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英雄蔡威

陳昌浩說：“我房間里供奉了一尊‘菩薩’，

敵人準備進攻時，‘菩薩’就會告訴我。”

這位神秘的“菩薩”就是蔡威

在紅四方面軍抵達陜北的前一個月，一位三過草地的紅軍干部倒在了甘肅岷縣一個叫卓坪的小村子里，年僅29歲。

長征途中，犧牲是經常發生的。但這名紅軍干部的犧牲，卻在紅軍隊伍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動。朱德、徐向前、陳昌浩、李先念、許世友等紅軍總司令部領導人和紅四方面軍主要領導人都趕來為他送葬。

逝者是紅軍總司令部第二局局長蔡威。用現代流行語來說，蔡威是一名不可多得的“聽風者”，是紅軍諜報戰線上的重要人物。紅軍長征中有兩個二局機構，一個是中革軍委二局，另一個是司令部第二局，負責破譯敵人情報，被稱為“長征中的燈籠”。

對于紅軍長征時的這段歷史，國防大學教授徐焰做了很深入的研究。他說：“紅軍長征中一次埋伏也沒中過，原因就在于國民黨軍隊每一個電令都被紅軍破譯出來了，他們的調動被紅軍掌握得一清二楚。”

靠半部電臺起家的紅軍“聽風部隊”

“通信速度慢，不方便先不說。不少信件還被敵人截獲，泄露了秘密，貽誤戰機！”對紅四方面軍總指揮徐向前來說，這是一件十分頭痛的事。鄂豫皖蘇區遠離黨中央，通信聯絡工作靠地下交通員一站一站地傳遞，信息渠道十分不暢，建立無線電通信聯絡工作成為當務之急。徐向前只好向黨中央求助。

誰能擔此重任？“蔡威！”這個名字不約而同地闖進了幾位首長的視野。

蔡威原名蔡澤鏛，字景芳，1907年3月出生于福建福寧府寧德城關。其高祖是有“蔡百萬”之稱的閩東首富，父親官至清代湖南湘潭知府，家族在當地非常顯赫。

名門望族多紈绔，可身為富家子弟的蔡威卻是個例外。由于受到新思想熏陶，蔡威走上了革命道路，并于1926年在上海加入中國共產黨。1927年8月，蔡威無暇向寡母和懷有身孕的妻子告別，便毅然遠行，后化名蔡威，以在上海同濟大學求學為掩護進行地下革命活動。

1931年上半年，周恩來安排蔡威參加上海黨中央特科秘密無線電培訓班學習。

中央特科是中共最高保密機構，以“上不告父母，下不傳妻兒”為鐵律。為了革命理想和工作需要，蔡威忍痛切斷了與家人的聯系，以致家人以為他早已不在人世。

10月下旬，蔡威結束學習，來到鄂豫皖蘇區首府新集（今河南新縣城）。12月，徐向前指揮部隊在黃安（今紅安）全殲國民黨軍第69師，繳獲了一部完整的電臺。蔡威像撿到寶貝似的高興極了，連忙進行檢修。

1932年2月的一天，隨著清脆悅耳的信號聲響起，鄂豫皖蘇區的第一部紅色電臺終于誕生了。此后，靠著“半部電臺起家”，紅軍終于有了自己的“聽風部隊”，在戰斗中如虎添翼。

神秘的“菩薩”

1933年2月，四川軍閥田頌饒集結38個團6萬兵力，氣勢洶洶地對紅四方面軍發動了“三路圍攻”。電臺監測到了一組電波，蔡威趕緊將敵軍作戰部署上報。“收緊陣地、待機反攻！”紅四方面軍總指揮部根據敵人兵力部署做出決策，經過三晝夜激戰，以少勝多。戰后，蔡威受到了紅四方面軍總部的通令嘉獎。

11月初，以四川軍閥劉湘為首的敵軍對川陜根據地發動了“六路圍攻”。這次他們動用了140個團25萬兵力，聲勢浩大。

蔡威從截獲的敵電報中分析得出結論：“守敵劉存原部隊糧食接濟不及，士兵沒有飯吃……”

“好樣的，蔡同志！”總指揮徐向前夸道。隨后，總政治部組織前方紅軍戰士，展開了陣地政治攻勢，瓦解敵軍。

電波晝夜不息地在空氣中穿梭，像一把隱形利劍刺向敵人的心臟。蔡威和戰友們不但及時破譯了地方軍閥的密電，而且截獲并破譯了蔣介石嫡系部隊的電報，為紅軍捕捉戰機和選定戰策提供了重要依據，使紅四方面軍連續取得宣達、筆架山等戰役的勝利。

一些指揮員很驚奇，問紅四方面軍政委陳昌浩：“哪來這么準確的情報？”陳昌浩故意賣了一個關子：“我房間里供奉了一尊‘菩薩’，敵人準備進攻時，‘菩薩’就會告訴我。”

經過10個月英勇奮戰，紅四方面軍以殲敵8萬余人的輝煌戰果，徹底粉碎了劉湘的“六路圍攻”。

1934年11月，在紅四方面軍總部召開的英模表彰會上，一位瘦削甚至有點兒駝背的身影走向領獎臺。大家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位神秘的“菩薩”就是蔡威。

紅軍長征“走夜路的燈籠”

蔡威和戰友宋侃夫、王子綱有紅四方面軍“情報三杰”之稱。自1933年2月起，他們聯手承擔起了研究偵破敵軍密碼的任務。

蔡威等人夜以繼日地戴著耳機，監聽敵軍的電報。經過深入偵聽、追蹤、對照、判斷，解決了關鍵難題，也最終完整地破譯了敵軍的第一部密碼“通密”。后來不管敵人的“爛碼”如何改變，蔡威只需兩三個小時就能完全破譯出來。甚至到后來，只要敵人電臺用密碼發報，蔡威就可以做到拿起話筒直接向紅四方面軍首長念出電報的內容。

1934年10月，蔡威偵聽敵人電臺獲知，10月16日中央紅軍被迫撤出江西瑞金，開始了艱苦卓絕的長征。中央紅軍這一重大行動居然沒有告訴川陜蘇區和紅四方面軍，說明形勢相當嚴峻。因此，蔡威受命開始跟蹤偵聽中央紅軍周圍的敵軍電臺聯絡情況，在軍事情報上對中央紅軍予以援助。

中央紅軍退到貴州境內，正前往與紅二、六軍團會師途中，突然從徐向前部獲取了一個重要情報：“蔣介石已經埋伏了重兵……”

中央紅軍趕緊在黎平召開政治局會議，決定放棄北進湘西計劃，轉向敵人力量薄弱的貴州前進。由于及時轉變重大軍事部署，中央紅軍躲過一劫。

舉世聞名的“四渡赤水”，是長征史上最為光輝神奇的篇章。隨著時間的推移，一段鮮為人知的故事浮出水面——

1935年1月4日，蔡威領導的第二電臺向中央發報：“我們從截獲的電報來看，你們周圍分布有國民黨軍17支部隊，他們的位置、人數和動向是這樣的……”

“這個情報來得太及時了！”毛澤東高興地說。據宋侃夫回憶：“長征結束后，毛主席在延安見到他時說：‘你們紅四方面軍電臺的同志辛苦了，有功勞啊！在四渡赤水前后，是你們提供了情報，使我們比較順利地克服了困難。’”

1935年8月，紅軍總司令部二局成立，專門負責無線電技術偵察工作，蔡威擔任局長。紅軍的技偵工作由此達到了鼎盛時期。

毛澤東曾經說過：“二局是紅軍的千里眼、順風耳！”關于二局在長征中的作用，毛澤東曾說過：“二局是‘走夜路的燈籠’，我們是打著這個燈籠長征的，沒有二局，長征是很難想象的。”

1936年8月底，蔡威由于過度勞累，兼之身患胃病、腸炎，還染上重傷寒病，臥床不起，只能由戰士們抬著他行軍。但蔡威仍然惦記著情偵工作，他叫人拿來小鏡子照了一下說：“你看，我的病好多了，再過幾天又能工作了吧！”事實上，他已多日吃不進東西，瘦弱不堪。病重期間，徐向前和朱德等首長前來看望他，并派當時最好的軍醫傅連暲為他治療。即便如此，最終也未能挽救蔡威的生命，他犧牲時年僅29歲。

新中國成立后，蔡威被評為烈士。

1986年，在蔡威犧牲50周年的時候，徐向前鄭重作出批示：“蔡威同志是一位優秀的紅軍干部，在破譯工作方面是有獨特建樹的。”

（責編/林佳 來源/《“聽風”英雄》，邱樹添/文，《解放軍報》2019年5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