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田可樂

我爸特別擅長“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跟我爸走在昆明街上，迎面走來許多穿迷彩服的人，我問：“老爸，這兒怎么這么多當兵的啊？”

我爸：“云南軍區嘛！”

后來才知道，那是云南大學軍訓的新生。

還有一回，舅舅送了我只八哥，關在籠子里。吃飯時，我爸唆使我，“崽，你把籠子打開，喂它點兒肉，它以后就會屁顛屁顛地跟著你啦。”

我將信將疑，夾了塊肉，剛打開籠子，八哥撲棱下竄了出來，飛遠了，留下我站在原地臉懵圈。

我爸：“噢！我記錯了！我說的是巴哥！就是那種 眼睛圓鼓鼓的狗！”

我上幼兒園時，兒童節那天，園內舉辦有獎競賽，勝出的那方可以戳氣球，氣球里藏著個小紙條，上面寫著相應的獎勵。我比了好幾次都輸了，垂頭喪氣地坐在臺階上，耍無賴不比了。我爸來接我，問清楚大致情況后，給我吹了個氣球，我戳破后，里面什么都沒有。

我：“老爸，這個里面什么都沒有。”

我爸：“老師說了，沒有小紙條的就獎勵那個小朋友最喜歡的東西，你想要什么？”我支著小腦袋瓜想了想，說：“椰奶。”他說好，然后帶著我去小賣部買了整整箱椰奶。那是我記憶中最快樂的個兒童節。

某天看電影《美麗人生》，里面的父親為了保護孩子幼小的心靈，幾乎耗盡了心血，絞盡腦汁讓孩子在納粹嚴酷統治期間也有個健全的童年。我就想起了我爸，越長大就越懂得，父親“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可能僅僅是想在女兒面前維持個學識淵博無所不知的偉岸形象。他沒有讀過多少書，所以這些年里胡說八道的水準變得愈發蹩腳了。但是沒關系啦，老爸，該配合你演出的我定盡力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