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煒
范長江對于中國新聞行業,不亞于韓愈對文章、吳道子對繪畫的先驅和改革意義。他17歲即懷揣救國憂民之初心走出封建家庭,以一桿筆縱橫于槍林彈雨、血雨腥風的民族解放疆場,為救國救民、振興中華的使命傾心傾情,在他身上,有著太多的閃光點。我們如今在挖掘范長江精神時,需要堅守的初心和牢記的使命又在哪里?
范長江成為名記者,其旅行通訊《中國的西北角》是當頭炮,這部作品就是通過超人的“腳力”走出來的。在當時,大家的起始條件都是相同的,為何只有范長江能寫出《中國的西北角》這樣的獨家爆款?在今天,時常有人抱怨缺乏好選題,寫不出好新聞,那為何總有個別優秀記者能慧眼識珠?
其實,當年的范長江冒著生命危險,馳騁于環境險惡、寇深禍亟的西北,早已超出了一個記者尋找“獨家新聞”的職業意義。他在分析與評論中展現出獨具戰略思維的“眼力”,也遠遠超出人們平常對“記者”的角色期許。這給新聞工作者提高以科學的角度觀察、剖析和解讀新聞事件能力,起到了很好示范意義。
當下,有的記者在成名之后,開始躺在功勞簿上睡大覺,也不到一線采訪了,或者采訪了不動筆、只掛名。在新四軍工作時期,范長江時刻謹記自己的黨員身份, 從不以新聞界名人而自居,拿出當年西北考察的勁頭,常常從師部駐地長途跋涉至偏僻鄉村蹲點調查,向民間藝人求教演藝,甚至深入農村業余劇團,一同住破廟、睡草鋪、寫文章。
更重要的是,范長江引領了一批有志青年步入新聞事業。《人民日報》原總編輯李莊回憶:“30年代中期,《中國的西北角》在《大公報》連載,我每篇必看。……看了長江這些文章,又想學他的樣子。”雜貨店學徒出身的馮英子,因范長江的一紙電報趕往上海,成長為《大公報》戰地記者。
在延安,范長江與毛澤東主席徹夜長談,結束了其十年來在政治上辛苦摸索的歷史,完成了“腦力”的最終升級,并經周恩來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推動并組建成抗戰初期以其為核心的戰地名記者群。他與惲逸群、夏衍等人共同創辦“青記”,出版《新聞記者》《青年記者》等新聞書籍雜志、開辦“戰時新聞訓練班”、工作與學習“兩條腿走路”等系列措施,培養了一支新聞生力軍。他們后來大多成為新中國新聞事業的中流砥柱,締造了新型報紙,開創了新聞的新時代。這種對后輩悉心培養的態度和做法,正是新聞工作者薪火相傳優良傳統的肇始。
當然,名記者的身份和實力同樣為范長江引來國民黨當局的“青睞”,即給予優厚待遇以服務于某種政治目標,否則將進行層出不窮的打擊。1938年,《大公報》對范長江許以專車、專用電臺以及隨蔣介石大本營行動的待遇,絲毫未能動搖他的政治立場。可見,任何時候,新聞人的底線,就是要能戰勝名利的誘惑,堅持那份初心。
此后,國民黨不僅格外“關注”范長江的往來信件和行動, 并派特務分子破壞甚至最終停止“青記”的活動。其中,記者李洪慘遭軍閥李品仙部活埋致死,計惜英等人被捕入上饒集中營,范長江兩次上榜國民黨當局的“黑名單”,依然堅持初心不改,輾轉香港投奔到新四軍隊伍中來。
之后,范長江運用自己的如椽大筆,所寫的戰地通訊激勵了無數愛國健兒投身抗日事業,積極宣傳貫徹“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精神”,更是掀起了抗日根據地的新文藝熱潮。
我們如今的新聞戰線上,早已沒有抗戰時期漫天的烽火,也沒有國難當頭的危情,但依然有媒體環境的翻天變化,以及社會發展中面臨的一些各種突發情況,這就需要防止在一種表面上的平和中,過起安逸的小日子,得過且過。
正因如此,我們才需要一次次密意回眸,不忘新聞人的初心,牢記媒體人的使命。當我們在談論范長江的時候,更應該帶著責任和擔當,加入像范長江一樣,即使身穿粗布衣衫,卻神采奕奕的新聞前輩們行列,一起寫作、歌哭、戰斗和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