蟑 螂

劉晶輝

一只，兩只，三只。

星數了數，這么多蟑螂！可以說，尸橫遍野。星覺得很得意，自己應該被授予一個“除蟲英雄”獎章什么的。

星是一個做事仔細的人，并且醉心于在同一件事上不斷創新，不拘一格。就說殺蟲這件事吧，星買了蟑螂粘板、殺蟲劑、除蟑丸，甚至花露水、蚊香，可以說十八般武藝都用上了。功夫不負有心人，現在這些小動物死的死、傷的傷，有的被粘板粘住了，有的被藥水熏暈然后被星趁機踩死，有的干脆直接被星用蒼蠅拍子一下子拍死。

有幾只蟑螂在粘板上茍延殘喘，星可以清楚地看到蟑螂輕微抖動的觸須、嘴巴，還有小眼睛，很小的那種。

“刺刺”，星又邪惡地“落井下石”，抓起藥筒，在粘板上補噴了幾下，這小動物逐漸停止了最后的掙扎，氣息逐漸微弱。恍然間，星竟然產生了一絲憐憫之情。

但它們終究逃不過星的魔爪，星觀賞著自己的戰果，就像朵拉玩弄自己的獵物一樣，它們最后不免一死。可惜現在朵拉開始養尊處優，只吃主人喂的食物了，而且有一次在廚房發現一只小老鼠，朵拉竟比老鼠還要害怕，倉皇逃竄，真的讓星覺得很生氣。最后還是星用掃帚一掃帚拍死，還連帶碎了幾個碗，搞得廚房一片狼藉。

一只貓，怕什么老鼠！不會抓，至少不應該怕吧。

“墮落。”星不屑地說。

星今天剛搬進來的這個住處，環境很不錯，星睡覺易醒，這里恰好很安靜。房子面積也大，交通也方便。雖是舊小區，且在拆遷規劃中，但是短時間內也不會那么快拆掉。星覺得在這么大的城市有這樣的一個偏安之所，已經很知足了。

星這么多年摸爬滾打，已經練就了一身生存的本領。他知道去哪里找那種租金便宜的房子。星從來不找中介，因為中介收費貴，經常以次充好，最后還可能會借故不退還押金。星的很多朋友都吃過這種虧。星會找房東直租，這樣可以省去中介費，房租還可以便宜一些。這個“新家”，就是星努力在附近“探訪”許久淘到的。

租給他房子的是一對退休的老夫妻，兒子出國留學一直沒回來。用老太太的話說，孩子調皮不愛讀書，送他去外國讀書見見世面也好。說這話的時候，愛子之情，溢于言表。

這個兩室一廳的小房子，老兩口兒住一間主臥，他們兒子那間一直空著。現在星來了就住那間。雖然房子不大，略擠一些，也總好過星一個人的百無聊賴。因為是老樓，星這個房間很久沒有住人，蟑螂橫行。星來以前，蟑螂幾乎可以說是這里的主人，現在星來了，這些小東西要背井離鄉了。

“這是人住的地方，不是你們住的，不能怪我殘忍。”星調侃著。

“刺刺”，星又朝桌縫那里噴了兩下。

還有最后一只，星仔細地搜尋著。

蟑螂的生存能力很強。現在冬月，本不應有蟑螂，可是城市整體溫度高，室內有暖氣，還有一些人類制造的垃圾、食品殘渣，加之很多人不講究衛生，臟衣服亂堆亂放，這都給這些小蟲子構建了幸福的溫巢。

蟑螂中也不乏佼佼者。就拿剩下的這一只來說吧，它具備強悍的戰斗能力和豐富的斗爭經驗。書本錯落開的斷層和抽屜的夾縫之間、底部里側、頂層邊緣，以及水壺底座的小格子，這些肉眼不容易看到的地方，都是它活躍的場所，它在這些地方一閃而過，讓星既不能拍打，也不好噴殺，簡直無從下手。星眼看著這只蟲子得意地在他眼皮底下招搖而過，卻無可奈何。

星不勝其煩。你不知道什么時候打開一本書，找出一個小物件，這東西就會躥出來一閃而過，嚇你一跳，這讓星的精神受到很大的創傷。

不過星也是久經沙場。終于，星在它爬出衣柜縫隙的瞬間，瞅準機會，一個巴掌拍過去，打死了它。星舒了一口氣，雖然手上一攤血污，星卻覺得很有成就感。

“看你往哪里跑！”星說，正要找紙巾擦掉手上的穢物，電話急促地響了。

星接電話。

“我兒子考試作弊，被遣返回國啦！今天就回國！我和你叔叔去機場接他，你趕緊找住的地方吧！”

電話里的聲音焦急而不乏真誠。

星盯著自己掌心沒來得及擦凈的血污出神。

[責任編輯 王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