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曠野中，只選一條道路的人

直播行業里，每天的新人多如雨后春筍，紅海競爭中，少有人能永立潮頭，但迄今為止，張大仙仿佛是那個珍貴的例外。

2024 年1 月21 日，《王者榮耀》抖音直播全面開放的當晚，張大仙在自己的直播間開啟了《王者榮耀》的首播。開播短短1 分鐘，在線觀眾就沖到10萬以上，8 分鐘拿下全站人氣榜第一，10 分鐘內點贊破億。

有人說，張大仙的出現是一個傳奇。他的游戲技巧、能力素養，他的穩定情緒、正能量，最大程度地滿足了游戲直播的期待。但從來沒有什么一夜成名的故事，一切不過是一千夜的努力有了幸運的結果。

以熱愛驅動

電視劇《繁花》中說：“目標從來就不遙遠，一步步，一天天。只管全力以赴，剩下的交給時間。”

張大仙便是這樣的人——一步步，一天天，所有行為依靠純粹的熱愛驅動。頭部主播好像意味著光鮮精彩的人生，但某種意義上，他的生活也比大多數人乏味、無聊。

穩定直播的時候，張大仙已經形成了極精確的、晝夜顛倒的生物鐘。他一般中午醒來，下午到晚上七點半直播前的時間用來配音、檢查文案，流連于每個視頻的評論區。下播后，復盤這一場直播的觀眾反饋，一不小心就到了凌晨兩三點。餓了就點個夜宵，看看劇，再到凌晨五六點睡去。

不直播的時候， 張大仙也沒停下對《王者榮耀》的關注——自成為《王者榮耀》的游戲主播，他始終將《王者榮耀》作為自己生活與工作的全部重心。研究有關《王者榮耀》的一切，似乎成了他的一種本能。

其實，在做直播前，張大仙曾在2013 年世界電子競技大賽中獲得四強的成績——看起來可觀，他卻突然意識到，自己頂多算個游戲高手，而不是頂尖選手。“天賦決定了你能不能在職業這條路上走，我明顯感覺我走不通職業這條路。”認識到這個事實的那一刻，他不免有些失落，“但不影響我的熱愛”。

他想，要不干脆入行幕后。2016 年，張大仙做起了游戲節目編導，剪輯《王者榮耀》的教學視頻，后來又開始做游戲直播。彼時，《王者榮耀》直播是最新穎的模式，新穎到鮮為人知。

張大仙清楚記得，自己的第一場直播，共有9 個人進入直播間。那天，有個人在彈幕中問他：“你是做（王者教學）視頻的那個人嗎？”

他做出肯定的回答并問對方：“ 你想看（ 我打） 什么？”對方打出一個英雄名字，于是他就用這個英雄給9 個人進行點對點的教學，播了整場。

那個英雄是李白，那場直播結束后，他擁有了9 個粉絲。

以努力為名

從小到大，張大仙都不是“別人家的孩子”。雖然他曾進入重點高中的重點班，但里面“卷”得他有點難受，他無法在一個高壓的氛圍之下仍然保持很好的學習興趣和狀態。全高中一千多人，他總是在三五百名晃悠。

當年學習上沒“卷”的那些日子，全轉移到了做主播之后的每一天。在張大仙印象里，曾有一位頭部主播，一個假期沒播，復播時，人氣有了明顯下降。這在他的心里打下一個烙印：“主播好像就應該是天天播的。”

“我父母是做零售批發生意的，365 天不休息。”從小看著父母輩的勤勤懇懇，張大仙從來不覺得工作是一件痛苦的差事。從前做欄目策劃時，為了趕進度，他恨不得天天住在公司。

努力和堅持的饋贈很快得以兌現。有一年的十一黃金周，很多大主播都出去度假了，他依然堅持每天上播。一個假期過后，他躍升至平臺主播第一。

過去七年多里，他幾乎全年無休，每年的直播時長超過一千小時，日均直播四小時以上。他對直播內容的嚴苛近乎成為執念。

在大家口口相傳的《王者榮耀》的游戲主播江湖排行榜里，他逐漸被更多人認可，被稱為“王者一哥”，但張大仙對此一直保持謙遜：“《王者榮耀》成就了我，它需要有人為玩家提供優質內容，我恰好能做這件事。”歷經了多次職業生涯的切換后，他越發堅定了在人生曠野中只選擇“主播”這一條軌道的信念。

直播的意義

在直播行業野蠻生長的初期，關于主播的負面報道層出不窮，張大仙沒有把直播的事告訴家里人，“感覺我頂著主播兩個字沒有那么正義跟陽光”。但他期望有一天，直播能夠成為一份被認可的職業，他憋著一口氣，約束自身，“不希望哪一天同學看到我在做直播，會認為這是一件很low 的事情”。比如，很多主播遇到不給力的隊友，會忍不住罵罵咧咧，但張大仙從來都不會宣泄不滿，而是以打趣化解。

因此，如果說最開始一波流量源于張大仙超出常人的努力，那么真正讓“流量”變為“留量”的，則是以“高素質”為代表的個人魅力，是他操作犀利、言語風趣的內核。他是直播行業中的一股清流，像極了《仙劍奇俠傳》中的酒劍仙——武功高，戲謔瀟灑——這也是張大仙這個ID 的來源。

張大仙喜歡在直播間和粉絲“斗智斗勇”，遇到互相甩梗的粉絲，兩個人一起抖機靈、相互博弈。這讓張大仙覺得快樂。

張大仙最近聽身邊人講起朋友的故事。一個在英國出生長大的中國人，不懂中文，但靠著每天看他的直播熬過了很長一段生病的日子。他起初以為是個段子，追問：“他都聽不懂中文怎么看？”對方告訴他：“用翻譯軟件翻譯過來看。”

直播在那一刻有了具象化的意義。事實上，很多粉絲都是如此。每天晚上，一部分粉絲會打開直播，但不會緊緊盯著屏幕，而是把他的聲音當作生活的背景聲。

做主播初期，張大仙曾認為游戲主播得是玩游戲玩得最好的那個。那時，年輕氣盛，他遇到誰都不怕、都想贏。后來隨著接觸到更廣闊的舞臺，他開始意識到，主播其實是一個情緒價值提供者。“頭部主播注重的應該是怎么通過和觀眾互動，照顧到每個觀眾的情緒，讓直播間的每個人更開心。”

直播間像是一個小小的社群和共同體，在主播和粉絲之間構建了虛擬的人際交往空間，大家在這里聚集和互動，重建聯結，尋求慰藉。

如今，與觀眾之間的互動和情感反饋排在了張大仙價值序列中的首位。他希望每一個來到直播間的人，都是“在各自領域發光，在閑暇之余或者壓力大的時候來看一場直播，放松一下，然后繼續前行工作”。

這是他覺得和大家見面時最好的意義。

（摘自“南方人物周刊”微信公眾號，本刊有刪節，豆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