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紅
記者:“故事中國”系列圖畫書對選取的中國傳統文化題材全都做了新編,這個創意是從哪里來的?
李健:你知道我見過書最多的地方是哪里嗎?不是書展,不是書店,是圖書倉儲中心。所有出版社的書都往那里運,書店和各類用書單位去那里選書,真是書山書海,但是有好多書連上架的機會都沒有,從印刷廠拉過來,又再拉回去,變成紙漿。很多書,尤其是傳統文化類圖書,這個社出完那個社出,重復出版太嚴重,所以我就想,我如果有一天出書,一定要出新編的東西,一定要創新,所以我的這一系列繪本,雖然題材很老,但故事全都是新的。
記者:“故事中國”系列圖畫書分幾類?
李健:“故事中國”系列圖畫書主要有三個類型,一是中國名勝系列,比如故宮,長城;二是中國名人系列,比如孔子;三是動物系列,從龍年開始做的,《雨龍》是我的第一部作品。“故事中國”系列一開始是為國外孩子了解中國文化而創作的,后來發現,其實中國孩子對傳統文化的了解也不深刻,也很需要這種傳統文化題材的讀本。
記者:您的作品雖然都是傳統文化題材,但是都被賦予了靈動的色彩,我們看到,青銅狗活了,兵馬俑也動起來,每個故事都有觸動人心的點睛之筆,這些靈感來自哪里?
李健:就拿《青銅狗》來說,青銅在古代是一種禮器,古代中原地區狗的地位也不高,沒有這種結合。我到各地博物館看,也非常非常少,我一直在找,我想要找到一個原型,在這個基礎上創作故事。后來我在南方少數民族文化里發現,他們反倒有青銅狗的形象,但不是單獨的狗,是在一個二人獵豬圖里,有兩個獵人帶著兩條獵狗。找到了實物,創作底氣才足。在這個過程中,我研究了很多禮器,有陶器,有青銅器,了解了各種文化的淵源,也找到了故事的靈感。
記者:您的繪本是堅持手繪還是電腦制圖?
李健:我大學畢業一開始畫畫,追求漂亮唯美,也用電腦畫,國際上也有用電腦繪圖的,但這不是主流,主流還是手繪。手繪對情感的傳達更加細膩直接,電腦制圖看起來特別漂亮,但是它的每一個肌理、指紋是重復的,是有規律的,印刷出來就沒有那種手繪的靈氣。手繪的過程經過了畫家的整理、取舍,又被賦予了一種新的個性化的東西,手繪的質感是電腦制圖永遠無法企及的。
記者:您是國畫專業的畫家,為什么又開始了繪本的故事創作?您故事創作的方向是什么?
李健:一開始我做插圖的時候就發現,有些文字畫起來特別順暢,有些就特別“磕巴”。我做插畫師的時候要看很多文章,這也是一個學習的過程,看多了也會有判斷和取舍,有的文字給畫家很大的創作空間,有的就很局限。當時我看了大量的文章,然后一直畫一直畫,幾乎每天都要畫一張,連著畫了十幾年。后來由于美國的學校經常組織孩子去博物館參觀,需要一個中國文化題材的參觀紀念品,他們給了我一個選題,我的第一本原創繪本《雨龍》就誕生了。繪本故事是給孩子看的,首先應當盡量簡單、有趣,在這個基礎上傳達一些理想,通過一個故事揉進去,讓故事傳達一種情結,一種真情實感。
記者:“故事中國”系列圖畫書每一本都充滿了濃郁的中國情結,這是您創作的初衷嗎?
李健:是的,記得小時候吃大白兔奶糖,我會把那個糖紙收藏起來,在吃不著糖的日子里,時常可以拿出來聞一聞,其實這也是一種情結,把對糖的喜愛,轉化到糖紙上,轉化到糖紙的圖案上。我覺得“故事中國”系列圖畫書就是在做這樣一件事情,培養孩子對中國文化的情感,把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理解和喜愛轉化成一個一個具體的文化情結,比如龍,比如故宮,比如兵馬俑,都是如此。
記者:能談談繪本創作的過程嗎?您創作一個繪本大概要多長時間?
李健:當我決定做一個選題的時候,我一定要去實地走訪,尋找創作的靈感。有時候創作周期也很快,但是后來發現,越是倉促之作,市場越不認可,一件好的作品,必須沉下心細心打磨。比如《故宮》這個選題,我去了很多次故宮,一踏上故宮,看到那么多老房子,周圍沒有高層建筑,馬上就有一種時空穿越的感覺,我覺得誰去都會有這種感覺,只是沒有說出來。故事中我設計了一個小孩,他爸爸帶著他去故宮玩,后來故事變成了兩條線,一條是爸爸找兒子,一條是小孩在故宮的奇遇,我們說童話是屬于孩子的,因此故事主要講述了小孩在時空中的穿越,我就是去捕捉這種時空穿越的感覺,然后用故事傳達這種感覺,用孩子的視角把它們表達出來。
記者:您平時喜歡讀誰的書?
李健:我喜歡看王小波、余華他們的書,特別幽默,但又心里發酸的感覺,喜歡生活當中的幽默感,這在我的故事當中也會有所體現。生命是脆弱的,活著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要有一種幽默精神。
記者:能談談您的生活態度嗎?
李健:認真活在當下。
記者:好的畫家風格辯識度會很高,您追求什么樣的畫風?
李健:以前畫插圖的時候什么風格都有,根據出版社的需求,什么風格都要會畫。現在我可以追求自己喜歡的畫風,應當說我畫的是國畫,但也不是純國畫,叫沒(讀“莫”)骨畫,也是一種傳統繪畫形式,不是很清楚地能看到輪廓與線條,真正的“有骨”是線非常結實,沒骨畫是先涂色,再把線揉到畫色當中,畫多了風格自然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