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梁
小時候,一看到麥子黃了,我心里就開始打鼓。在我看來,割麥是所有農(nóng)活里最累的,最令我無法忍受的,是針狀的麥芒不時刺著皮膚,那種感覺又疼又癢,割上一會,胳膊就會被劃得一道一道的,汗水淌下來,生疼生疼的。
小時候,我嘗試過一次割麥,沒割多少就累得哭起來。母親心疼我,央求父親讓我過兩年再割。兩年很快過去了,我比麥子高了很多,父親堅決要求我下地割麥:“去!必須去!不在麥地里摸爬滾打幾遭,一輩子都是個軟骨頭!”在父親看來,下地割麥類似一種成長儀式,鄭重而莊嚴。
太陽火辣辣地炙烤著大地,金黃的麥田散發(fā)著成熟的氣息。父親昂首闊步走到地頭,像一位即將出征的將軍,胸有成竹地說:“今年是個好年景,收成賴不了!”接著,父親給一家人分工,還不忘進行一番動員:“都加把勁,這兩畝麥子咱們半天割完!”
父親動作熟練,麥子在他手里很乖順,而我使勁用胳膊攬住麥子,麥子卻調皮地掙脫出去。父親見我割得不順手,說道:“你跟在我身后,學著點!”我學著父親的樣子,彎下腰,揮起鐮刀,掌握技巧后,我的動作越來越熟練,但難受的感覺卻絲毫沒有減輕,熱、累、疼、癢,各種滋味一起涌上來,我咬著牙,一寸寸往前挪。我感覺自己渾身都濕透了,汗水像蟲子一樣在身上爬著,不禁想起“汗滴禾下土”的詩句。割麥的“唰唰”聲此起彼伏,幾個小時之后,我們終于結束了戰(zhàn)斗!
回到家,我伸出胳膊給母親看:“我的胳膊跟咱家養(yǎng)的蠶一樣,也蛻皮了!”母親心疼得直掉眼淚,而我卻很興奮,因為我已經(jīng)破繭成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