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有朋　我現在充滿了偶像特質

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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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領黑白混色針織衫（Roberto?Cavalli）

就在職業生涯的第4個10年開啟之際，他卻選擇做回偶像。

影師來了靈感，扯下包在家具外的氣墊膜纏在了蘇有朋身上。被綁住的蘇有朋，安安穩穩坐在凳子上。

“你試著動一下。”“我現在是被綁住的，只能被綁住。”蘇有朋回答。他似乎毫無掙脫之意。蘇有朋看上去不像是個會叛逆的人。

從“小虎隊”單飛后，蘇有朋和公司講的第一件事是不要再安排他跳舞了，他自覺自己的舞蹈拖了組合后腿。那些年參加舞蹈訓練，他總是盯著地板，“極其沒有自信。一道魔障，像被處極刑一樣，特別痛苦”。

“怕什么來什么。”蘇有朋如今被節目組選為了《創造營2019》班主任。

節目的邀約，讓蘇有朋從2018年末“震驚”到了2019年初。基于對他的“保護”，幾乎身邊所有人都善意勸退。用他的話說，離開唱跳舞臺20年，努力轉型，“轉了十萬八千里”，如今又回來做班主任，“顯然不是因為我后面演戲演得好，因為我是‘男團鼻祖’的成員。頂了那么大個帽子，會丟人”。他說大不了不接，可是不能丟小虎隊的臉。但冷靜下來后，他清楚自己沒理由推掉通告，至少不能只是因為“慫了”。

第一期的節目錄制安排“班主任秀”環節，蘇有朋將“小虎隊”經典作品《青蘋果樂園》重新編曲，融入街舞和說唱元素。他的同事回憶，那天的錄制現場簡直“燃爆了”。這幾分鐘的表演，蘇有朋折磨了自己3個月。最嚴重的情緒崩潰，發生在即將出發去青島參加錄制前。他不愿意再聽那段音樂，從心理影響生理，“這音樂一放我就反胃”。老師在講話，蘇有朋的耳朵卻自動關閉，大腦徹底停止錄入。這樣的情況也曾發生在舞蹈訓練時，被一遍遍地摳細節，仿佛在老師眼里，蘇有朋做得永遠都不夠。蘇有朋覺得心里有個聲音在喊：“別再跟我說了”，他覺得自己做不到了。他想起了《風聲》中自己飾演的角色白小年，“同樣是經歷了崩潰，覺得自己做不到，整個人垮掉了。所以就跟以前一樣，狠勁拿出來，非要不可。關關難過，關關過”。

16歲，蘇有朋由中華電視公司（原稱“中華電視臺”）節目助理晉升為“小虎隊”成員—“乖乖虎”，由此開啟了中國第一代偶像團體的職業生涯。可在發行第一張專輯前，他被公司勸退過。蘇有朋記得每一個細節，例如老板辦公室門口就是財務大姐的座位“。叫我退，（我）不退，沒想到一倔強就倔強了30年，死扛在這里。”蘇有朋說。

勸退理由是：蘇有朋可以配合錄影的時間只有周末，其余在校，不如就索性選擇學業。老板對他說：“你看起來像一個讀書人，又愛念書，未來你應該會走那條路吧。”

組合頂盛時期，蘇有朋已是臺灣大學機械工程系在讀生。后來為了開拓香港市場，他每周有三四天在香港，保守估算的通告量是一天15個：每30分鐘就要完成一家雜志的拍攝，剩余的時間，蘇有朋要趕回學校上課“。我拼死了都不可能有90分”，而這卻是轉系的硬性指標。

當時，企業管理是臺大的熱門專業，每年只收7人，意味著任何想要轉系的學生，成績必須成為前5%，即平均分90分，才有可能進入7人之列。機械工程系的蘇有朋，曾兩次嘗試，平轉或降轉，都沒能成功。自從萌生了轉系的念頭，本專業的學分他便沒再修過，于是他決定休學。

那場意在向公眾說明休學原因的記者會，讓蘇有朋成了眾矢之的，“大家會覺得你讓我失望，你不是我想象中的‘乖乖虎’，你不是應該會玩又會念書嘛”。蘇有朋回憶。墻倒眾人推，曾經有多少夸贊，現在就有多少指責。20歲的蘇有朋，終于理解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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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會覺得你讓我失望，你不是我想象中的“乖乖虎”，你不是應該會玩又會念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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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件事情互相抵觸，又相依相存。”蘇有朋指的是學業與事業。因為念書好，他才有了事業成績，而當他放棄學業時，事業也因此遭遇了滑鐵盧，蘇有朋第一次覺得自己赤腳站在地上。學校是回不去了，他只能面對必須進社會的現實，蘇有朋說：“當時家里面有點狀況，我要養家。”

他的第一次任性冒險，徹底失敗。

蘇有朋回憶自己的“乖乖虎”時期其實“很尷尬”，長著一張娃娃臉，沒人知道要送自己去哪兒。從前，他一直以為，表演要真誠，“要把你的心拿出來”，可這并不足以支撐戲劇表演，因為除了真誠還需要技巧。曾有一段時間這位當時的巔峰偶像接連被劇組“退貨”，見過劇組后，經紀人帶來的回話都是：“人家說蘇有朋不會演戲，不要你。”

“為什么不徹底走掉呢？”

“沒有退路了。現在都覺得成名要趁早，只要有名氣，就一直要去追，有什么可想。但你都不知道成名以后會是怎樣，不是你想象的一定只有極致的快樂。”蘇有朋回答。

留下來，就得想辦法活下去，順應規則是好學生的本能。然而，越勤奮，意味著越被規訓，蘇有朋感到痛苦，他不想就這么與命運握手言和。

10年間，蘇有朋拍攝了近20部電視劇，他說自己在各個劇組“流浪”，卻又像籠子里的鳥。拍完《倚天屠龍記》后，蘇有朋接下《情定愛琴海》中陸恩祈一角。彼時韓流正盛，那部戲也是中韓兩國第一次合作。在當時，能去希臘進行為期兩周的海外拍攝，算是電視劇制作中的大手筆“。可我從心里面不愛這件事。”蘇有朋說。

“不愛什么？”

“不愛細皮白肉，不愛偶像氣質。二十幾歲的時候，誰看到我的實力？我就是被冠上了偶像的帽子，等于沒實力。這就是為什么我到三十幾歲開始拼命地想抹掉跟它有關的所有標簽。”

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糙”一點，“（臉）弄黑一點”。蘇有朋在性格迥異的角色中跳轉，“從心里面開始討厭‘奶油小生’4個字，聽起來怎么這么刺（耳），這么討厭”。人們很難把獎項與認同給一個偶像，至少是包裝得很像偶像的人。“原來《倚天屠龍記》里面蘇有朋演得好”，“才發現蘇有朋演每個角色都不一樣”，“小時候不知道原來杜飛就是五阿哥”，若不是現在觀眾常懷舊，翻出經典劇集看，蘇有朋也看不到這樣的評論。

蘇有朋說自己15歲就背起了偶像的包袱，里面最極致的是“乖乖虎”，是大家的道德模范。然而他知道，自己不僅僅是乖巧、聽話、善解人意、不喜歡讓別人失望的蘇有朋，還是一個青春期叛逆而“腦袋又不差”的人。一棵樹若自由生長，就會有自己的樣子，可蘇有朋卻被框住。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被束縛的可能性，蘇有朋用表演找了回來。

唱歌、演偶像劇、演電影，蘇有朋的職業生涯被規整劃分，以10年為一個計數單位，他3次主動調換跑道。而最近一次，蘇有朋用做導演，開啟了職業生涯的第4個10年。

你一直逆著老天爺給你的特質，逆勢而為，特別辛苦，你一直在跟命運打架，兩邊都不開心， 還不如順勢而為呢。

他的首部導演作品《左耳》，光拍攝就用掉了半年時間;《嫌疑人X的獻身》算上勘景輾轉28個城市。因為要配合演員檔期，這部電影不得不在暑假開拍，而蘇有朋又不想放棄自己對于電影“冷感”的要求，于是被迫把取景地挪到了東北，大費周章。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乘勝追擊時，蘇有朋卻選擇了休息，去紐約游學。

“我連續導了兩部戲，然后透支了。”蘇有朋需要休息。在紐約的時候，蘇有朋并沒有念導演專業，而是報了一個語言課程，結果考試分班級別太高，全部都在討論嚴肅的文化與社會議題，“有學到東西，但沒有真的放松”。現在，蘇有朋在準備下一部電影的劇本，“是很走心的故事”，他能透露的并不多。

做導演的這幾年，蘇有朋更多的時候在思考自己，和自己對話，聽自己的聲音，這是他從前一直忽略的事情“。就是所謂的真的和解。我開始認清楚，ok，你就是這樣的命，你就是個從偶像走紅的命，你身上就具有這樣的氣質。你一直渴望的平凡，這輩子都不會有了，別再跟它打架了。你一直逆著老天爺給你的特質，逆勢而為，特別辛苦，你一直在跟命運打架，兩邊都不開心，還不如順勢而為呢。”他說。

蘇有朋的兩只胳膊，分別搭在沙發的靠背和扶手上，是完全打開的狀態。“所以為了做好這檔偶像定位的節目，這次回來我就要開開心心地做偶像，我不再跟這件事情打架了，我現在充滿了偶像特質。”

你一直逆著老天爺給你的特質，逆勢而為，特別辛苦，你一直在跟命運打架，兩邊都不開心，還不如順勢而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