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當好“小小鏟屎官”？

小記者小薯：聽說您小時候在草原長大，不僅養過牧羊犬，還養過小馬、小狼、小狐貍、狍子和野兔，甚至還養過天鵝、大雁、鷹、隼和貓頭鷹，這真是太神奇了！這些動物我見都沒有見過，而且養狼聽上去很危險，您是怎么保護自己的呢？

黑鶴：從小在草原上長大，所以我跟這些小動物的接觸會多一些。像這些小的動物，一般都因各種原因來到我的身邊，比如受傷。我收養它們，把它們治好，然后將它們放生，重回自然。

有些小馬是因為騍馬（母馬）受傷不治，沒有了媽媽，所以由我來收養。養一匹小馬的工作強度真的很大，我需要用巨大的奶瓶喂它摻有大量白糖的牛奶。它會認為我是它的媽媽，跟我很親近。但是這樣長大的小馬也很麻煩，它會以為我也是馬，所以會用馬的方式跟我親近，踢我一下，撞我一下，但它們成長得太快，很快我就無法承受這種“熱烈”的愛了。所以這個時候，我們就要給它們樹立規則，教會它們與人類相處的方式。我還記得我小時候養的那匹長著豹紋的小馬，被我訓練得特別乖巧、聽話。最近我的馬群里就有這么一匹長著豹紋的小馬降生，跟我童年養過的那匹馬很像。

有一次狩獵之后，獵人送給我幾匹小狼做禮物。它們小時候像小狗一樣，后來我把它們養到足夠大，大到我已經很難控制它們的時候，就把它們放到荒野里去了。我還是建議你們出去游玩的時候，不要試圖跟野生動物親密接觸，比如合影。對野生動物最大的尊重，就是與它們保持距離。

小記者南溪：我在您的《狼獾河》中，看到主人公養了一群馴鹿。“馴鹿”的意思是說這些鹿就像寵物一樣，已經被人類馴服了嗎？生活在森林里的人都會養馴鹿嗎？

黑鶴：馴鹿是野生的，不過北歐的薩米人、俄羅斯的楚科奇人、蒙古的查騰人、中國的使鹿鄂溫克人都成功馴服了馴鹿，以使其為人類服務。每兩年還有一次世界養鹿人大會，世界上喜愛飼養馴鹿的民族會聚集在一起，互相交流各自的馴鹿文化。

目前世界上共有16屬52種鹿科動物，馴鹿是其中的一種。它們最大的特色就是頭頂的“大角”，而且無論雌雄都生角，而其他的鹿種僅僅是雄鹿生角。馴鹿是環北極動物，全世界共有11個亞種，其中2種已經滅絕，僅剩9個亞種（北美荒漠馴鹿、歐洲苔原馴鹿、歐洲森林馴鹿、斯瓦爾巴特馴鹿、西伯利亞苔原馴鹿、西伯利亞森林馴鹿、阿拉斯加馴鹿、皮爾里馴鹿、北美林地馴鹿）。分布在中國大興安嶺的馴鹿屬于西伯利亞森林馴鹿，可以算是生活在最南方的馴鹿了，數量不足千頭。

小記者真真：我們這期刊物的主題叫“萌寵”，但是您養的應該算是“猛寵”了。因為養育它們而留下的記憶，會影響您的性格嗎？您是個很“猛”的人嗎？

黑鶴：這是當然哪！我想我成為一個寫作者，就是因為草原上陪伴我長大的那兩只乳白色獅子般的蒙古牧羊犬。我曾經有一個綽號——諾亥沁，在蒙古語中，“諾亥”是犬的意思，“沁”是指在某個領域比較專業的人。這個詞是草原上的人專門為我創造的，也許是希望我成為識犬者——懂狗的人。

后來我離開草原回城上學，我的兩只牧羊犬郁郁而終。它們一直在等我，卻最終沒有等到我。我想，我的童年時代就是在那個時候結束的。得知我的牧羊犬死去的那一刻，我知道生命中有些東西——童年的草原和我短暫的游牧生活永遠地與我告別了。查干阿爾斯楞（白色的獅子）從此只屬于逝去的時光，或是永遠無法企及的未來。

再后來，我不斷地在草原尋找那個品種的牧羊犬，但我再也沒有見過那種毛色如同新鮮牛奶放置一夜后浮出的乳脂般潔白的牧羊犬。它們像我曾經閃亮的童年生活，永遠地消失了。

“很猛”是指什么呢？我想應該指善良勇敢的品質吧！很小的時候我就遵從著自己的處世之道——善良、勇敢、強悍、有正義感。我心中的正義，就是幫助弱者。

小記者余博：在《獾家族》的最后，疤臉帶著孩子騎上自己的馬逃命。《風之子》里，那匹銀色的野馬幫主人公抵擋了野狼的襲擊。在草原上真的會發生動物救人的事嗎？在大自然和在城市中，主人和寵物之間的關系會有什么不同？

黑鶴：其實在草原上沒有真正野生的馬，所有的馬都是有主人的。但是蒙古馬跟傳統意義上的馬不太一樣。一個馬群會有自己的守護者，那就是一匹種公馬，它強悍、狂野，會為了保護自己的馬群不顧一切，驅趕那些覬覦幼駒的狼群，而且整個馬群不太需 要人類的管理，種公馬會帶著馬群闖蕩草原，牧人只需要隔一段時間看看自己的馬群在哪里就行了。所以，蒙古馬也是半野生的，它們是牲畜，不是寵物。

在我的小說里，那匹銀色的馬趕走狼群并不是為了保護我，而是為了保護自己的馬群，我只是正好露宿在馬群活動的范圍之內而已。

小記者雪兒：我媽不讓我養貓的重要原因，就是覺得如果貓咪生病或去世了，主人會很傷心。聽說和您很親的老羅杰去世時，您心情很沉重。但人身處大自然中，迎接新的生命和告別故去的生命是常有的事，這會讓您對生死看得更淡些，還是會更珍惜些？

黑鶴：無論如何，現在我能夠成為一個寫作者，跟陪伴過我的兩只牧羊犬有很重要的關系，而且，我現在在草原的營地里也有很多愛犬，我已經習慣了它們的陪伴。也正是因為有了它們，我才能寫出那些關于猛犬的動物小說。但是，動物的生命周期與人類不一樣，隨著我不斷長大，我身邊的動物朋友在慢慢地老去，我永遠無法追逐它們離去的腳步。而寫作是我的一種紀念方式，我通過文字努力挽留必將失去的一切，也希望將很多理念傳遞給孩子們，讓他們懂得尊重生命、熱愛自然。這是我最大的寫作動力吧！

小記者心木：您最近有什么新的寫作計劃嗎？還是選擇在營地多陪伴一下自己的“萌寵”？

黑鶴：這兩件事情并不矛盾哪！其實我基本上都是在我的營地里進行創作。冬天大雪封路，外人進不了草原，這里非常安靜，適合寫作。我每天有很多工作，比如照顧我的狗還有馬，剩下的時間就是寫作。最近我在計劃寫一個長篇還有幾個中短篇，跟駿馬和草原狼有關，希望不久后能和小讀者分享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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