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強國，打造東方美學特質的電影工業化體系

張琦

摘 要：中國電影已步入提質增效、創新升級的關鍵機遇期，面對國際競爭加劇，我們需要有策略的開拓文化新戰略，引領產業發展的新常態。本文以面向電影強國建設為立足點，通過提煉電影工業化的新形勢、洞悉國際發展新形勢，提出中國電影發展思路，要克服發展的短板，要守正創新、要勇于實踐、努力構建符合東方文化美學特征的工業化體系，增強文化軟實力。

關鍵詞：電影強國; 電影工業化; 好萊塢; ?東方美學; 電影學派

中圖分類號：J90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444X（2019）01-0007-04

國際DOI編碼：10.15958/j.cnki.gdxbysb.2019.01.002

一、美國電影工業的新觀察

（一）標準化與規范化

電影作為文化藝術產品，在美國的工業標準化下，其管理、模式、流程提煉得更加規范化、精細化、準確化。目前，美國電影工業十分成熟，流水線管理、細致分工合作、精準化營銷，各司其職并行推進的工業化生產模式相當完備;整個產業已進入類“后工業化時期”，產業鏈不斷延伸、產品類型明確、觀眾接受成熟、習慣性消費多、影院窗口體驗強、賣品食品等衍生環節發展喜人，放映端品牌更趨多元，突顯影院各自特色。

在電影工業分工細化方面，除了有專門的選角指導，還有諸如預告片公司（打破行業壁壘，突顯視覺效果，制作優質的類似電影效果的預告片）、海報設計公司等，這也使得電影教育更偏向于職業化技能培訓，能勝任現存的好萊塢電影的標準化實操和管理工作崗位，精確接軌，也有利于降低交易成本，增加違約成本，促使合作更加規范和有效。

（二）個性化與多元化

盡管美國以好萊塢大工業、大片廠的運作體制為基礎，但也鼓勵創新、包容多元：在大而全的、完備堅固的電影工業體制下鼓勵、催生、孕育獨立、先鋒、個性的作品和實體。其還倡導“分清工業體制與電影美學”，甚或渴求兩者相生相長，在電影工業發展過程中不忘電影美學的承襲與發展。

以皮克斯為例，正是憑借其獨具個性的創意和先進的技術手段，才能在21世紀初與“傳統老號”迪士尼在動畫故事片上分庭抗禮，取得了藝術和商業上的雙重成就。在其被迪士尼并購后也仍然保持其獨立創新的精神和個性多元的創意，使得企業取得了穩定的發展。

（三）融合與創新

美國電影工業善于融合與創新，擅長打造、積累和運用一個個套路、模式來延續經典，進而復制再造。還在成功的套路的基礎上，善于分解、細化、推廣，成為標準化、流水性化的實操“指南”，從而更好地把控、降低風險。其藝術創作與商業機制的有機結合也促使管理者，特別是制片公司CEO、制片人要有很強的市場了解度、市場判斷能力、市場洞悉力，成為一個視野開闊，有廣博人脈和資源的高手。

二、跨界融合、數字化時代新情勢，傳統電影體系謀求新生

（一）全球電影市場也受到了新的影響和挑戰

一方面，合久必分，技術引領，制發在變局：奈飛（Netflix）等新媒體的興起、AI等技術的發展以及臉書（Facebook）等社交媒體開始投資影視制片與創作，對美國傳統電影產業造成了沖擊。亞馬遜也推出投資優秀獨立電影計劃，甚至自制大片計劃，其出品影片《海邊的曼切斯特》斬獲奧斯卡重要獎項，倍受矚目，公司也在突破小眾電影市場，為互聯網平臺公司發展方面提供了新的生機。硅谷也開始積極依靠自身的線上渠道，在影視內容領域投入資金;蘋果公司、電影票務公司更是敢于叫板傳統好萊塢大公司、院線公司，改變傳統的電影發行放映形式、收益分配模式，開啟了重塑市場規則模式。

另一方面，分久必合，資本助力，內容渠道在聚合：眾所周知，美國有線電視服務商康卡斯特（Comcast）曾經先后收購了NBC環球和夢工廠;之后，大規模的并購潮席卷美國電影產業，2016年底 AT&T 854 億美金收購時代華納，實現了視頻、內容、移動電信服務的聯姻。他們的觀點是“視頻的未來是移動，移動電信的未來是視頻”。據相關數據顯示，21世紀福克斯擬向迪士尼出售的資產價值將達680億美元，以此，迪士尼在內容核心競爭力以及渠道營銷力上都有了更強的話語權和標準制定權。

（二）觀眾與內容之間的互動機制更加直接，新業態萌生

當下，新技術在更迭，觀眾口味在變化，內容要求更高。因此內容要更好看，更創新，更具吸引力，同時投發產品的渠道和載體要更即時、更貼近習慣。此外，電影還在與其他娛樂形式競爭。 所以，面對新技術、如VR、AR、“互聯網+”，以及Netfilx、Youtube等新形態陸續登場，制片人要有更強的內容控制能力，才能超越媒介平臺壁壘。

其中，Netflix已然成為美國五大互聯網巨頭之一，它正在憑借其強大的互聯網背景沖擊著傳統的“好萊塢規則”。

互聯網對傳統電影行業沖擊之大，一方面，對于傳統的發行放映模式提出挑戰，另一方面，其搭建的傳播渠道也促進著優質內容的孵化。

Netflix依靠大數據算法以及“對消費者癡迷”的科學思維，運用科學的方法可以精準地了解用戶類型偏好，理解并解決可能連他們用戶都尚未察覺的需求，以此做到及時推送節目。依據美國電影協會2017年的報告，以Netflix為首的流媒體在全美擁有1.67億訂戶，同比去年大漲44%。其中，僅Netflix在北美就有6000萬左右的用戶，其全球總用戶數更是接近1.2億。 這些經驗也為我們打開了多維思考的空間，以探究電影形態的未來，電影生產的未來，應對電影制片的未來和消費方式的未來。

三、改革開放四十年，不忘初心，回歸本道

改革開放四十年，中國電影已步入提質增效、創新升級的關鍵機遇期，大浪淘沙，面對國際競爭加劇，我們需有策略地開拓文化新戰略，引領產業發展的新常態。電影歸根到底是內容產業，面向電影強國建設，我們需要克服短板，勇于實踐，我們要構建符合東方文化美學特征的工業機制，符合“一點、兩面、多維”的邏輯思路：

“一點”是強調電影的本體。電影是什么？電影是“創意、科技、商業”的綜合藝術，電影的本道指的是歸根結底電影本身還是一個文化藝術產品，關乎精神生活。好的電影我們覺得它好，就是因為它凝結了藝術的匠心，包括精致情感的植入，同時也正靠這藝術之光最終使其升華為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使它成為特殊商品。

“兩面”就是行業發展結合電影行業的發展規律與國內外情勢。一是國內外的發展形勢，二是國內外電影工業的規律。

“三維”是指行業處于多個維度的情況。現在“互聯網+”、VR，人工智能、技術革命等都已經運用到了電影制作中，電影產業也有了多窗口、多平臺的收益渠道。要給電影產業一個拓展價值多維的環境，就要求我們有系統思維，才能把我們的電影項目機制拓展得更好一些。

我們也要知道這個時代，電影的市場更加開放了、更加去中心化了、更加平臺化了、更加輕資產化了，電影的版圖在不停地擴大，電影的受眾更加多元，電影的載體更加靈動，電影的市場更加廣闊，我們的電影投資就要善用金融工具，比如通過投資去孵化優質內容IP，同時通過金融工具去聚合、去聯動化解風險，同時善用科學金融工業的優化設計、開發、拓展它的衍生價值，將工業化機制貫穿于從電影IP開發源頭到未來擴展的整個過程中。`

四、立足本土、打造符合東方美學特質的電影工業化體系

今天，電影創制面臨著大眾文化的時代， 藝術商品化，“不論它的商業動機和美學要求是什么，電影的主要魅力和社會文化功能基本上是屬于意識形態的，電影實際上在協助公眾去界定那迅速演變的社會現實并找到它的意義。眾所周知，美國電影工業是市場化一步步發展過來的，是自我修復、自我完善、全面進化的系統工程，且定位明確，具有一點、多面、立體的氛圍。因此我們也應盡早完善、梳理符合國情的電影業特色機制，配置優良的行業要素，促進電影強國建設：

（一）珍視文化，守正創新

從電影的藝術性來說，應當從中國傳統文化中汲取養分。中國文化的審美意象，善用“情景交融”“托物言志”“格物致知”的方式。各種文化傳統藝術形式中的精粹匠心、潔靜精微，形意相依，十分值得我們今天采納與融貫。中國電影亟待汲取中國古典美學、中國藝術傳統的養分，獲取中國詩歌與繪畫美學、中國文學敘事美學中的靈感，結合中國的影戲傳統，探索出中國電影審美的基本規律，通過對中國電影經典作品美學分析，挖掘出中國電影獨特的美學氣質，從而指導創作。

事實上，一批中國電影人已經用富有獨特精神氣質和文化品格的名片佳作為世界奉獻美輪美奐的光影盛宴。這些作品不僅在形式上廣泛吸收中國傳統藝術的題材或元素，在美學上置入或是空靈寫意、或是質樸寫實的中國意象，更在精神層面上與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和東方哲學血脈相通。可以說，“珍視文化、融貫傳統、守正創新、繼往開來”一直是也必將是中國電影美學發展的主流路徑之一。

例如，張藝謀導演的新作《影》，其傳統寫意水墨畫風格的畫面與場景，正是借助現代的技術手段營造了或濃或淡、肆意瀟灑的意境。

而王家衛導演的影片風格，被知名電影人阿薩亞斯稱為“記憶中的記憶”，這是一種將中國傳統文化元素融進影像鍛造中，展現出獨特藝術氣質的東方形式——“潔靜精微”。電影創作者在活化傳統文化的過程中，也應做到“潔靜精微” ——猶如只有中國人自古便使用的折扇，通過工筆、書法、寫意、傳情等表意手法，將扇子這一生活用品可以鍍妝成“工藝品”。正如唐代詩人羅隱的《扇上畫牡丹》所言：“為愛紅芳滿砌階，教人扇上畫將來。葉隨彩筆參差長，花逐輕風次第開。”細品王家衛的電影，就是一把可以當做工藝品的“折扇”，可謂層層疊疊，意象萬千，形式與內容完美結合，值得細細品鑒。

盡管電影藝術作為西方舶來品，但中國電影人仍有繼續著力于傳達電影中民族性與本土化的可能性——用古典藝術元素或傳統繪畫構圖的鏡頭來表達眾生的心理、情感與感悟，現已成為可能。

如果說，王家衛的電影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折扇，而李安的電影則如同一只卡地亞嵌寶古董妝匣，外表是中國的琺瑯繪制出的西洋的油畫，打開之后，靜靜躺在里面的是令人心動簪子和瓔珞，兩廂搭配，更是讓洋人也贊不絕口。

在影片《色·戒》的拍攝中，李安和羅德里戈·普列托商量，在影像效果的創作中，借鑒了丹麥斯蓋恩（Skagen）繪畫學派和亨利·盧梭（Henri Theodore Rousseau） 的經典繪畫風格，創作出西方油畫和東方琺瑯結合的質感，同時開拓了西方攝影師的畫面和構圖視角，和中國文化背景的導演合作的畫面，展現給世人全新的時代。

“掬水月在手，弄香花滿衣”。透過這些電影人的作品，可以看到他將中國傳統文化與西方文化交流場域過程中，展現出了外延力與內涵力影像結合的力量。

（二）工業標準，匠人精品

從電影的商業性來說，應當建立科學的現代管理運行機制，規范化、精細化是目標所在。

（1）好萊塢的電影工業發展最核心的競爭力，包括與金融匹配的電影項目開發以及電影的市場營銷能力。因此，我國電影要發展也要把電影項目開發和電影金融體系有機結合起來，建立起有電影保險、電影擔保、電影評估、完片擔保，以及特有電影資產證券化、電影基金投資、電影拼盤投資等一整套匹配電影生產的機制。

（2）鼓勵支持中小企業、工作坊的組織形態，以小博大多出精品。

電影產業作為文化創意產業，其核心競爭力就在于不斷的創新，中小企業應充分認清自身的優勢，堅持以工匠精神孵化優質項目，堅持以優質內容為導向，回歸電影創作本身，實現由優質內容到資金回籠再到優質內容的良性生態循環。

大批案例告訴我們，電影是創意為王的行業，創新創意始終是源，近年一批中低成本電影、一批革新形態的電影產品層出不窮，不僅僅是爆款，更是品質過硬，敢于挑戰傳統“高概念”電影的精品力作。例如《摘金奇緣》《網絡迷蹤》《幸福的拉扎羅》《我不是藥神》等影片。因此，電影創制不止于“大而全” 還要求新、求精，小而美的“輕工業”“匠人心”也是持續化的競爭力。

（三）樹立品牌，形成標志

中國電影市場的規模的發展速度，吸引著國際電影界的關注，因此要提升國產電影的核心競爭力，要有自己的好產品。唯有形成自己的品牌、自己的標志，才有可能通行全球。

好萊塢電影基于完善的工業化體制進行國際化傳播，以及情感的穿透力與文化。例如《變形金剛》《超人》《鋼鐵俠》等超級英雄系列以及電影衍生產品的國際營銷，同時也輸出了美國文化，已經到了相當嚴重的程度，潛移默化的影響著很多國家的文化風格。

源遠流長、獨具特色的東方文化，在海外其實有強大的受眾和吸引力，特別是華人群體的崛起，關注點提升，但我們的文化的表達必須要融入到國際視野的規格中，要通過國際公認的工業美學形式來呈現，打造中國電影學派品牌。我們要善于協同海外華人，共建電影合作、走出去的平臺——海外華人懂海外市場體制機制、標準化，中國電影人懂中國市場、中國需求，通過科學化的嫁接融合，形成合力，打造華人電影的爆款;善用資源整合，形成華語軍團，講好中國故事，講好中國與世界的故事！

（四）研判形勢，規避風險

隨著社會、技術、市場的發展，中國電影資本市場，并購、博弈、競爭，此消彼長。

縱觀全球電影產業發展現狀，越來越多的新型傳播渠道正在不斷改變著觀眾獲取內容的方式，同時催生出新的商業模式和市場領域。當然，無論是電影大銀幕、電視小屏幕，甚至是各種虛擬銀幕，藝術內容依然是整個工業體系的重要基石，可謂是沒有內容就沒有產業。

在這種環境下，企業在電影投資中更應冷靜清醒，杜絕“盲目跟風、空談概念”的投機行為;擯棄“擴張速度高于團隊成長”，“一味追求橫向規模擴張，放棄縱向價值延伸”“未統一價值觀”等非科學理性的投資策略。要“腳踏實地、匠心經營”“用好后發優勢、審慎投資規模、規避投資風險，制定持續化發展戰略”。

（五）善用優勢，布局大電影產業鏈

近年 “互聯網+”加速融入電影產業，催生了各類豐富多樣的電影新業態。 “共享、協作、互動、流動、智能、跟蹤”的新趨勢逐漸顯露，對當下及未來電影生產與消費形態產生重大影響。隨著信息技術伴隨生產生活的交匯融合，互聯網快速普及，當前的社會環境呈現出各類數據爆發式增長、海量集聚的特點，這對經濟發展、社會治理、國家管理、人民生活都產生了重大影響。

結 語

在把握“一點、兩面、多維”的前提下，系統地認識電影產業中的各個重要的因素，注重電影的藝術性、商業性和技術性的協同發展，建立符合東方美學特質、符合國情的工業體系標準;利用“互聯網+”所帶來的“后發優勢”，努力實現“彎道超車”。融合時代，電影人要齊心協力，積極參與“競合”而不是“排斥”。只有以開放、包容之姿才能使中國電影做強、做優、做大。例如，美國早已開發了《花木蘭》《功夫熊貓》《馬可·波羅》《木乃伊3》等等帶有中國元素的影視劇，以視聽盛宴，異域風情，席卷全球。靜下來想想，我們與其追捧，不如融貫中西，強大自身，在競合中慢慢成長，學會講述“中國故事”的"國際語言"，建立起“中國標準”“中國品牌”。

因此，在提升中國電影競爭力過程中，我們不必簡單地開發好萊塢式中國故事，也不必成為“被削得很薄的四不像”，更不必急于拓展全球輻射力。而應積極構建中國特色的“電影模式”，運用我們的情感濃度和厚度，結合我們的文化細節和微妙，抒發我們的胸臆和情懷！不忘初心，腳踏實力，融合創新，堅守文化自信，最終提升文化軟實力！

（責任編輯：楊 飛 王勤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