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警方邀請市民參與警務決策的經驗

李桂芝

如何提升警察公信力、增強執法合法性成為美國警界普遍關注的問題。大部分研究通常圍繞警察的執法行為、警方的社區工作等問題展開。研究結果表明，警察進行案件偵查、道路盤查等執法活動時，如果能夠依法公正辦案，并充分尊重市民（即使其為犯罪分子），那么就會提升他們在公眾面前的形象，增強自己執法的合法性，并在工作中得到更多市民的大力支持配合，從而能夠有效維護社會治安、降低犯罪率。然而，對于警方在進行各種決策過程中如何提升公信力和執法合法性，卻鮮有研究。美國北卡羅來納州格林維爾市警察局就這個問題進行了積極探索與研究，他們的實踐經驗證明：邀請市民參與他們的重要決策過程，既可以幫助警方快速高效地完成決策，也可以幫助警方逐步建立、增強自身公信力和執法合法性。

一、積極發現警察局執法工作中存在的問題

格林維爾市擁有18萬人口，全市面積約90平方公里。該市警察局新任局長哈桑 ·亞丁是美國執法機構認證委員會成員，長期從事警察管理方面的研究，曾多次參與美國警察系統管理效能評估。上任伊始，為了盡快明確自己未來的工作重點，亞丁局長多次組織召開市民座談會、全面查看本市警務管理歷史資料，并對警察局工作進行了深入研究。此外，他還認真學習了東卡羅來納大學刑事司法學院關于市民對于警察滿意度的調查研究報告，該報告與他在市民座談會上了解的信息基本一致，幫助他更加全面地了解廣大市民對警察局的客觀評價。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研究，亞丁局長認識到格林維爾警察局在執法工作中存在的問題。第一，格林維爾市民，特別是美國黑人，對警方工作的滿意度不高，認為警方為他們提供的服務還不到位。而且，市民對警方的信任關系也沒有真正建立，這些都嚴重影響到警方維護社會治安能力的發揮，是一個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第二，亞丁局長發現，格林威爾警察局仍然沿用傳統的警務模式，并未實施社區警務。

二、推進社區警務，誠邀市民參與警務決策

雖然要真正實現社區警務模式的轉變需要經歷一個漫長的過程，但這一模式的實施可以增強警察服務意識，提升市民對警察的信任度、優化警民關系，消除那些影響警民合作的種種障礙，從而有助于提高警方的工作能力，更好地為市民服務。

亞丁局長意識到，市民對警察的滿意度以及警民關系是多年甚至幾代人共同形成的，想要修復緊張對立的警民關系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完成，需要長期不懈地努力。如果要解決美國黑人對格林威爾警局滿意度總體不高這一問題，直接與黑人社區負責人進行對話交流，也許會取得令人滿意的效果。除此之外，亞丁局長決定召開一次由市民參加的警務決策工作座談會，以便廣大市民和全局警察都能明確，無論對他本人還是警察局來說，警務工作的重點應該是：堅持以社區為中心、與市民保持密切合作、增強警務工作透明度、增進市民與警察之間的信任關系。

如果在警務決策過程中，邀請社區利益攸關方參與進來，必將建立并增強他們與警方之間的密切聯系，從而提升他們對警察的信任，警方也將因此而受益匪淺。然而，如何讓社區各利益方參與警務決策過程，格林維爾警察局卻無法找到任何可以借鑒的經驗。雖然有些警察局曾經在警務決策過程中采用發放問卷調查方式來征求市民意見，以便使他們能夠參與決策過程，但亞丁局長認為，這種參與方式只是單向交流，遠遠不能像雙方交流那樣富有成效。因此，格林維爾警察局積極探索，采用邀請市民直接參加決策會議的形式，讓他們能夠充分參與到警務決策過程中，而且取得了比較理想的效果。

（一）參與決策會議人員的選擇

作為格林威爾警察局負責人，亞丁局長親自邀請那些從未與警方有過任何接觸的社區各利益相關方，目的在于促使他們樹立起主人翁意識，進而對警察局的各項活動任務能夠高度認同并給予支持。當他們收到參與警務決策的邀請時，大部分人都感到非常吃驚，因為他們從未收到過此類邀請。亞丁局長親自逐一向受邀人員耐心地解釋邀請他們參與的原因，充分表明自己非常重視他們的意見和建議，并重點強調了他們所提的意見和建議對于警察局的未來發展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為保證決策會議能夠取得預期效果，警方投入了大量精力來挑選參與警務決策的相關利益方。最終確定的名單是：格林威爾商會、東卡羅來納大學的學生和教師代表、維丹特醫療中心（北卡羅來納東部最大的創傷醫療中心）、社區聯盟董事會（代表全市約30個社區）、格林威爾房產管理協會、全國有色人種促進會、南方基督教領導理事會、人事關系理事會以及其他非營利性的組織成員。

（二）會議地點的確立

會議地址的選擇同樣非常重要。首先，應當選擇那些便于參會各方到達的地方。一般來說，會議場所應當選擇在城市中心且交通便利的位置。其次，會址應該選在非政府機構，避免產生會議將偏向某一方的誤解。而且，會場應當營造友好輕松的氛圍。此外，考慮到會議時間相對緊張，因而要為全體參會人員提供工作餐，這樣他們就可以充分商討各項事務。

（三）會議的協調工作

如果會議前期籌備工作方法得當、準備充分，會議期間協調工作到位，可以促進與會人員有效地履行職責，保證會議取得預期的效果。社區一位德高望重的女士聽說這次會議的重要意義后，主動要求擔任會議的協調員。會議期間可能會出現各種分歧，因此協調員在整個會議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如果他們能夠成功處理這些分歧、矛盾，會議不但可以順利進行下去，而且還將促進與會各方達成一致意見。會議期間，協調員每天都會組織協調參會人員對警察局和社區各利益攸關方的觀點以及那些觀點之間的關系進行梳理、總結，并用圖表形式將各方觀點的優缺點展現出來。經過大家的共同努力，與會各方最終達成了共識，制定出警察局的工作宗旨、任務目標和落實措施。一般情況下，各利益方集中在一起開會，如果沒有很好的協調溝通，很可能會造成相互指責、抱怨，既不能幫助各方建立合作關系，也不能制定各方認可的工作計劃。然而，在格林維爾市警察局的決策會上，協調員從中積極協調，有效保證了與會各方能夠充分交流意見、化解分歧，取得了令人非常滿意的效果。

（四）會議取得的可喜成果

會議結束后，那些曾經對這樣的活動持懷疑態度的市民，紛紛表示支持警察局和會議決定，因此將有利于整個社區接受并協助執行警方的決策，這樣將大大提升警察的公信力和執法合法性。除此之外，這次會議還消除了警民互信合作的各種障礙，進一步增進了警方與社區之間更加密切的合作關系，有助于警方獲得市民的有力支持。

市民代表與警察局共同協商溝通，化解各種分歧，經過不懈努力，最終建立格林維爾警察局新的工作宗旨，即警察局將與全體市民密切合作，共同預防打擊違法犯罪，加強社區公共安全，提高居民生活質量。這一宗旨將成為指引警察局日常管理、警察行為規范的工作指南。雖然新的工作宗旨制定過程比較艱難，也遇到了各種困難，但與會各方都付出了辛苦努力。在共同經歷這一過程之后，警察局和社區可以更好地承擔起維護并遵守這一宗旨的責任和義務。

根據新工作宗旨，格林威爾警察局制定了三年工作計劃，作為該警局未來三年中工作的基本依據。工作計劃非常具體，而且每個計劃都有完成的時間節點，并安排相應的工作負責人，具體負責每項任務的組織實施，確保計劃按時完成。為了確保計劃貼近實際，所有計劃都是在與社區反復溝通，充分聽取市民的意見建議基礎上制定的。這些計劃主要包括：促進警察局同其他各部門之間的協作、有效減少各種犯罪、加強警局各級領導的領導水平和警察職業道德規范建設、進一步 促進社區的積極參與、促進全市經濟發展。每年警察局都會召集各利益攸關方圍繞這些計劃目標進行分析評估，及時作出調整，以便明確下一階段的工作重點。

格林威爾警察局邀請市民參與制定工作宗旨和計劃，很快就取得了可喜的成果，市民投訴率開始顯著下降。為了進一步簡化報案和處理投訴的程序，增進市民與警察局的溝通聯系，社區定期召開由市民代表與警察局工作人員參加的對話會，代表們可以直接向社區警察反映問題，這樣雙方合作關系更加密切。在社區的大力協作下，格林威爾警察可以快速處理各種輕微的違法案件，及時制止擾亂公共秩序和影響居民生活的不法行為。

三、結束語

以前，人們普遍認為警察的公信力和執法合法性取決于全體警務人員在執法過程中的具體行為表現。然而，格林維爾警察局的實踐表明，在警察開展具體工作之前的警務決策過程中，無論是邀請市民參與工作宗旨的制定，還是參與工作計劃的制定，都可以增強社區對警方的信任和合作關系，從而提升警察的公信力和執法合法性，為警方日后各項具體工作的開展鋪平道路，并在最大程度上得到社區的認可與支持。

雖然邀請市民參與警務決策可能會暴露警察局的問題與不足，但這一舉措肯定有助于制定社區普遍認可的合理工作計劃，從而有利于警方順利地開展各項工作，并不斷取得進步。如果警方想要改善與社區的關系，提升自身公信力和執法合法性，可以嘗試這一措施。該措施的合理實施，將有效促進警察局同社區之間的密切聯系與通力合作。

（責任編輯：張敏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