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路之行

呂佳璇

1

我不曾想過，這次的絲路之行，最美的不是風景，而是責任。

啟程，綠皮火車上的暗香暖流。

因時間緊張，不得不坐火車去與自駕隊伍會合，我滿心歡喜地踏上了這列綠皮火車，暖氣片上油漆斑駁，窗戶銹死打不開。我撇撇嘴，一頭扎在臥鋪上。

“哥呀，我說你呀，心真大?！鳖^頂一聲清亮的男聲引起了我的注意，透過臥鋪的間隙，我看著這個男子，一身鐵路制服十分整潔，他應該是這趟列車的乘務人員。他身材微胖，眉眼微彎，右手拉著一個小男孩，左手指尖捏著一個裝了半瓶熱水的玻璃瓶子的上部，瓶口上水汽氤氳。列車員朝著一個中年男子笑著，將孩子送到那人面前。

中年男子牽過孩子，朝那人點點頭，滿懷歉意地拉著孩子，滿口的謝謝。乘務員繼續叮囑，“這水我端都熱，你讓這么小的孩子去拿呀？先別說水的事，萬一走丟了呢?！?/p>

這是他的職責，整個車程，都洋溢著他那清亮的聲音，彬彬有禮，眉眼淺笑。最平凡的他，為了責任，努力著，微笑著。

2

我不曾想過，這次的自駕絲路之行，最美的不是風景，而是期待。

新疆，五百千米荒漠上的淺碧細流。

上路前夜，在草地上露營，帳篷燈昏黃渙散，清冷的月色交雜著蟬鳴。母親一臉嚴肅，“明天就要開進無人區了?！?/p>

我那時并沒在意，上路開了一陣子才猛然意識到，不僅沒有人，甚至連植被也沒有?？耧L驟起，攜著黃沙，似乎能清楚地看見，點點沙礫逐漸蔓延，下落，朝我們的車俯沖席卷過來。那風甚至橫向推動著我們近三噸重的車和物資，雖然幅度不大，卻也足以令人心驚膽戰。

風沙逐漸安分。隨后，星星散散的青色闖入視線，干瘦的樹逐漸成叢，成群，雖還沒到成林，葉片的顏色也十分黯淡，不過，在這蠻荒之地，也算奇跡。

隨著翠色漸濃，我卻意外地瞧見了人影，車在那人前后停了下來。我細細地打量著那人，濃重的西北鄉音，皮膚黝黑，細密的汗珠凝在他的額頭。白色的短袖似乎也因勞作變得烏黑，穿著打扮簡單至極。

我們得知，剛剛那一眼淺碧是他們約四百人近一年的成果?！霸酝炅?，轉眼哪，就給沙子沒了，能剩下這些，夠啦，夠啦。”他笑得盡興，眉眼彎成一線，歲月和風沙帶給他臉上淺淺的溝壑仿佛也舒展了?！八麄冋f，這兒沒準兒以后還能建啥景區的，啥絲綢之路的，咱不懂，咱就知不能讓祖宗留下的地廢了，你說是不是？”

我側過頭去看還在忙碌的人，三五個人扛著隔板，步伐整齊，動作利落干脆，幾個人齊刷刷地側身將隔板朝地上一按，深深楔進沙里，又各自一個坑翻弄起來。“還說啥飛機撒種子，扯啥呢，沒撒呢先給吹飛了，可不得咱自己整嘛，大沙丘那頭倒是有大機器，那東西快著咧?！彼f笑著，笑聲爽朗。

那邊沒閑下來的人，忙不迭笑著揚聲喊他過去，之后幾個人開懷大笑，應該說了些什么玩笑話，方言，聽不懂。我們便把車開走了。

我的思緒被拽得很遠。在環境惡劣、人煙荒蕪的沙漠辛苦地勞動，為什么能笑得那么開心？因為這是他們的家，他們或許不懂開發這條古老的絲綢之路為了什么，他們只是覺得，家鄉會被建設得更好。最平凡的他們為了家鄉，努力著，奮斗著。

3

當我再回顧這次絲路之行，所聞所感，不禁讓我想起古時絲綢之路的開創之時，張騫用腳步丈量這條道路，匈奴單于為軟化、拉攏張騫，打消其出使西域的念頭，進行了種種威逼利誘，但均未達到目的。張騫始終沒有忘記漢武帝交給自己的神圣使命，沒有動搖為漢朝通使大月氏的意志和決心，在匈奴一直居留了十年之久。

大戈壁灘上，飛沙走石，熱浪滾滾；蔥嶺高如山脊，冰雪皚皚，寒風刺骨。沿途人煙稀少，水源奇缺。不少隨從或因饑渴倒斃途中，或葬身黃沙、冰窟，獻出了生命。

這是為著他的民族，他的國，歷經艱難險阻，不忘氣節使命。他們為了民族，努力著，奉獻著。

奇跡也是由平凡的人創造的，只要你愿意去拼搏，去唱響奮斗旋律，奏起生命的樂章。雖是平凡的軀殼，卻有著不滅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