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異病同治”探討小金丹在乳腺增生癥的應用

吳佳佳　陳家旭　肖飛　裴學軍

摘要 乳腺增生癥是一種較為常見的乳腺良性疾病，目前，現代醫學對乳腺增生癥并沒有很好的治療方案。近年研究發現疽證名方小金丹（膠囊）對乳腺增生癥有較好的臨床療效，因此，基于“異病同治”理論，探討小金丹（膠囊）在乳腺增生癥中的應用，一方面可以全面認識和理解小金丹治療乳腺增生癥的機制，另一方面有助于拓展“異病同治”思想在臨床實踐中的運用。

關鍵詞 異病同治;小金丹（膠囊）;乳腺增生癥;乳癖;疽證;思想;應用;經方

Application of Xiaojin Pills in Mammary Gland Hyperplasi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reating Different Diseases with Same Method”

Wu Jiajia1，Chen Jiaxu1，2，Xiao Fei3，Pei Xuejun3

（1 Schoo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Beijing 100029，China; 2 Formula-pattern Research Center，Schoo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Jinan University，Guangzhou 510632，China; 3 Academy of Drug Research，Jianmin Pharmaceutical Group Co.，Ltd，Wuhan 430052，China）

Abstract Mammary gland hyperplasia is a relatively common benign breast disease.At present，modern medicine does not have a good treatment for breast hyperplasia.In recent years，it has been found that the Xiaojin Pills（Capsules）has a good clinical effect on mammary gland hyperplasia.Therefore，based on the theory of “treating different diseases with same method”，we aimed to explore the application of Xiaojin Pills（Capsules）in breast hyperplasia.On one hand，it is helpful to understand the mechanism of Xiaojin Pills in the treatment of hyperplasia of mammary glands comprehensively，on the other hand，it helps to expand the application of the idea of “treating different diseases with same method” in clinical practice.

Key Words Treating different diseases with same method; Xiaojin Pills（capsules）; Mammary gland hyperplasia; Hyperplasia of mammary gland; Ju syndrome; Thought; Application; Classical prescriptions

中圖分類號：R265文獻標識碼：Adoi：10.3969/j.issn.1673-7202.2019.09.001

小金丹，其名首載于《外科證治全生集》中，是治療疽證的經典方劑，具有活血化瘀、祛濕止痛、消腫散結之功，原用于“流注初起，及一切痰核、瘰疬、乳巖、橫痃……等癥”。后因其善于活血化瘀，消腫散結止痛，其治療范圍也得到不斷的擴展，在后世不斷的發展中，只要是辨證屬于氣滯血瘀痰結之證，便能運用小金丹進行治療。所以，小金丹的臨床運用，也是中醫“異病同治”的具體展現方式之一。近年小金丹（膠囊）常用于乳腺增生癥的治療，臨床療效顯著。本文旨在基于“異病同治”理論，對小金丹（膠囊）在乳腺增生癥的應用做初步探討。

1 異病同治

1.1 “異病同治”的理論溯源

“異病同治”是指不同的疾病，若促使發病的病機相同，可用同一種方法治療[1]，它是辨病與辨證論治相結合下的產物，是中醫理論中獨有的診療特色[2]，是中醫學整體觀念與辨證論治思想的精髓所在[3]，其本質在“證”，無論臨床癥狀如何變化，只要證同，則方同，若證異，則治亦異[4-5]。

異病同治的思想源于《黃帝內經》，《素問·五常政大論》曰：“西北之氣，散而寒之;東南之氣，收而溫之，所謂同病異治也”，發展于明代張仲景《傷寒雜病論》[6]。《傷寒論》中雖未曾明確提及“異病同治”的名稱，但在方藥證治上充分體現了“異病同治”的思想，提升了“異病同治”理論在臨床實踐中的應用高度，如《太陽病篇》中“太陽病發汗，汗出不解，其人仍發熱，心下悸，頭眩，身潤動，振振欲擗地者，真武湯主之”，《少陰病篇》中“少陰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為有水氣，其人或咳，或小便利，或下利，或嘔者，真武湯主之”。太陽病過汗，損傷少陰之陽氣，導致陽虛不能制水，水氣泛濫，少陰病本腎陽虛衰，陽虛陰盛，不能制水，水泛為患。二者雖病因，病位及臨床表現不同，但疾病發生的病機相同，故采用相同的治法。又如《太陽病篇》中“發汗，若下之，而煩熱，胸中窒者，梔子豉湯主之”。《陽明病篇》中“陽明病，下之，其外有熱，手足溫，不結胸，心中懊儂，饑不能食，但頭汗出者，梔子豉湯主之”太陽病和陽明病煩熱皆用梔子豉湯主之，兩者雖病因病位不同，但熱郁胸膈的基本病機相同，故治法一致。至清代，“異病同治”的思想被明確提出[7]，程文囿的《醫述方論》中記載“臨床疾病變化多端，病機復雜，證候多樣，病勢的輕重緩急各不同，故治法須千變萬化。人有強弱之異，病有新舊之分，時有四季之差，地有五方之別，有時須同病異治，有時異病須同治，而同一病的各個階段治法又不同，因此，只有隨證立方，隨病用藥，惟變所適，才能縱橫自如”。后世學者對“異病同治”思想的應用規律也提出了一些見解，如吳彥莉等[6]就《傷寒論》中治療疾病的規律，將“異病同治”的用法分為以下4種：1）不同疾病，同一脈象，治法相同;2）不同疾病，同一病因，治法相同;3）不同疾病，同一病機，治法相同;4）不同疾病，同一病位，治法相同。《傷寒論》中提及的“同一病位”，“同一脈象”，“同一病因”，其反映的本質都是疾病的病機相同，故可采取相同的治法。“病位”“脈象”“病因”均可歸在證候的范疇，同一疾病其本質即病機是客觀不變的，而其外候即證候是隨著病情的變化而有不同表現。

1.2 “異病同治”的現代臨床運用

異病同治的理念被歷代醫家廣泛的應用于臨床，得到了極大的發展。現代醫家從“異病同治”研究經方臨床使用規律的不在少數。裴正學教授在長期臨床實踐中，將治療婦人盆腔腫物所致月經不調、崩中漏下的桂枝茯苓丸擴展至用于附件炎造成的慢性炎性反應腫塊、子宮內膜增生、卵巢囊腫、子宮肌瘤、宮外孕（陳舊性）等疾病的治療，深刻體現了“異病同治”的理論體系[8]。董競成等[9]認為：從西醫角度看，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哮喘、不孕癥、青春期崩漏、腎病綜合征等屬于不同的系統疾病，發病機制和臨床表現也不同，但從辨證論治交到看，只要它們同屬腎氣虛證者，皆可用補腎益氣之法治療。戴芹等[10]從中醫學論本虛標實為蛋白尿的基本病機，并根據其產生的病因病機進行辨證，指出脾腎兩虛是蛋白尿本虛的主要表現，濕熱是蛋白尿形成的重要機制之一，提出益腎清熱化濕方可用來治療脾腎濕熱之慢性腎病蛋白尿者。楊璐等[11]通過健脾益氣法治療鼻淵、喘證、感冒、咳嗽4種不同疾病，雖然是4種不同的疾病，但是其病機皆是肺脾氣虛，運化無力，津液不布。因此主要治法都是健脾益氣，根據兼證的不同進行藥物的加減。藥后患者的癥狀都得到了很好的改善，療效明顯。張永康等[12]觀察：暑濕、口瘡、不寐證、自汗證等病癥均可用三仁湯加減治療，暑濕、口瘡、不寐證、自汗證病癥雖不同，期病機皆為濕熱內蘊，故均可采取清熱利濕的治法。可見不同的疾病，只要在疾病的過程中出現相同的病機就可以用相同的方藥進行治療。溫蕊瑜[13]觀察到調臟運氣湯不僅對“胃脘部疼痛”有效，同時對“胃脘部痞悶脹滿”為主要癥狀的慢性胃炎患者也有很好療效，其研究結論也證實了異病同治的思維模式在臨床運用中的可行性。概括起來，“異病同治”的關鍵是在疾病的發展過程中有相同的病機出現時，采用相同的方藥可獲得顯著療效，再根據其兼夾癥加減方藥。

2 疽證經方之小金丹（膠囊）

小金丹出自清王洪緒《外科證治全生集》，《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將其改名為小金丸，由麝香、楓香脂、木鱉子、制草烏、五靈脂、地龍、乳香、沒藥、當歸、香墨等藥組成，方中以制草烏為君藥，辛熱逐寒濕、通經絡、消腫痛;木鱉子散結消腫、攻毒療瘡、為“除癰毒之要藥”，五靈脂活血化瘀止痛，共為臣藥;楓香脂活血止痛、解毒生肌、涼血止血，地龍咸寒、“能引諸藥直達所”，麝香辛竄、通利經絡、活血散結，乳香、沒藥活血散瘀、消腫止痛，當歸養血活血，調經止痛，共為佐藥;香墨消腫化痰，且色黑入血，以為使藥。諸藥合用，共奏溫經散寒、化痰祛濕、消腫散結、化瘀止痛之功效。

小金丹做為疽證疾病的經典名方，臨床適應證尤為廣泛，不僅能治療陰疽初起之證，還可主治流注、痰核、瘰疬、乳巖、貼骨疽等證，在《外科證治全生集》中有諸多記載，比如《流注篇》中“如患頂軟，即為穿之，膿多白色，以陽和膏日貼。但此癥潰后，定增毒痰流走，患生不一，故初潰之后，五日內仍服小金丹十丸，以杜后患”，《瘰篇》中“以子龍丸每服三分，淡姜湯送服，每日三次，至消乃止。倘小孩不善服丸，每取小金丹一丸，陳酒沖服，蓋暖取汗，服至消而止。數年內忌食香橙，食則復患”，《貼骨疽篇》中“消后接服子龍丸，或小金丹，以杜患根”。痰核、瘰疬、乳巖、貼骨疽等雖為不同疾病，但氣機阻滯，痰瘀互結是其共有的病機，取小金丹化痰散結之功效，運用于此，恰為良效。隨著小金丹多種劑型的出現，其適應證進一步擴大，小金膠囊是典型的對小金丹進行改良的現代制劑[14]。與傳統的丸劑比較，小金膠囊在服藥方法上方便，不良反應方面也更少。

3 小金丹（膠囊）在乳腺增生癥中的應用

乳腺增生癥又叫乳腺囊腫、慢性囊性乳腺病、乳腺囊性增病、乳腺纖維硬化癥等，是一種較為常見的乳腺良性病變。中醫學認為乳腺增生癥屬中醫“乳癖”“乳痞”等范疇，多因肝氣郁結、痰凝血瘀、沖任不調所致。本病的基本病機是既有肝腎不足之本虛，又有氣滯、血瘀、痰凝之標實[15]，與肝、脾、腎和沖任等臟腑經絡的功能密切相關。因情志不遂，久郁傷肝，或精神刺激，急躁惱怒，致肝氣郁結，氣機阻滯，致乳房脈絡不通，不通則痛，致乳房疼痛，肝氣郁久發熱，煉液為痰，氣滯血瘀痰凝，致乳房結聚成塊，屬肝郁痰凝證;或因肝腎不足，沖任不調，致氣機阻滯，脾腎陽虛痰濕內結，經脈阻滯，致乳房腫塊疼痛，并隨月經周期改變，屬沖任失調證。

近年來中醫藥療法治療乳腺增生癥的研究日益增多，取得了顯著的療效。目前，越來越多的研究者將小金丹（膠囊）運用到乳腺增生癥的治療和研究，早在2002年，王俊峰報道[16]采用小金丹治療乳腺囊性增生病105例，總有效率達91.4%。乳腺增生癥具有病因不明了，病機復雜，病程長的特點，單一的治療方法往往很難達到預期的療效，眾多研究者常選擇聯合用藥觀察臨床療效，比如，虢寶柱等將小金丹與汝快欣合用治療乳腺增生，總有效率達96.25%;王彩菲[17]用小金丹聯合逍遙丸治療乳腺增生60例，療效顯著;謝美清等[18]觀察了乳腺康膠囊合小金丸和三苯氧胺片合維生素E治療乳腺增生的療效，發現乳腺康膠囊合小金丸治療乳腺增生的總有效率顯著高于三苯氧胺片合維生素E治療的總有效率（P<0.05）;候俊明等[19]分別用乳疾靈顆粒、小金膠囊、中成藥合用方（小金膠囊聯合乳疾靈顆粒）治療乳腺增生，研究結果顯示：乳疾靈顆粒、小金膠囊、小金膠囊聯合乳疾靈顆粒均能減輕乳房疼痛和乳腺結節大小，并且小金膠囊聯合乳疾靈顆粒治療對改善疼痛結節等癥狀較運用乳疾靈顆粒或小金膠囊更顯著（P<0.05）;小金膠囊聯合乳疾靈顆粒組總有效率明顯高于乳疾靈顆粒組或小金膠囊組（P<0.05）;王麗等[20]采用小金膠囊聯合針灸治療乳腺增生，治療后患者乳房疼痛評分和乳房腫塊明顯低于單獨使用小金膠囊治療，總有效率達95.92%;肖嘉哲[21]采用乳散結膠囊聯合小金膠囊治療乳腺增生患者，也發現：治療后，乳散結膠囊聯合小金膠囊治療的總有效率顯著高于單獨口服小金膠囊治療的（P<0.05）;區烈良等[22]評價及分析他莫昔芬聯合小金膠囊治療乳腺增生癥的療效，發現采用他莫昔芬聯用小金膠囊治療乳腺增生癥療效明顯優于單獨采用小金膠囊治療。屠雄彪等[23]采用小金丸聯合桂枝茯苓膠囊治療乳腺增生癥，總有效率為95.8%。以上臨床研究均表明：藥物或針灸療法聯合小金膠囊治療乳腺增生癥的療效確切，且安全可靠，值得臨床推廣運用。

馬瑞等還比較了小金丸、逍遙丸、乳癖散結膠囊3種藥物治療乳腺增生的臨床療效及安全性，發現小金丸、逍遙丸及乳癖散結膠囊治療乳腺增生均療效肯定，均值得臨床推廣應用。相對而言，逍遙丸和乳癖散結膠囊治療乳腺增生療效較好;而小金丸不良反應較少，應用更安全。徐婉飛[24]在觀察小金膠囊治療乳腺增生合并子宮肌瘤療效的研究中得出：小金膠囊治療乳腺增生合并子宮肌瘤具有較好的療效，不良反應少，且攜帶服用也較方便，有一定的應用價值。小金丹（膠囊）治療乳腺增生癥的運用大致可體現在3個方面：1）取小金丹之主要功效治療陰疽初起，如痰核、瘰疬、乳巖等;2）小金丹（膠囊）不良反應較少，應用更安全;3）小金膠囊攜帶服用方便，且乳腺增生癥病程長，需較長療程服用，以防再生痰毒。

4 結語

“異病同治”理論為中醫的辨病辨證治療提供了化繁為簡的思維方法，也為乳腺增生癥是一種非炎性、非腫瘤性的一種增生性疾病，現代醫學多認為與內分泌失調及精神因素有關。黃體素分泌減少，雌激素相對增多為本病的重要原因[25]。目前，國內臨床上多使用激素類藥物、雌激素拮抗劑及維生素對乳腺增生癥患者進行治療，以調節其內分泌，緩解其乳痛的癥狀，但使用選擇性雌激素受體調節劑（如他莫昔芬）治療時，可出現視網膜病變、肝細胞癌變、子宮內膜癌等不良反應，且停藥后其病情易復發[26]。中醫學認為，本病屬于乳癖，發病多因郁怒傷肝、思慮傷脾、氣滯血瘀、痰凝成核而引起腫塊，臨床上以肝郁氣滯證居多，因此在治療時以疏肝解郁、活血化瘀、軟堅散結以及調經通乳為主。疽證經方小金丹（膠囊）能活血祛瘀、化痰、消腫散結，與乳腺增生癥的臨床證候基本相符，因此，諸多中醫臨床研究表明小金丹（膠囊）或聯合使用小金丹（膠囊）對乳腺增生癥有很好的療效，而且攜帶服用方便，不良反應少，值得推廣運用。

小金丹從治療陰疽初期之證，到現代運用于治療多種疾病，例如甲狀腺腫、乳腺增生癥、慢性盆腔炎、陰莖硬結癥等等[27]，充分體現了中醫學“異病同治”的特點，是中醫“異病同治”的典型代表。盡管如此，小金丹也并非萬能的，活血化瘀，消腫散結是其“異病同治”的作用基礎，而臨床上疾病的病程往往是錯綜復雜的，病機也是虛實夾雜的，因此，如何更準確地將小金丹運用到疾病治療中，需要辨證論治，病癥結合，從不同的征候群尋找相同病機，找到小金丹“異病同治”的作用靶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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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10收稿 責任編輯：徐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