中日文化中不同的かわいい

【摘要】かわいい是日語日常用語中使用頻率最高的詞匯之一，引領出日本獨特的かわいい文化。與日本一衣帶水的中國受日本文化影響，也誕生了かわいい的類語卡哇伊。而中日兩國文化不同，導致其對かわいい的認識和使用也有所不同。

【關鍵詞】かわいい；可愛；卡哇伊

【作者簡介】馬娟，昆明理工大學津橋學院。

一、引言

かわいい被譽為21世紀以來在全球流傳最廣的日語詞匯。在中文中按照其日語發音被寫作“卡哇伊”，通常翻譯為“可愛”。受日本文化的影響，即便是非日語學習者，中國的年輕人中使用卡哇伊這個詞匯的人數和頻率也在激增。而在英語中，也有直接使用日文羅馬字構成的英語單詞“kawaii”。“卡哇伊”文化之所以能風靡全球，與かわいい這個詞匯在日本被廣泛應用是分不開的。本文將就原汁原味的日式かわいい文化和流傳到中國的卡哇伊文化所包含的異同展開研究。

二、日本人眼中的かわいい

1.由うつくし、らうたし、をかし、かなし、かはゆし到かわいい。什么是かわいい？かわいい是近代日語的產物，古日語中，以かはゆし、うつくし、らうたし、をかし、かなし來表現現代日語かわいい的意義。

古日語中，かはゆし是顔映し（かほはゆし）的變體形式，最早被下層人民使用，形容害羞時候臉紅得和火燒過一般，或是難以忍受痛苦時可憐兮兮的樣子，貴族們則使用うつくし來代替かはゆし來形容美麗與明艷的樣子。在日本的文學作品中，很早就出現了對于うつくし物體的描寫。清少納言著名的《枕草子》的第151段中，就有這樣的描寫：“うつくしきもの。瓜にかぎたるちごの顔。すずめの子の、ねず鳴きするに踴り來る。二つ三つばかりなるちごの、急ぎてはひくる道に、いと小さきちりのありけるを目ざとに見つけて、いとをかしげなる指にとらへて、大人などにみせたる。いとうつくし。”文中，刻畫在瓜上的嬰兒的面容，小雛雀學耗子嘰嘰喳喳叫，跳躍等等，即是美麗的畫面又是讓人憐愛的，能讓人實實在在感受到它的魅力，非常的 うつくし，也是かわいい的。

從中世紀開始，かはゆし的意思慢慢發生轉變，從難以忍受痛苦可憐兮兮開始向因產生憐愛而覺得可愛方面變化，從而定義為讓人產生同情或憐愛之心的事情或物體，并且是尊卑關系中的尊者用語。舊時擁有權勢地位和力量的男性對于弱小的女性、孩童和無產者使用かはゆし來形容他們らうたし、をかし、かなし，由于心生愛憐，所以認為他們愛すべきである，即かわいい。隨著時代的變遷，日本廢除了舊時的身份制度，男女平等，女性也可以自由進入社會，かわいい逐漸變成女性也使用的詞匯，意義又衍生出小巧、弱小、需要人保護和疼愛的一種感情。發展至當今社會，かわいい發展成為沒有經歷過男尊女卑社會的年輕女性們更愛使用的詞匯，并作為日本獨特美學亞文化的代表，在全世界廣為流傳，成為當今日語的代名詞之一。かわいい還發展成了獨特的かわいい文化。かわいい文化發源于二戰之前的少女文化。在戰后，由少女文化轉變為年輕人頌揚自由，日本女性追求能彰顯其女性自身氣質并能引起共鳴的文化。同時，二戰前受到日本男性推崇的“樸實剛健”的文化也隨著戰后的年輕人文化發生轉變，男女共通的中性化價值觀開始出現，男性中間也開始流行起かわいい文化。

2.かわいい的辭典意義。筆者查閱了《大辭林》（2006），現代日語中關于かわいい的解釋如下：

（1）深い愛情をもって大切に扱ってやりたい気持ちである。（形容想要去珍愛、呵護。）

（2）愛らしい魅力をもっている。主に、若い女性や子供·小動物などに対して使う。（形容擁有惹人喜愛的魅力。主要對年輕女子，小孩，小動物使用）

（3）幼さが感じられてほほえましい。小さく愛らしい。（形容弱小可愛的，讓人心生憐憫，想要呵護的。）

（4）殊勝なところがあって、愛すべきである。（形容擁有特別之處，值得去喜愛的東西。）

（5）かわいそうだ。いたわしい。ふびんだ。（形容可憐的，可惜的，凄慘的，悲慘的，讓人同情的）

由辭典解釋可以看出，かわいい在日語中是包含積極和消極兩層意義的。解釋（1）至（4）為積極意義，（5）為消極意義。

3.日本人在什么場合使用かわいい。參考辭典意義和諸多かわいい的用例材料后，可以分析，日本人愛用かわいい，構建起かわいい美學和かわいい亞文化的背后，隱藏著日本人與眾不同的一些民族特征和心理意識。結合這些特征和心理意識，可以歸納出日本人使用かわいい的主要場合有以下幾點：

（1）對于弱小的，小巧可愛的，會引起保護欲的事物。動物行為學家康拉德·勞倫茲（Knorad Lorenz）在1943年的論文中曾寫過：人類會本能的感覺到幼小個體所具備的身體特征很可愛。同時，人類還會覺得跟身子相比擁有大大的腦袋，突出的額頭，在面頰正中央微微向下的位置有大大的眼睛這些特征的生物或非生物都很可愛。因此，在面對比自己弱小，更加脆弱的東西時，人自然的產生出安全感，并想要保護對方，從而產生出可愛的念頭，日本人在這一點上也不例外，日語中可多見母親對孩子，丈夫對妻子，人類對小動物，玩偶等使用かわいい的例子。

（2）對于自己中意的東西，喜歡的事物。日本人，尤其是以日本女性居多者，常對自己中意、喜歡的物品，諸如服飾、家居用品評價為かわいい。這種情況下的かわいい并不一定是該物品小巧可愛的，但該物品肯定滿足使用者原本的審美觀與時尚觀。當男性站在女性角度考慮問題時，也會使用かわいい一詞來評價中意之物。

（3）對于不成熟之美的一種肯定態度。當聽到日本人評價別人的時候，大多聽到的是かわいい而不是うつくしい。うつくしい在日本人心目中代表了極致的美，極致的美必然是成熟的，完整的，難以追求的。因而，日本人放棄對極致美的追求，選擇追求不成熟的，還未完成的，還在成長中的美，即かわいい的美。

（4）對于沒有威脅感和緊張感的事物。平和、溫順、讓人放松的人和事物，也是很かわいい的。

（5）對于本身并不可愛甚至相反，但自己不以為然。最典型的例子就是きもかわ和ブサかわ。きもかわ的意思是気持ち悪いのにかわいい（雖然挺惡心但是還蠻可愛的），ブサかわ的意思是ブサイクなのにかわいい（雖然很丑但是還蠻可愛的，丑萌丑萌的）。乍一看前后矛盾，但這種情況反映了日本人對別人看法不以為然，對此表示同情，或是表示自己感興趣的意思。

（6）在擁有強烈集團意識的社會形態中，作為談話的潤滑劑。日本是一個集團意識很強烈的國家。日本公司素來具有集體加班，集體吃飯，集體應酬的習慣。かわいい作為一個語義比較柔和模糊的形容詞，不像美しい、綺麗、かっこいい這般定義明晰，對于在意與別人的羈絆，喜歡隱藏自己內心，尋求與對方一致性的日本人來說，かわいい更適合作為談話中的潤滑劑廣泛使用。對于不完美事物，部分丑惡、滑稽的事物。

（7）受禪宗文化的影響，日本人崇尚無常之美，例如佛寺被四大天王踩踏的惡鬼們，雖然面容丑陋滑稽，但是卻被很多人認為是かわいい的。

三、中國人眼中的卡哇伊

1.卡哇伊是什么。相較日本人復雜的かわいい，中國人理解的卡哇伊就很簡單了。上個世紀90年代起受日本かわいい亞文化的影響，中文里把かわいい音譯作卡哇伊，用來指代可愛的人或事物。

2.可愛的辭典意義。筆者查閱辭典后，漢語中可愛的解釋如下：

（1）令人敬愛的。例：可愛非君？可畏非民？——《書·大禹謨》

（2）令人喜愛的，討人喜歡的，深受熱愛的。例：李詩宛如姑射仙子，有一種落花流水之趣，令人可愛。——沈復 《浮生六記·閨房記樂》

（3）小巧的，聰明的，伶俐的。例：可愛的小猴子爬上了樹。

（4）可笑，幼稚，用作貶義。

第一種用法，通常與“可敬可愛”搭配使用，來表示對人物的尊敬之情，這種用法比較陳舊。第二種用法和第三種用法為最常用的用法，多用來形容多天真無邪的兒童或活潑愛動的少女，令人發笑快樂而產生的喜愛，也用來形容寵物動物，小巧的物體，與二次元相關的人或物。第四種用法是現代漢語中年輕人的流行語用法。縱觀四種可愛的用法，等同于卡哇伊的，一般只有用法三，其余都是可愛在漢語中特有的意義。

3.中國人在什么場合使用卡哇伊。目前，中國人喜歡使用卡哇伊這個詞匯的人群一般限于年輕人，尤其是以喜歡動漫，cosplay，二次元的年輕人和日語學習者居多。這些特征總結下來主要如下：

（1）對二次元動漫人物的原型，及其周邊、玩偶、cosplay等。當一群喜歡追番，熱愛二次元的年輕人談論到2018年大熱的動漫“工作細胞”時，看到小學生身型小女孩形象的血小板出現時，比起中文傳統詞匯的可愛來，更傾向于使用卡哇伊，萌萌噠這樣的詞匯來描述血小板。這些年輕人通常還喜歡購買動漫的周邊產品或玩偶，喜歡參加cosplay的表演，并把參加表演的諸多動漫形象稱作卡哇伊。

（2）對外表小巧可愛，聰明伶俐，惹人憐愛的人、動物、物體。小貓小狗小熊等小動物，憨態可掬的樣子很卡哇伊；小朋友卷卷的頭發，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水汪汪的眼珠子撲閃撲閃的樣子亦是很卡哇伊；仿照小動物，小朋友做出的雕像等自不用說也是卡哇伊的代表。這一點上中日兩國是相同的。

（3）對嬌嗔稚嫩的聲音、性格。對于聲音柔和，聲調高，或是帶有撒嬌音調的女聲或是童聲，也通常會被認為非常的卡哇伊。愛撒嬌，能引起人保護欲的人，會被認為性格卡哇伊，整體很卡哇伊。

（4）對日本文化感興趣，日語學習者。對日本文化感興趣的人或者日語學習者會比別人接觸到更多的日語詞匯，對于具有代表性的卡哇伊這類詞匯自然掌握度和應用度也會比較高。

四、結語

かわいい文化在日本的體現是方方面面的，從外觀層面到精神層面都可看到かわいい文化的滲透，かわいい在日本不僅僅是一個詞匯，更是代表了日本人獨特文化的一種精神。而傳到中國的かわいい文化，則少了對不完美的包容；少了對不成熟的贊許與對平和溫順的向往；少了作為人際關系中的一劑潤滑油功效；少了對物品的喜愛之感，比在日本時候淺顯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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