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鵬
我想,今夜
一定有一列火車從南開到北
經過高山、湖泊、河流、和戈壁
開進平原,停在我小小的站臺前
下車的人說,天已涼了,樹葉枯黃
上車的人說,前路通暢,有月光撒下
這月光不用想,也與你有關
這些年,在許多月臺都有你的足跡
我已習慣。在這條奔波的路上
拉客的、拉煤礦的、拉蔬菜水果的火車
都只是暫時???,你我也是
一輩子,我們身體里的火車都會疾馳
所以我們馬不停蹄地奔向雨雪,風霜
馬不停蹄地奔向下一站,下一程
直到我們視線模糊,口齒不清
直到我們血液和外殼一樣銹跡斑斑
直到我們耗盡余生。哦不
我想,我們也曾經遇到過
就在那條小岔路上,天空很藍
我們相互鳴笛,然后各自開向遠方
這樣,足矣
遇見你之前,我一直在逃亡
遇見你之前,我一直在逃亡
也一直在穿過人生的關口
奔向下一個關口,和車站
其實車站不多,我極少???/p>
更多的時候我總在路上
因此一些山水,和趕去看山水的人
并不能使我分心。只有
偶爾的一只蝴蝶會讓我誤入歧途
讓我甘心壓低身體里火車的轟鳴
刨開抵擋風霜的外殼,敞開心房
與你長談或者什么也不談
不談也罷,在逃亡的路上逃亡
我說不清前世今生的罪孽
只能將與你坐下,吃酒
歸為逃亡計劃中的一部分
或者將與你坐下,吃酒
歸為對逃亡的一場告別
雪落賀蘭
其實真正的大雪,還未落下
只是高處不勝寒的賀蘭山
先于人間一步,被雪占領
在賀蘭山,來自古老天空的雪
每一年都會落在山頂
每一年都會覆蓋登山者的足跡
這并不足為奇。雪會覆蓋萬物
直至,看不出一座山的高低和年紀
直至,通信和車馬中斷
分不清祖國的南北和山水
這才算真正的大雪
雪的白,語言是無法解釋的
在一座山面前,任何一個人
都是清白的,何況一場白雪
他在抖落一個個春天后
從來不要求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