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富勒新自然法學合理性的評析

陳燕 王夢姣

摘要：美國20世紀六七十年代民權運動和反越戰(zhàn)運動，促進了新自然法學的產生和發(fā)展。本文首先明確富勒提出的新自然法的概念及筆者對該學說中法律與道德的理解，進一步分析其他主要學說所主張的法是什么及法律與道德關系，從實際生活出發(fā)，將新自然法學與各學說進行比較，并著重從多個角度分析新自然法學中主張法律需引入道德的合理性及其他學說存在的缺陷。

關鍵詞：新自然法學;合理性;道德

一、新自然法學思想的內涵

（一）概念

富勒給法下了一個定義：“法律是使人類行為服從于規(guī)則之治的事業(yè)。”他把法律當作一種活動，并將法律制度看作是一種持續(xù)的、有目的的活動的產物。在富勒看來，當僅從法律規(guī)定的字面意思來理解法律時，不一定能夠實現(xiàn)法律本身所追求的目的，故需要結合法律本身的目的來理解法律的意思。

（二）對法律與道德的定義

富勒從兩個方面來分析法律，即代表法的內在道德的“程序自然法”和代表法的外在道德的“實體自然法”。在法的內在道德上，富勒通過八個要素即法治原則說明了人們對法律有道德上的要求，即一個法律之所以稱之為法律，必須滿足最基本的要求，這樣法才具有正當性。故這是有關調整人們行為的規(guī)則制度的制定和執(zhí)行方式的內容。而法的外在道德是指法的實體目標，不同文化環(huán)境、社會發(fā)展背景之下，實體目標可能會不同，但只有存在合理的實體目標時，這個法律才能為人們所遵守而確實存在。

對道德進行劃分時，富勒認為，一種是義務的道德，是對人的行為最基本的要求，是人在這個社會生活進行活動過程中所必須遵循的規(guī)則;而另一種是愿望的道德，是人們對于過一種理想生活的努力，反映人類的愿望。如果沒能表現(xiàn)出這種道德，不會遭受譴責。如：省下錢資助貧困學生。而且，這種愿望道德是多元的，與廣泛的社會目的相關。如果說愿望的道德是以人類所能達致的最高境界作為出發(fā)點的話，那么，義務的道德則是從最低點出發(fā)。它確立了使有序社會成為可能或者使有序社會得以實現(xiàn)其特定目標的那些基本規(guī)則。它表達的方式通常是“你不得……”，有時也可能是“你應當……”。通常，人們會因為未能遵從社會生活的基本要求而受到責備，但未實現(xiàn)更高價值的愿望道德時，往往并不會受到責備。

從這個角度看，法律的適用不僅僅是依賴于強制力，還依賴于人們內心的自覺。一個良好的社會環(huán)境下的人們遵守法律，并不是因為害怕受到懲罰，而是其內心由內而外表現(xiàn)在行動上的服從于法律制度及其體現(xiàn)的價值。若僅靠強制力迫使人們遵守法律，則這樣的法律并不能夠長期穩(wěn)定的存在下去，也即不能滿足法律的形式要求，不能稱為法律。

二、其他法律思想

1.分析法學。奧斯丁認為，每一種法律或規(guī)則就是一個命令，并且主張法理學的研究對象應當嚴格地限定于實體法的范圍內。而該實在法是一個主權國家制定出來的法律制度，即是由一個主權者個人或集體，對獨立政治社會的一個成員或若干成員，直接或間接地設立的。道德與法律是嚴格區(qū)分開的，道德僅僅由觀念建立或實施，并非是由政治上的優(yōu)勢者而建立的，其可能是自然狀態(tài)下的人們建立的規(guī)則或者是任何階層或任何人類社會的一般觀念;法學這一學科與實際中的法律關系密切，但這與法是否符合道德則沒有必然聯(lián)系。法律一經(jīng)制定頒布，就成為確定的制度，不會因為道德的考量而改變。其僅注重法律的來源，認為但凡是經(jīng)過法定程序頒布的法律，即便規(guī)定的內容并不公正，仍然可視為法律。

2.新分析法學。在哈特看來，法律是一種規(guī)則，其包含了主要規(guī)則和次要規(guī)則。主要規(guī)則是規(guī)定人的義務，而第二類規(guī)則主要涉及人的權利，引起人的義務或責任的產生或變更。對于第一項規(guī)則的缺陷，可以采用第二種規(guī)則予以補救。對于法律與道德，其義務內容具有部分的重合，但法律規(guī)則處于較低的地位;且法律能夠通過某種有意識的活動建立而道德卻不行;法律存在嚴格責任，往往會采取特定法律措施懲罰違法者，但道德卻不具有強制性，其主要受到人道德內心的譴責。雖然其主張道德會對法律產生影響或者是用以解釋法律，但按照簡單的實證主義原理，道德上邪惡的法律仍然是法律。

3.社會法學派。耶林認為法律是國家通過外部強制手段而加以保護的社會生活條件的總和，主要強調了法律對社會生活的作用或者效果以及各種因素對法的影響，其次，他認為法學應強調社會利益和“法的社會化”。在這種學派下，以社會利益為法律的目的，主張法律是人類有意識地創(chuàng)造的以達到一定目的即社會利益的手段。

三、新自然法學思想的合理性

1.法律的效力源于內容的合理性。在實證主義法學的觀點之下，法律的秩序主要是依賴于其本身就是命令;筆者認為：若僅以命令來定義法律，太過狹隘，如果不能夠被人們自愿遵守，那么這種強制性及命令僅僅是一種暫時的命令，暫時被統(tǒng)治者們單方認為是法律而已，大多數(shù)人總會為了維護自身利益而推翻該命令。故只有當法律本身所規(guī)定的內容是良法時，其才能夠被普通公民所接受并自覺遵守。從相反的角度說，人們之所以愿意遵守法律，是因為他們認為這個法律是公正的、適宜的，這也有助于促進立法者在制定法律時能夠從普通民眾的角度思考問題。正如之前的法西斯時期制定的法律，雖然其規(guī)定的形式、名稱上被認為是法律，但實質上是一部內容明顯侵犯人們權益且不愿意被人們遵守的命令，統(tǒng)治者及其命令最終均被推翻。

2.法律與道德的一致性。如第一點所提到法律內容的合理性，法律之所以被人們所尊敬，是因為其內容包含了人們所認同的價值。如物權法定原則體現(xiàn)了每個人都應當?shù)玫阶约簯玫降臇|西，不應該搶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隱私權的保護即表明了我們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生活圈、活動圈，不希望被別人干擾的同時也不應干擾別人等。故法律內容自身就體現(xiàn)了道德性，試想一下，若法律本身不具有道德性，則其正當性該如何判斷。而且，不同時期，因為社會習慣、人們思維觀念的不同，道德具有不同內容的同時，法律也具有不同的含義。如中國古代女子的婚嫁年齡，法律規(guī)定滿十五即可，但隨著社會的發(fā)展與經(jīng)濟的繁榮，人們的道德觀念發(fā)生了改變，現(xiàn)在的法定婚齡與古代相差甚遠。

3.道德的存在能夠讓法官理解法律背后的真正目的并考量實際情況以作出合理判決。當法律規(guī)定不明確時，法官通常也會求助于道德規(guī)范以解釋和適用法律。從社會觀念的角度看，道德也是影響法律觀念的一個因素;如著名的“二奶案”，法官從法律中體現(xiàn)道德的原則與精神，表明包二奶的行為損害了社會公德，破壞了公共秩序，既是在法律所追求的精神工作出判決，又根據(jù)人們的道德標準否定了該不道德的行為，有助于給人們樹立一個良好的社會風氣。若將法律與道德完全分離，不僅僅不利于準確把握法律規(guī)定的具體目的，也不利于法官運用自由裁量權合理裁判，更會在普通民眾與法律之間樹立隔閡。

4.法律本身含有道德對法律本身的穩(wěn)定存在起到了促進作用。法律本身所追求的價值即所體現(xiàn)的道德只有是為人們愿意遵守的，才能夠普遍存在且具有普遍適用效力的。

5.程序自然法所要求的八項原則所體現(xiàn)的內容主要是法律對于普通大眾具有普遍性、穩(wěn)定性，能夠為社會大眾遵守，且要求國家機關也要受到法律的約束，即普通大眾與國家機關在遵守法律這一方面具有平等性，從而保障每個人平等地享有了解和適用法律的機會。

與實證法相比，筆者認為，奧斯丁僅從形式上定義法律，卻未從實質內容上認清法律的本質。事實上，基本所有法律所體現(xiàn)的價值中都包含了道德的內容，即來源于道德，若非依賴民眾在尚未出現(xiàn)制定的法律之前的實際生活中所形成的傳統(tǒng)、習慣、觀念等，法律中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其所追求的公平、正義、物權專屬性等內容，權力者們主要還是通過考量生活實際來制定的法律，從相反角度考慮，若立法者根本未考慮任何道德因素而僅從利益角度立法，該法律無人遵守，根本不可能長期穩(wěn)定的存在，而法律本身是命令，故前后存在矛盾。

新分析法學的主張下，法律與道德存在聯(lián)系，但并非必然的聯(lián)系。筆者認為不然，在立法機關指定的法律中，雖然不是每一部法律或者是法律的每一個條文都與道德相關聯(lián)，但必然有一些法條是道德所延伸且其內容包含了道德所提倡的價值，如公序良俗、公平、平等等，而部分法條雖然沒有體現(xiàn)道德，但其能體現(xiàn)某種道德價值或追求。故實質上，法律與道德存在必然的聯(lián)系。

與社會法學相比，筆者認為后者的價值明顯過于狹隘，在某些法律領域，確實需要充分考量社會因素，從社會公共利益的角度去保護社會，但并非所有法律都應當以社會利益為重，如主張私法自治、權利平等的民法應主要是以個人權利為重點，而不能過分的強調社會利益一定大于個人利益。物權平等保護原則所體現(xiàn)的道德觀念實際是以個人利益為重。

綜合來看，新自然法學不僅僅以明確的原則從形式上規(guī)定法律，還在實質上主張法律的外在道德，從兩個方面分別說明了法律是什么及法律追求什么，較其他學說而言更能夠體現(xiàn)法律的性質，更具有合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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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陳燕（1998-），女，漢族，安徽滁州人，2016級本科生，法學專業(yè);王夢姣（1997-），女，漢族，安徽宿州人，安徽財經(jīng)大學法學院，2016級本科生，法學專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