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市博物館古印考釋

徐清華 孫新生

銅印歷史悠久，大致源于東周，盛于西漢，古亦稱“金印”。銅制的印章，官私皆用，官用代表一定的官階。漢代祿六百石以上佩之，南朝諸州刺史多用銅印，唐諸司、宋六部以下用銅印，清府、州、縣皆用銅印。

銅印的印面以方形為主，也有極少數的棱形和圓形銅印，印鈕的形狀變化較多，印文內容可分為官印、人名印、圖案印、收藏印、宗教印等。

青州市博物館（原益都縣博物館）自1959年10月建館以來陸續征集到一批古印，主要有官印、肖形印等?，F擇若干宮印及有關佛教內容的印章略作考釋。

1.戰國“左桁稟木”印（圖1）

銅質，圓形，直徑3.5、高5.8厘米。篆體陽文“左桁稟木”四字。國家一級文物。

“左桁稟木”璽印發現甚少，最早見于羅福頤的《古璽匯編》，釋文為“左桁稟木”。石志廉在《戰國古璽考釋十種》又對此印的釋文及用途進行了考證，他認為璽文應為“左稟桁木”，其用途既不是稱桿所用，也不是用來鈐打糧食口袋上的封泥，應為在公用衡木中間部位打印用的火烙印。然而，從青州出土的“左桁稟木”印實物來看，此印有兩個顯著特征：其一，該印未發現煙薰的痕跡;其二，該印印面內凹。據此，我們認為未發現煙薰痕跡，這就排除了火烙印的可能性。印面內凹，說明該印只能在軟體物上使用。如果璽印在硬物上戳記，曰久天長，璽欄就會損壞。而此印印面較平，璽欄亦未損壞。故此印應為在糧食口封泥上鈐印或在其它軟物上戳記的璽印。

左：古代地理上以東為左。《晉書.溫嶠傳》：“元帝初鎮江左?！辫旒礄M?！堵勔欢嗳?古典新義.周易義證類纂》：“行讀為桁，貫鼎耳橫木也……凡橫木皆可謂之桁。”稟：米倉也?！渡叹龝?農戰》：“倉廩雖滿，不愉于農?！蹦荆簯獮榄t或意義相通。那么，“左桁廩木”印不論如何識讀，都是官府倉庫中所用的一枚古璽。

2.先秦“右庶長之璽”（圖2）

銅質，通高3.8、邊長6.5 x 6.7、厚1厘米。方形圓角，斗鈕，鈕中有一穿。印面微凹，上有大篆體陽文“右庶長之璽”五字。

庶長，乃官爵名，春秋時秦國設置，掌握軍政大權，相當于卿?！蹲髠鳌は骞荒辍罚骸扒厥L鮑、庶長武帥師伐晉以救鄭。”商鞅因變法有功，秦孝公“乃拜商鞅為左庶長”（《史記.秦本紀》）。

據《后漢書.百官志》“關內侯”條劉昭注，引漢劉邵《爵制》曰：“……自左庶長以上至大庶長，皆卿大夫，皆軍將也。所將皆庶人、更卒也，故以庶更為名。大庶長即大將軍也，左右庶長即左右偏俾將軍也。”

雖然漢襲秦制，也置庶長，但秦始皇統一天下后，全國統一文字，頒用李斯創制的小篆，其他六國文字皆廢棄不用。青州發現的這枚“右庶長之璽”，印文書寫為大篆文，不是小篆，故應是先秦時古璽。再，先秦印信，無論貴賤，皆稱為璽。《漢書.高帝紀》應邵注說：“古者印璽，尊卑共之?！弊郧厥蓟式y一全國后，開始禁止臣民在印章中稱璽，“璽”字成為皇帝大印的專用字。所以，凡古印中有璽字者都是先秦之物。

3.東漢“關內侯印”（圖3）

銅質方印，鈕殘。印面寬2.4，厚1.1厘米，印文為陰刻隸書“關內侯印”凡四字。

關內侯，爵位名，其延續時間較長，從秦漢創立至南北朝共計80。余年?！稘h書.百官公卿》講，關內侯為二十等級的十九級，位在通侯（列侯）之下，一般封有食邑，有按規定戶數征收租稅之權，但不能立國。到了東漢后期，舊的爵位制度已不適應形勢的需要，于是新的爵位制度應運而生?！度龂?武帝紀》：“建安二十年（215）冬十月，始置名號侯至五大夫，與舊列侯、關內侯凡六等，以賞軍功。”具體為號侯十八級，關中侯十七級，關內侯十六級，五大夫十五級，舊列侯、關內侯合為六等。新建爵位“皆不食租”，只是一種虛設的名譽罷了。西晉時原為虛設的爵位皆食租?！稌x書.武帝紀》載晉武帝司馬炎秦始二年（266）下詔“五等之封，皆錄舊勛，本為縣侯者封次子為亭侯，鄉侯為關內侯，亭侯為關中侯，皆食十戶十分之一”。

南北朝時爵位制仍實行，但僅成為一種名譽稱號和品級?！度龂尽の褐尽ぬK則傳》：“文帝以其功，加則護羌校尉，賜爵關內侯?！薄秳W傳》：“以嘩為侍中，賜爵關內侯?！?/p>

4.東漢“軍假司馬”?。▓D4）

銅質方印，鼻鈕。印面寬2.4、厚0.9、鈕高1.1厘米，印文為陰刻篆文“軍假司馬”四字。

此類印零星發現不少，見于著錄的亦很多?！逗鬂h書.百官志》：“司馬主兵，如太尉?！薄捌漕I年皆有部曲，大將軍營五部，部校尉一人，比三千石;軍司馬一人，比千石。部下有曲，曲有軍侯一人，比六百石，曲下有純（屯），純（屯）長一人，比二百石。其又置校尉部，但軍司馬一人。又有軍假司馬、假侯皆為副貳，其別營領屬為別部司馬，其兵多少各隨時宜。門有門侯。其余將軍置以征伐，無員職亦有部曲。司馬軍侯以領兵?！背鐾恋摹败娂偎抉R”印與《后漢書》記載吻合。據此，軍假司馬為漢代統軍打仗的軍事武官。賀官保、陳長安根據孟津李家窯村發現的軍假司馬等（80枚）印和文獻記載，推斷出其設置和隸屬關系：“常備武裝設置為軍司馬、軍假司馬、假司馬……軍司馬下設四個軍假司馬，軍假司馬下設八個假司馬?！?/p>

5.東漢“部曲督印”（圖5）

銅質方印，橋形鈕，印面2.4、鈕高1.1、厚1.2厘米，陰刻篆書“部曲督印”凡四字。仍見《后漢書.百官志》：“其領軍皆有部曲……部下有曲，曲有軍侯一人，比六百石……”

部曲督職官從漢代創置經三國、兩晉到十六國?！度龂?魏志.齊王芳傳》：“甘露二年八月詔：諸葛誕兇亂，部曲督秦絮重節守義，為誕所殺。”《晉書.趙王倫傳》：“孫秀厚待晉興，以為己部曲督?！薄稌x書.李特》：“特命六郡流人部曲督李含等上書請依竇融故事，推特永制封拜?！币虼?，部曲督是漢到十六國時期統兵打仗的軍事官員，且為部曲將軍之屬官。這方“部曲督印”根據文字之特點應東漢時期印章。

6.三國“折沖將軍章”（圖6）

銅質方印，龜鈕，表面鎏金。印面寬2.4、厚1.1、鈕高1.1厘米。印文為陰刻篆“折沖將軍章”凡五字。

折沖將軍設置于后漢，至三國曹魏孫吳、兩晉、十六國、迄止時間較長?！度龂?魏志.樂進傳》載，建安十一年（206），太祖上表漢帝，因功封樂進為折沖將軍。《三國志.吳志.甘寧傳》：“破朱光計功，寧拜折沖將軍。”《晉書.石苞傳》：“子石超，成都王穎之起義也，以超為折沖將軍?！薄锻ǖ?晉官品》稱折：中將軍屬第五品。據此，“折沖將軍章”為東漢至十六國時期的武官印章。

7.魏晉“夷道令印”（圖7）

銅質方印。印面長2.7、寬2.6、高1.2、厚1.2厘米，橋形鈕。陰刻篆文“夷道令印”凡四字。

據有關資料記載，夷道為古縣名，西漢設置，治所在今湖北宜都西北。唐貞觀中廢入宜都縣。東漢時期居在今湖北、湖南、四川、廣東、廣西境內的許多少數民族，被統治者稱為“南蠻”，由于居住地的不同，又被稱為武陵蠻、零陵蠻、澧中蠻、淒中蠻等。他們和漢族人民雜居，同受封建統治者的控制和奴役，承擔著不同程度的封建義務。永和元年（136）東漢政府強增稅布，“武陵蠻”以常德為中心起義攻夷道，次年武陵太守李進的鎮壓下失敗。永壽三年（157），“零陵蠻”和“武陵蠻”合兵數萬，焚官府，殺官吏，荊州刺史劉度和南郡太守李肅望風而逃。起義軍此起彼伏，一直延續到東漢滅亡為止。魏晉南北朝時曾為宜都治所，管轄夷陵、夷道、恨山三縣。

《漢書·百官表》載：“萬戶以上為令，萬戶以下為長?！睋擞闈h代至魏晉南北朝時縣級政府的官印。

8.北魏“北平郡表印”（圖8）

銅質方印。鼻鈕，印面寬2.5、厚0.5、鈕高1.2厘米。印文陰刻楷書“北平郡表印”凡五字。

北平郡為古郡名，西晉時創置，統徐無、土垠、后靡、無終四縣，治所在徐無（今河北遵化東），轄境約當今河北興隆、天津市薊縣運河下游以東，河北遵化、豐潤、唐山市以西地區。北魏太平真君七年（44）廢。北齊時又設置，轄境相當今河北長城以南、灤河流域以東地區。隋初廢。大業及唐天寶、至德時又曾改平州為北平郡。“表”應為地方政府上書朝廷奏章的一種書寫形式。

“北平郡表印”猶如刀刻，文字排列又不規整，比較草率，具有魏晉南北朝印章的特點，故此印為魏晉南北朝時期地方政府上書朝廷所用專用章。

9.元“佛法僧寶”?。▓D9）

銅質方印。印面寬6、厚0.5、鈕高2.2厘米。長方形鈕。印面鑄九疊篆文“佛法僧寶”四字。

佛教稱佛、法、僧為三寶。佛指釋迦牟尼，法指佛經，僧為僧侶。青州出土的“佛法僧寶”印是明代關于佛教內容的重要印信。

古代璽印雖然只是金石學中的一個小門類，但它對研究中國古代歷史、藝術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璽印藝術盛于戰國至秦漢時期，源遠流長，至今仍在蓬勃發展.

（責任編輯：牧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