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異病同治”探討陰疽和癥瘕的辨治思路

張曼　閆秋瑩　侯雅靜　柳辰玥　陳劍北　陳家旭　肖飛　裴學軍

摘要 陰疽是發于肌肉筋骨內的瘡瘍性疾病，屬中醫外科范疇;癥瘕是腹部結塊的統稱，病種較多，包含范圍較廣，屬婦科常見疑難雜癥范疇。陰疽和癥瘕雖為不同病種，但兩者病因病機核心在“瘀”，存在許多共同之處。因此在中醫辨證治療上可通過“異病同治”思路對待，不必拘泥于方與病對應，注重方證對應，亦可為診療現代提供新的思路。

關鍵詞 陰疽;癥瘕;病因病機;瘀;異病同治;辨證治療;方證;診療思路

Discussion on the Differentiation and Treatment of Dorsal Furuncle and Abdominal Mass Based on “Treating Different Diseases with Same Method”

Zhang Man1，Yan Qiuying1，Hou Yajing1，Liu Chenyue1，Chen Jianbei1，Chen Jiaxu1，Xiao Fei2，Pei Xuejun2

（1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Beijing 100029，China; 2 Institute of Drug Research，Jianmin Pharmaceutical Group Co.，Ltd，Wuhan 430052，China）

Abstract Dorsal furuncle is a sore and ulcerative disease occurring in muscles and bones，which belongs to the categor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surgery.Abdominal mass is a general term for masses occurring in abdomen，which has a wide range of diseases and belongs to the category of miscellaneous gynecological diseases.Although dorsal furuncle and abdominal mass are different diseases，the core of their etiology and pathogenesis is “blood stasis”，which has many similarities.Therefore，according to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we can adopt the idea of “treating different diseases with same method”.It is not necessary to stick to the correspondence between prescriptions and diseases，and pay attention to the correspondence between prescriptions and syndromes.It can also provide new ideas for modern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Key Words Dorsal furuncle; Abdominal mass; Etiology and pathogenesis; Blood stasis; Treating different diseases with same method; Differentiation and treatment; Prescription and syndrome;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ideas

中圖分類號：R2-03文獻標識碼：Adoi：10.3969/j.issn.1673-7202.2019.09.006

1 病名釋義

陰疽是指一類以虛寒證為主的外科陰性瘡瘍疾病的總稱[1]，屬于中醫外科常見疾病，因其演變時間長，病證研究范圍較廣，歷代各家認識不統一，陰疽類疾病的概念和范疇尚沒有統一明確的界定。《黃帝內經·靈樞》癰疽第八十一篇有言：“黃帝曰：何謂疽？岐伯曰：熱氣淳盛，……筋骨良肉皆無余，故命曰疽。疽者，上之皮夭以堅，上如牛領之皮”[2]。認為是由氣血疲滯，內損筋骨五臟而成疽。

隨著中醫外科的發展，陰疽囊括的范疇漸為廣泛，王維德[3]在《外科證治全生集》中對“陰疽”作了較明確定義：“夫腫而不堅，痛而難忍，流注也;腫而堅硬微痛，貼骨、鶴膝、橫痃、骨槽等類是也……不痛而堅如金石，形如升斗，石疽也。此等證候，盡屬陰虛，無論平塌大小，毒發五臟，皆曰陰疽”。王氏對屬于陰疽的癥狀范疇作出了概括，同時強調了陰疽主陰虛的特點，是為氣血俱虧，寒痰邪毒凝聚所成的本虛標實之癥，是好發于肌肉、筋骨或內臟等深部組織的瘡瘍，臨床常見局部皮膚漫腫無頭，堅硬如石而皮色不變或紫暗，推之不移，痛不明顯。一般起病緩慢，病程長，難消難潰，既潰難斂，潰后膿水清稀，易成竇道瘺管，或伴有全身虛寒癥狀。

“癥”作為病名，首載于《金匱要略》，《金匱要略·婦人妊娠病脈并治》中有言：“婦人宿有癥病，經斷未及三月，而得漏下不止，胎動在臍上者，為癥痼害”[4]，主婦人之病。而“瘕”字獨最早見于《黃帝內經》，多指腹部腫塊等一類病證，常與疝、聚等無結塊的病證相對而言[5]。

“癥瘕”作為并列稱呼的病名首載于《金匱要略·瘧病脈證并治》[6]，指婦人下腹結塊，伴有或脹、或痛、或滿、或異常出血表現的一類婦科雜病。癥者有形可征，固定不移，痛有定處;瘕者假聚成形，聚散無常，痛無定處，一般癥屬血病，瘕屬氣病，但臨床常同時出現且難以劃分，故并稱為癥瘕[7]。如今，癥瘕泛指腹腔內結聚成塊的一類疾病的總稱，屬于婦科常見多發病，也是婦科疑難雜癥之一，臨床多見婦女下腹結塊，伴有或脹滿，或疼痛，甚或異常出血者，常伴見月經不調、崩漏帶下及不孕癥[8]。癥瘕現更多的是屬于婦科病的范疇，一般所說癥瘕即是指婦科病之類積聚病癥。

2 病因病機分析

2.1 氣血寒痰凝而致陰疽

陰疽《諸病源候論》[9]云：“疽者，五臟不調所生也”。認為陰疽五臟功能失調關系密切，五臟不調則氣血、痰飲失常，或寒痰凝于腠理間，或瘀血澀滯經絡，結聚成形而發病。將陰疽病因病機總體概括為兩方面：氣血瘀滯和寒痰凝結。

陰疽的病因病機大都不離氣血。王洪緒[3]曾將陰疽病機概括為“氣血寒而毒凝”，或因感受外因寒邪，或內因陽氣內虛，導致寒凝氣滯，氣血凝滯成塊，從而導致肌肉筋脈腠理之間形成疽。因此，治療時需開腠理，散寒邪，使氣血得和而癰疽可散。《外科證治全書·論腫》中，還有記載“癰疽之起，總由血氣壅滯所致，如河渠淤塞者然，茍使血氣流暢，何癰疽之有？”癰疽起于氣血瘀滯，強調氣血調和則癰疽不可得，更加證明氣血對于癰疽的重要性，為治療癰疽提供重要思路，可從通暢氣血入手消散癰疽，氣血暢行則癰疽可消。

此外，除了氣血致病，寒痰凝滯的情況也不屬少見。《扁鵲心書》[10]云：“（陰疽）疽瘡本于腎虛，為陰所著，寒邪滯經，依附于骨，故爛人筋，害人性命”。認為陰疽是因為腎虛陰著，寒邪停滯筋骨所得。這也為臨床診療提供另一種思路，除調氣血之外，也可從臟腑入手，溫腎壯陽以解寒凝，從而消散陰疽。陽和湯為治療陰疽代表方劑，陽和湯遣藥配伍有溫陽補血、通暢血脈、袪寒化痰之功，正是對癥陰疽氣、血、寒、痰的病因，開其腠理，解寒凝，行氣血，邪毒得散，從而達到良好療效。

總之可看出，陰疽的形成與氣、血、痰關系密切。從病因氣、血、痰又可推斷出，“疽發五臟”與陰疽形成關系密切的臟腑為心，脾、腎。心主血脈，心氣能推動血液在人體內循環運行，心氣行則血行，血行則瘀散;脾為后天之本，能化生氣血，血脈充盈人體才能百病不生;腎藏精，主骨，乃封藏之本，腎陰腎陽充盈，先天之本才能滋養后天。

2.2 氣滯寒痰致瘀而成癥瘕

“癥屬血病，瘕屬氣病”，癥瘕病因病機核心是瘀血，或為寒凝，或為氣滯，或為腎虛，或為氣虛，或為痰瘀互結[11]。其最終的病理狀態不外乎一個“瘀”字。瘀血既是病理產物，又是引起諸多臨床病證的重要因素[12]。總體也可概括為氣滯血瘀、痰瘀互結、寒凝血瘀以及素體正氣不足等幾方面。

血瘀是女性癥瘕之一大病因。七情內傷，肝氣郁結，或經期、或孕育后，或因房室不節，都能導致血行不暢，氣血凝滯，瘀血阻塞胞絡，滯于胞中，形成癥瘕。氣行不暢會導引血行受阻，血行受阻亦會加重氣行不暢，氣滯血瘀阻滯沖任胞宮，形成癥瘕[13]。《金匱要略》仲景用桂枝茯苓丸治療癥瘕，以方測證，可知仲景認為痰瘀互結乃是婦人癥瘕的主要病機之一。婦人因素體脾虛，或嗜食生冷、肥甘厚味，脾失健運，運化失司，水濕停留，聚液成痰，痰滯胞脈;或腎氣虛弱，氣化無力，水濕不布，聚而成痰，痰飲留滯沖任、胞宮胞脈，積而成癥瘕。

“癥瘕不必盡屬瘀血也。……其癥瘕多系冷積”[14]又提出女子癥瘕另一致病因素：冷積。經期產后感受寒邪，或內傷生冷，寒客沖任，與血博結瘀血阻滯胞宮胞絡，不通則痛，積而成癥。新血不得歸經，故見月經過多，經期延長;瘀血阻滯胞絡，故婚久不孕;血瘀日久，積久成癥瘕。同時，瘀血、痰濕等邪氣留滯，氣血津液化生不足，更加損傷正氣。如《婦人規》云：“婦人久癥宿痞，脾腎必虧，邪正相搏，牢固不動”。可見癥瘕與機體正氣不足關系密切，其病理特點多屬虛實夾雜。素體正氣不足，或憂思傷脾，生化失源，氣血虧虛，運血無力，血行不暢，瘀血停聚，也能漸積成癥。因此，臟腑虛弱、正氣不足是癥瘕形成的重要內在因素。

癥瘕的形成，多與肝脾腎三臟有關[15]。通過對《婦人規·癥瘕類》中所列73首方劑進行統計分析[16]，發現張景岳治療此病善用補法、和法，用藥時可根據脾肝胃腎生理功能及生理特性針對性地治療。同時，也可從治法知病證所在，乃本虛標實之證。

2.3 核心病機在于“瘀”

綜上分析，陰疽和癥瘕雖屬不同疾病范疇，但究其病因病機兩者都離不開“瘀”。陰疽主要是在陽虛或氣血不足的基礎上，或因感受外邪，或因情志內傷，或飲食不節，從而導致氣血瘀滯和寒痰凝結而成陰疽;癥瘕是婦女或因受情志影響氣郁氣結，沖任阻滯，血行受阻，氣聚血凝，積而成塊。或脾運失調，氣血虧虛，運血無力，血行不暢，瘀血停聚，漸積成癥，也可因外感寒邪，或內傷生冷，寒客沖任，與血博結，血瘀日久，積而成癥。由此分析可見，陰疽和癥瘕有相同的病因——氣、血、寒、痰四邪交織錯雜，乃致使血瘀、痰阻而至瘀積，漸而成病。因此雖為異病，但因病因病機有相同，因此可同一而治，以活血化瘀為要，調氣為先，調理臟腑，從而祛瘀散積，達到異病同治之效。

此外，陰疽的形成多與心、脾、腎有關，與癥瘕形成關系密切的臟腑為肝、脾、腎。脾為后天之本，能化生氣血，血脈充盈人體才能百病不生;腎為先天之本，腎藏精，主骨，乃封藏之本，腎陰腎陽充盈，先天之本才能滋養后天。脾腎功能的正常運行，才能保證機體氣血陰陽的和諧。抓住共同致病相關臟腑脾與腎，為臨床診療提供思路。

3 現代疾病應用延展

陰疽包括多種外科陰性瘡瘍，據現有文獻的不完全統計，約有數十種之多，其病名不同，證候各異。常見的如附骨疽、脫疽、凜癰、乳癖、流痰、流注、惡核腫、瘤、癌、痰（漏）、臃瘡等。此外，閉塞性脈管炎、陰寒瘀血型糖尿病足[17]、惡性淋巴瘤[18]屬陰疽范疇。

婦科癥瘕相當于現代醫學的盆腔炎性包塊、盆腔積水、陳舊性宮外孕、子宮肌瘤、卵巢囊腫、子宮內膜異位癥、多囊卵巢綜合征及一些惡性腫瘤等。

卵巢囊腫屬婦科癥瘕范疇，雖不屬于陰疽之證，但此病因經期受寒，血遇寒而凝所致，用陽和湯治療，也可達到良好療效，使陰寒得散，血行得暢，癥瘕可消。陽和湯是主治陰疽的代表方劑，此方運用其散寒通滯溫陽補血之功治療陰疽取得良好的治療效果。此外還發現，陽和湯加減還可應用于多種骨關節疾病辨證屬于陽虛寒凝者。例如：膝骨性關節炎[19]、髖關節跌扭傷、墜墮傷[20]、椎間盤源性下腰痛[21]、退行性腰椎肥大癥[22]、軟組織損傷、不明原因下肢疼痛[23]、股骨頭壞死[24]，此外陽和湯也可治療濕疹[25]等皮膚病。由此得出啟示，只要抓住病因病機，辨證論治，利用異病同治，治療陰疽的方法可廣泛應用于骨科、皮膚科、內科、兒科、婦科、風濕、類風濕、良惡性腫瘤、紅斑狼瘡、硬皮病、瘢痕疙瘩等疑難頑癥的治療，且療效可觀。

因此，藥方的應用不僅僅局限于所對應的病種，異病亦可同治，只要在疾病的發展過程中抓住其當前的病因病機，就可以將各種各樣的疑難疾病根據其證候進行廣泛醫治，不管病癥是屬于何種表現形式，其外在形式多么的復雜，可以通過辨證論治抓準病機及相應證候給予對證對因治療，治療的方藥不需拘泥于方與病的相應，而是注重方證對應，從而取得優質的臨床療效，達到異病同治的目的，亦可為治療現代現代疾病提供新的診療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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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10收稿 責任編輯：徐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