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厚的詩

魏子厚

小事物

比如我，小草，虛構的城郭，一個謎底

一扇關不上的窗，聽懂暗語哭泣的陌生女人

在我眼里，各自守著廢墟的人理應同情

擁擠的舊事物，藏在幸福升起的路上，喚醒

佯裝酣睡的生命，可以是樹，是灰燼

是落荒而逃、驚慌失措的瘋子，胸戴懷表

親吻時光、陰影，虛擲暗淡，當兩只喜鵲

重新低掠馬路時，轉角的未知，掀起欲望或錯誤

關在籠子里的、困在衣服里的，很難認識

我沒有翅膀，我拒絕嘆氣

具體

淘回一籃水，帶著夜色以及剛剛求來的靈符

和那個年輕的算命先生聊聊占卜和彩禮

神話、歷史、萬年歷、桃色新聞、金木水火土

醉酒時，不安暫時得到緩解，浮世繁華

月光皎潔，視頻聊天讓燈火瞬間綿延，寂靜

若雷雨空打土地，無名花的根莖尚存，好生，隨意

有慈悲和念誦，生在蒲團里，不期而遇

期待的我從不曾拜謁，燭影里的朦朧真好，刀槍不入

雨一落下，

萬物就躺在溫柔的水波里

和六月訂下誓言的睡蓮越發綽約

每個人的江南此刻靜默在細雨的呢喃中

臨岸的繁花尋蹤將至，喜惡都散盡在蒸騰的水霧中

取景框里的一切都是醉人的

一片預先下世的葉子將秘密刻在清晰的脈絡里

一只覓食醉酒的螞蟻參悟，呼朋引伴

一條洄游跳躍的魚，目睹一切

一張口，一個氣泡，折射出一個童話的世界

影子從水里爬到體育館的隱墻

一對戀人傾心在彼此甜蜜的吻里

夕陽的余暉盡頭在哪兒？

允諾幸福密語的魚群在哪兒？

矗立遠方的山岳根系在哪兒？

波光粼粼的幔帳徐徐拉開

雨一落下，萬物就躺在溫柔的水波里

毛邊紙寫的信

開篇必須點題，把內容通俗化，拋卻

一片茫然，花四五月甚至更多時間

剔除自認繁雜的客套旁白，再創造

我想給你的純潔生活，證明存在

至于狂熱的桃花陣，有我焦慮的歡樂

過往的動機不明，意中人會理解我的麻木

萬里無海，萬山無寺，山前花柳紅綠，春風

開釋一切，蒿草也生得隨意囂張

我不曾贈你重禮，有幾輛綠皮車空馳而過

載不走我蓄意的一次相逢，方向模糊

麥田和谷地都不識我，單程路的風景

有我未涉足的遺憾或是懲罰，酷刑如此

溫情脈脈，空曠凸顯我的憔悴，隧道延綿

多少無奈游弋其中，遠方，芳草翠碧

襯你的鋼琴曲，心系江湖，佯裝俠客，為你

坦露我害怕審視的內心，掌燭入夢

奧秘從不曾被參悟，表達囿于迂回

最好不提及生老病死，笑談春風

牛、羊生在田埂上，云、霧也是，落日也是

來不及說的有太多，黑色還好，我更中意留白

找找自己，

暮色和朝霞一樣值得期待

露水也薄命了，和所有偶遇的禍水一樣

在跋涉途中終究輾轉難行，火紅的太陽

刺骨寒，喇叭聲咽，此去三百六十五天，是你

夜里打坐，白玻璃還給黑夜，黑玻璃暗通白晝

佝僂的老人重復著他對土地的忠誠，馬蹄聲漸遠

梧桐蓋在蹄印上，踐踏的證據從此被銷毀

冬青讓荒原的艱澀削減了幾分，百花從前開放

只是幕布虛無，擠不下太多舊時光，留給

心生崇敬期望拜謁的人們，以換取一抔黃土

區別眼前的花骸，滿地有情，石頭生香

多欲的人背負鉤鐮和剪刀，所到之處

昨日盈滿的月光離析模糊，燃起血肉火把

飛鳥絕蹤，一支羽毛從南到北，人間繁華便

經了一遭，一千個人歡笑，一千個人哭泣

一千個人誦經，一千個人默而不語

得意、失意、頓悟、逃避，應該說話的嘴巴大醉

下定義眼前的因果，繁簡有別，結局難期

找找自己，暮色和朝霞一樣值得期待

于無聲處

寫信和做夢一樣，容易被人詬病

焚香誦經也一樣，懂得、參悟的人

依舊和太陽離得很遠，旁觀者都無需

甄別，寡欲的快樂，魚知道

所有歸來者和路旁的冬青一樣，和去年

此時一樣，無聊透頂的人手里依舊拿著毛絨玩具

用接近排比的句式，感謝、祈禱、祝福，或許也有

悔過和贖罪，想起鐵絲絞死后的山兔

食毒而夭的野雞，企圖重復盛大的隕落過程

提起舊事，是否懷疑眼前的眾人和自己，結局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