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素梅　“安棲”于此刻

金怡　兀兀

謝素梅（Su-Mei Tse），1973年出生于盧森堡，目前生活工作于盧森堡和柏林。她是一位享有國際聲譽的藝術家，2003年代表盧森堡參加威尼斯雙年展后開始嶄露頭角，她的三重裝置作品《空氣調節》獲得當屆國家館金獅獎。謝素梅的作品在眾多藝術機構和各國雙年展中展出，她也曾榮獲諸多獎項，包括摩納哥皮爾王子基金會頒授的當代藝術獎（2009年），以及盧森堡愛德華史泰肯獎（2005年）。

藝術家謝素梅在余德耀美術館的展覽現場，一旁是裝置作品《樹與根（#1，3，4）》（2011）和《鳥籠》（2007），與自然共棲，定格了一個寧靜而致遠的畫面。

謝素梅以主觀且直覺的方式匯集并融合日常生活中所發生的事物，無論是關于視覺、聲音還是記憶的印象，整個展覽如同她的一本筆記本。

1.展出的《藏石》系列，最右為《藏石II》（2018），是謝素梅在上海親自挑選并在余德耀美術館制作的，藝術家和馬凌畫廊提供。2.掛著的畫框裝置《某種結構2》和作品《如何包裝5顆蛋》，以及墻上《痛苦的不協和音》一起組成了一個層次錯落有致的景象。3.木質圍棋盤裝置作品《封手》（2014）的局部，藝術家與楚迪畫廊（楚奧茨）提供。

謝素梅的父親是中國小提琴手，母親是英國鋼琴家，兩人在比利時相遇時，除了音樂并沒有共通的語言，最后他們決定使用德語交流。她的父親略懂德語，而母親則是完全從頭學起，在一同學習語言和演奏音樂的過程中，兩人相戀相愛、結婚成家。因此，德語成了這位中英混血藝術家的第一語言，直到現在她依然是用德語跟家人溝通，用法語閱讀，用英語工作，用盧森堡語日常生活。這樣一個關于她父母的愛情故事顯得尤為浪漫，同時也講述了在謝素梅藝術創作中非常重要的關鍵詞——關于多元文化、關于音樂、關于超越語言的直觀情感。

出身于音樂世家的謝素梅，記憶中的第一個圖景就是父親將黑膠唱片擺放在唱片機上的那一個片刻，還不知道將播放什么音樂，卻充滿了期待的張力。因此她也常說，其實相比德語，音樂才是她真正的第一語言。早年學習大提琴的她曾獲大獎，卻在大學階段突然決定轉學造型藝術專業。謝素梅說，“突然有一瞬間，圖像對我產生了更直觀的力量，而當代藝術也允許我使用任何媒介進行創作，包括雕塑、表演、繪畫等，而非只專注在音樂這一語言。”也正因此，謝素梅的創作媒介非常豐富，甚至很難將其期類。音樂性和多元文化在她的創作中一直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但究其內在，她作品的藝術語言更表現在對于回憶的細膩表達以及對當下狀態的感知，而這一切在其近期的作品中更明顯地呈現為藝術家對于自然的關照。

謝素梅父母為她所取的中文名字亦如她的創作，指向素樸、簡單，指向對自然的關照。“安棲”作為展覽中同名作品的中文譯名，也恰到好處地描繪了作品對于過程性的強調。在確定展覽中文名稱時，并不會中文的謝素梅特別詢問了她的藝術家好友李明維，最終一起選擇了繁體字的“棲”，在她看來簡體字“棲”缺失了意象的內涵，而若直譯為“窩”則又顯得生硬且單調，“安棲”同時也巧妙隱喻了藝術家回到自己文化故上舉辦展覽的心境。這一組作品中，謝素梅部分選取了中國安徽的太湖石，保留其原本的形態不做另外的造型處理，每一次展覽前，藝術家都會親自將彩色的大理石圓形小球按其大小一一放置在合適的凹槽和縫隙之間，在這一過程中她完全聽從自然的指引，順應著石頭本身的路徑，使得小球能“安棲”于石頭之中。在謝素梅看來，這樣一個擺放的動作看似簡單，對她而言卻具有冥想的力量，同時也給予她亦如孩童玩弄彈珠般純粹的樂趣。

巡回上海的個展特別展出的最新作品《藏石II》，也表達了相似的對于自然的態度——關照自然，順應自然。這一組作品由藝術家在上海親自挑選石材，而后為它們選擇相適應的顏色和材質制作底座。“西方文化往往追求完美，而我更欣賞東方文化中對于瑕疵的態度。我在這件作品中保留石材本身的紋理，甚至刻意強調它們的瑕疵，在我看來這是時間的痕跡，是自然而美妙的衰老。”她說。

展覽中其他多件作品也呈現出謝素梅對于自然和植物的喜愛：《每個 馬鈴薯中的我》用陶瓷做的土豆、《樹與根》用銅線仿制的巨型樹木、《整個世界（石榴）》一顆剝開需要每天更換的新鮮石榴、《整個世界（酸漿）》一組鍍金干燥的酸漿果殼，在展廳中各自安放。謝素梅也特別引用英國詩人威廉·布萊克（William Blake）的詩句：“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無限掌中置，剎那成永恒。”來講述她所理解和期望的人類與植物的關系。

在與謝素梅的訪談中，我們也聊到了她對于川端康成的喜愛，她對于中國文化和日本文化的習得和理解，聊到了她如何在創作中回應不同文化給與她的靈感，而聊得更多的仍然是自然，采訪的最后她突然抬頭看著咖啡館遠處落地玻璃窗外的樹說，“現在太多的人忙碌著太多的事情，到處旅游到處獵奇，卻錯過了很多東西。比如這棵樹，風吹過這棵樹時的姿態，都值得仔細觀看。”正如她抬頭望向這棵樹的凝視，她的諸多作品感人之處正是細膩地呈現了對流淌的時間的凝視，對于個體面向當下的關照，以及靜觀等待的詩意。

4.《整個宇宙（石榴）》（2017）旁是墻上作品《羅馬（雅典娜）》（2017）。5.《安棲》系列之一的石頭裝置，背景是綜合媒介作品《月（滿）》（2017）。

展覽地點：余德耀美術館，上海市徐匯區豐谷路35號

展期：即日起至2019年3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