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德法共治是新時代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必由之路,是習近平新時代治國理政思想的一個重要維度。從法治與德治的辯證關系看,二者既相互區別又相互聯系,存在理論上的可能性。從新時代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客觀要求看,新時代國家治理現代化的科學性原則、效率性原則、人民性原則使德法共治具有實踐上的必然性。從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建設的實踐看,工具層面的德法互化將圍繞構建法治道德化和德治法律化深入發展,社會層面的德法互動將促進現階段的法律秩序向更高水平的法律秩序發展迭代。
關鍵詞:法治;德治;德法共治;治國理政;國家治理現代化
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中共十八屆中央政治局第三十七次集體學習的講話中指出:“把法治中國建設好,必須堅持依法治國和以德治國相結合,使法治和德治在國家治理中相互補充、相互促進、相得益彰,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1]黨的十九大報告將“依法治國和以德治國相結合”提升到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方略的高度再次強調,對深化依法治國實踐具有深刻的指導作用。2019年1月15日至16日,中央政法工作會議召開,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在政法工作中大力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加強思想教育、道德教化,一以貫之地體現了德法共治的思想內涵。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國家治理現代化呼喚新使命,新時代“社會矛盾和社會問題交織疊加,全面依法治國任務依然繁重,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有待加強”,[2]德法共治命題作為習近平新時代治國理政思想的一個維度,其重要程度更為突顯。德法共治,要以法治為主,以德治為輔,追求常態化的、制度化的、程序化的雙向互動治理模式,不是法治和德治的簡單相加、平行應用,而是法治與德治的動態平衡、有機統一。探究德法共治,解決好“德法何以共治、德法如何共治”等基本問題,對促進新時代國家治理現代化具有豐富的實踐意義。
一、理論可能:法治與德治的辯證關系
法律和道德之間存在既相互區別又相互聯系的辯證關系,法治與德治亦然。作為社會規范,法律與道德共同服務于維持人類社會生活的正當秩序,二者價值目標的相似性——對正義的追求——在很長的歷史時期內導致了社會治理選擇的糾結。厘清法治與德治的辯證關系,對國家治理手段的選擇具有重要價值。同時,二者的辯證關系也隱在地回答了“德法何以共治”的理論可能性問題,是德法共治研究的基礎。
(一)法治與德治相互區別是德法共治的邏輯前提
法治與德治相互區別,產生了德法共治的內在需求,是德法共治的邏輯前提。從表面上看,作為德法治理工具的法律與道德存在諸多顯著區別,但是二者核心區別在于它們作為社會規范的內在結構方面存在本質區別,即法律的結構是明晰的,道德的結構是模糊的。有關法律和道德的任何其他區別,都可以從這一核心區別得到解釋[6]。
在法理學上,法律是一種社會規范,這種規范的基本特征在于,法律有一種內在而完整的邏輯結構:一種從行為模式到法律后果的因果關系。而道德規范也具有某種相似的結構成分,似乎也存在一種“因果關系”,但在因果關系的連接方式上,法律規范與道德規范是根本不同的。法律規范上的因果關系是“一對一”的,是從“一種”行為模式到“一種”法律后果,使得法律規范具有明確性;而道德規范則不同,“行為”被賦予特殊性的評判視角,而非類似于法律規范中以“模式”的方式存在。也就是說,人們從道德層面評價一種行為時,往往以這種行為產生時的特殊背景為評判基礎,佐以復雜的社會倫理,這就導致了道德標準的模糊性[6]。
法律和道德在內在結構上的區別導致二者在作用方式上的區別。法律有國家強制力做后盾,通常借助對觸犯法律的行為進行事后的懲罰與處理,促使人們明白什么是“是非好壞”,用強制約束力達到趨利避害的法治效果。道德主要通過社會輿論、風俗習慣、個人信念、良心、羞恥感等內心的道德法則在潛移默化中對人們的行為進行軟約束,告誡人們什么是“善惡美丑”,以達到趨善避惡的德治效果。
總而言之,法律與道德存在內在結構的核心區別,并由此導致了作用方式的顯著區別,而區別導致了控制范圍的互補,亦導致了作用機理的彌合與牽制,因此,法治與德治的區別之處恰是德法共治的動力來源,是德法共治的邏輯前提。
(二)法治與德治相互聯系是德法共治的邏輯基礎
法治與德治相互聯系,產生了德法共治的理論切點,是德法共治的邏輯基礎。如果法治與德治缺乏聯系,即使“共治”也只能達到“平行而治”;法治與德治相互聯系,就能產生“互動”所需要的交互點,進而追求“交互而治”,形成合力,發揮法治與德治的系統作用。
首先,法治與德治的目標一致。法治與德治具有相通的社會價值目標,即良序。“序”即秩序,法治意蘊更濃,“良”即和諧,融入德治色彩。“序”是“良”的基礎,“良”是“序”的提升。國家治理追求秩序,國家治理現代化則進一步追求和諧的秩序。法治與德治亦具有相同的人性價值目標,即人權。國家是人組成的共同體,無論德治還是法治,國家治理的主體與主要對象都是人。社會主義國家治理的最終價值取向是“以人民為本”,人權和尊嚴是法治與德治最高層次的價值旨歸,是法治與德治所共同追求的目標[6]。
其次,法治與德治的功能互補。法治與德治的調整范圍各有不同,既有交叉重合,又不能相互取代。法律除調整較低層次的道德行為外,還調整一些道德所不能調整的行為,法治既作為德治的補充,在德治乏力的情況下彌補治理空缺,又作為德治的保障,使德治能夠更好發揮作用。道德除調整較為廣泛、層次較高的法律行為外,還調整一些法律不能夠調整的行為,不少行為雖不違背法律,但卻背離道德,此時德治作為法治的補充發揮作用[6]。二者互補,相輔相成,為德法共治提供了切入點。
最后,法治與德治的作用互促。一方面,法治能夠體現道德理念,能夠促進道德建設。法治在本質上體現了不同層次的道德要求,其自身符合并體現著德治的道德價值取向,并為人們劃定了社會所能容忍的最低道德底線。另一方面,德治能夠滋養社會公民法治精神的培育,能夠推進法律文化的傳播。法律的產生過程實際上是具有普遍約束力的原始道德、風俗、習慣逐步規范化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原始的道德、習慣中內含的道德倫理價值得以在法律中繼承,繼而在道德滋養下,逐步在現代政治文明中形成法治文化。總之,法治與德治目標一致、功能互補、作用互促,為德法共治奠定了基礎。
二、實踐必然:新時代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客觀要求
依法治國和以德治國相結合,德法共治,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道路的一個鮮明特點,這既是對歷史經驗的總結,也是對治國理政規律的把握。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但我國仍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國情沒有變,德法共治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法治建設的應時選擇,是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應時選擇。國家治理現代化追求法治,必須將依法治國與以德治國相結合,單純德治和單純法治顯然都難以對復雜的社會問題進行有效治理。“德治至上”的觀點明顯不可取,故本文不作贅述。“法治唯一”的觀點亦存在局限性,但片面追求法治而貶低德治的“法治唯一”聲音卻此起彼伏,有必要進行駁斥。
(一)新時代國家治理現代化的科學性原則要求德法共治
為保證國家治理現代化的科學性,必須依法治國與以德治國相結合,德法共治,最大限度地形成法律與道德的合力。“法治唯一”追求以純粹程序正義為核心的形式理性,形式理性本是法治與德治最根本的區別,使法律擺脫了必須從道德中尋求正當性的尷尬與危機,但“法治唯一”所追求的形式理性是絕對的形式理性,甚至可以犧牲實質理性來滿足形式理性。這種情況發展到極端就會導致負面的結果——“法律對道德變得極其冷漠。除了追求與形式和規范的一致性或缺乏一致性之外,法律對其他事物一概不聞不問。事態和行為的道德狀態,完全是無關緊要的。”[3]絕對形式理性的正義是有限的正義,不可能完美地滿足正義的理想要求。德法共治的最大意義在于其旨在克服“法治唯一”的絕對甚至極端的形式理性,追求形式理性與實質理性有機統一的法治,追求形式正義與實質正義得到更好實現的法治,使“有限的正義”無限地向“理想的正義”趨近。
另外,“法治唯一”意味著國家治理的規則唯一,而規則再縝密也會有漏洞,更何況規則大都趨于保守,因此法治不能忽略人的能動性,需要司法人員自由裁量權的合理運用。這個“合理運用”實際上就需要依靠德治,一方面是使司法人員有德,在司法人員的培養過程中需要經過道德教育,在司法人員的錄用機制中需要加強道德審核,另一方面是司法人員運用自由裁量權時,遵從內心的道德法則,作出合乎道德的審判。道德的作用通過司法人員的吸收再釋放,達到法治過程中的德治效果,完成了最簡單意義上的德法共治。
綜上所述,德法共治能夠突破 “純粹程序正義”局限這一關鍵問題,能夠促進司法人員自由裁量權的合理運用這一基礎問題,使法治成為更完整更合理的法治,為國家治理現代化提供更科學的制度保障。
(二)新時代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效率性原則要求德法共治
國家治理現代化追求治理效率,而單純德治存在整體性的效率低下問題,單純法治存在局部性的效率低下問題。只有德法共治,形成常態化運行機制,才能實現更高效率的國家治理。單純德治的效率低下問題本文不作闡述。法治相較于德治,確實存在整體上的效率優勢,但這也容易產生一種理解疏忽的誤區,即法治絕對高效,德治低效甚至無效。而事實上法治并非具有絕對的高效率。
片面追求法治貶低德治的“法治唯一”觀點竭力闡述法治的效率優勢,但“法治唯一”情況下法治的效率優勢只是理想狀況下的理論優勢,并沒有考慮到我國當前仍然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國情。“法的關系正像國家的形式一樣,既不能從它們本身來理解,也不能從所謂人類精神的一般發展來理解,相反,它們根源于物質的生活關系。”[4]現階段,社會經濟迅速發展,對法治建設相應地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但我國成文法的滯后性還無法適應社會經濟迅速發展的客觀要求,在現實狀況與理想追求還存在一定距離的情況下,“法治唯一”未免顯得急于求成,只會使法治“孤立無援”,反而導致效率退步。法律的保守性決定了法律必須是一種穩定明確的規則體系,這種穩定性不可避免地要與不斷變革的社會經濟發展產生沖突,致使法律產生一定的滯后性。當法律的滯后性不能得到及時的彌補和矯正,就不可避免地使法律的實際運作效果與其預期目的之間產生一定的差距。
另外,法律強調違法之后的懲罰具有事后性,單純依靠法治,只能事后“修補”,難以事前“教化”;只能懲治惡人,不足以鼓勵善行;只能震懾社會成員,不能實現道德自律。法律作為一種事后懲罰或補救的手段,雖然仍是實現社會正義和公正的最佳方式,但法律的立法滯后性、懲罰事后性等特征暴露了單純法治存在的效率問題,同時也證明了法治并不是萬能的國家治理手段這樣一個基本事實。要實現高效率的國家治理現代化,必須德法共治,構建一定的互動機制,在法律滯后的情況下道德適時出場,共同保證治理效率。
(三)新時代國家治理現代化的人民性原則要求德法共治
從我國的國家體制來看,我國是人民民主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國家的專政主體是人民,人民性是我國的根本屬性,國家各種管理機關的構建正是依托于這種人民性,國家治理現代化亦是如此。堅持人民主體地位,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的內在要求。然而,法治思維強調“普遍性優于特殊性”、“形式合理性優于實質合理性”、“程序問題優于實體問題”等原則,法治的普遍性優先原則與人民正當的特殊性訴求有時會產生偏離,實質上是法治以程序正義與實質正義的沖突。
真正的社會主義法治所強調的程序正義不只是手段正義,其本身還是目的正義。長期以來,程序僅僅被當作實現目的的手段,其好壞善惡的評價取決于結果,本身沒有獨立的價值。邊沁的功利主義、波斯納的經濟分析理論等無不立足于此,但程序不應只是手段意義上的,更應包含獨立的人性追求,在心理和實踐層面使人們信服程序作出的決定。“法治唯一”這種“鐵板一塊”的治理模式無法適應現代文明社會主體權益訴求的多樣性和個性化的需要,籠統地將國家治理都付諸法律,有悖于現代社會克制使用國家強制、強調尊重人的主體性的發展趨勢。法治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法律的主要作用并不是懲罰或壓制,而是為人類共處和為滿足某些基本需要提供規范性安排。使用強制性裁制的需要愈少,法律也就更好地實現了其鞏固社會和平與和諧的目的。”[5]對于人民提出的各種正當合理的權益訴求,國家有義務加以滿足,國家負有尊重和保護人權的法定職責。從范圍屬性來講,人民多樣的訴求具有寬泛性,德治的寬泛性與之匹配,要滿足人民多樣的正當的權益訴求,單純法治是遠遠不夠的,需要與德治形成良性互動,法治只有與德治相結合,才能真正達成符合人民性的治理。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2]相應地,在法治建設領域,人民群眾對公平正義也有了更高的期待。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司法體制改革必須為了人民、依靠人民、造福人民,司法體制改革成效如何,說一千道一萬,要由人民來評判。”[1]社會主義法治要避免陷入極端“法治唯一”的“理想論證模式”,堅持以人民性為最終價值取向,堅持德法共治,不斷滿足人民群眾對公平正義的更高期待。
綜上所述,國家治理現代化追求科學性、效率性、人民性,這三個維度其實是相互聯系的,人民性是根本目標,科學性是重要基石,效率性是必然要求,科學性和效率性內在地蘊含著人民性的要求,共同推動著人民性的實現。而“法治唯一”的困境在于,以程序正義為核心的形式理性在某些情況下會導致的科學性、效率性、人民性的欠缺,這與國家治理現代化客觀要求之間存在矛盾。因此,新時代國家治理現代化呼喚德法共治,德法共治作為習近平新時代治國理政思想中的一個重要維度,符合新時代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應時邏輯。
三、發展走向:工具層面的德法互化與社會層面的秩序迭代
實踐沒有止境,理論創新也沒有止境。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日新月異,法治建設只有跳出“法治唯一”的束縛,將理論與實踐有機結合起來,將法律與道德有機結合起來,將法治與德治有機結合起來,達成工具層面的德法互化,同時正確認識社會層面的秩序迭代,既遠眺未來圖景,又立足當下現實,才能真正達成能夠解決中國實際問題的、符合中國發展階段的、具有鮮明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法治,從而有效提升國家治理能力,有力推動國家治理現代化進程。
(一)工具層面的德法互化
所謂工具層面的德法互化,是指作為國家治理工具的法律和道德在運作過程當中的相互轉化,包括法治道德化和德治法律化。其中,法治道德化是德法共治普遍性的表現,是德法共治的基本面。德治法制化是當前德法共治特殊性的表現,是德法共治的突破點。
法治道德化是指以人民性為根本價值取向,在法治過程中加強道德因素的考慮,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考量情理,使法治更有溫度。“要把道德要求貫徹到法治建設中。以法治承載道德理念,道德才有可靠制度支撐。法律法規要樹立鮮明道德導向,弘揚美德義行,立法、執法、司法都要體現社會主義道德要求,都要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貫穿其中,使社會主義法治成為良法善治。”[1]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努力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義,而簡單地按照程序依法處理,有時很難讓人民感受公平正義。法治保障的正義是司法正義,法治道德化是保障司法正義的前提下,追求理想正義,讓人民群眾能夠真正“感受”到正義。現在一些個案裁決已經將法、理、情充分考量與權衡,實現了理想正義。但個案正義依靠的是司法人員自由裁量權的合理運用,欠缺可復制性,要以個案正義推進司法改革,必須推進法治道德化。現階段,要推進法治道德化,一方面靠教育,一方面靠機制。教育是推進法治道德化的基礎,在法學專業人才的教育體系中深化倫理道德內容,培養德才兼備的法治工作者。機制是推進法治道德化的保障,一方面,建立道德委員會,加強立法過程中的道德監督,深化司法過程中的道德介入,另一方面推進法律修辭學建設,推進裁判文書說理改革,回應法治新時代的多樣化訴求。
德治法律化包括兩個方面的內容。一方面,立法者通過公意的確認,將符合社會發展要求的優秀道德借助于立法程序以法律的形式表現出來。另一方面,德治本身受到法律制度約束,表現為制度化、經常性的德治活動。現代國家是在法律治理下的國家,現代德治的運作離不開相應的現代法律制度的保障。德治不是動用強制懲罰的手段實現的,但道德的實施和人們對它的遵循,確實需要外在保證。“要用法治手段解決道德領域突出問題。法律是底線的道德,也是道德的保障。要加強相關立法工作,明確對失德行為的懲戒措施。要依法加強對群眾反映強烈的失德行為的整治。”[1]要推進德治法律化,一個重要內容是成立專業化的道德治理機構,使道德治理的依法進行獲得組織基礎和機構保障。道德治理專業化機構負責道德立法,并監督道德立法的執行。當然,并不是所有的道德都需要轉化為法律制度,有必要轉化為法律的只是“義務的道德”,而“愿望的道德”是人們對至善的追求,不必視為義務的要求。“要把實踐中廣泛認同、較為成熟、操作性強的道德要求及時上升為法律規范,引導全社會崇德向善。”[1]在德治法律化的過程中,要把握好法律和道德的邊界,遵循一般立法的基本程序和成本原則,避免陷入盲目立法的誤區,造成濫立法律的尷尬。當前我國的道德立法是德治法律化的一個嘗試性的探索,既要借鑒西方先進經驗,又要立足于中國社會現實,既要打開思路積極嘗試,又要理清邏輯嚴謹論證,探索出一條符合中國國情的、具有實踐可行性的德治法律化路徑。
(二)社會層面的秩序迭代
法治道德化和德治法律化是德法共治工具層面的發展走向,而在社會層面,國家治理追求的社會秩序表現為道德秩序和法律秩序的迭代。正確認識社會秩序的時代方位,有利于更清晰地把握德法共治的目標與走向。
從歷史的視角看,社會秩序曾經主要表現為統一的道德秩序,由于社會的分層與分工,整體的道德觀念分裂為多元化的道德觀念,社會利益不斷分化,社會矛盾不斷突出,促進了法律秩序的形成;從現實的視角看,法治道德化和德治法律化將推進法律秩序到更高水平。
但是高水平的法律秩序也并不是國家治理的最終目標,只是“下一步”的發展走向,高水平的法律秩序之后,還存在一個命題,法律秩序是否會向更高水平的道德秩序迭代。這個命題的關鍵在于兩個維度,其一是人性可否改變,這一點在目前可預見的范圍內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其二是人類生活的環境可否改變,這一點在秩序迭代的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隨著社會發展和進步,存在將上升為法律的道德重新回歸道德進行調整的可能,如市場交易過程中的誠信原則,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誠信將被社會成員自覺遵守,產生回歸道德控制的可能。從高水平的法律秩序向更高水平的道德秩序的秩序迭代過程,并不意味著制度衰退,而意味著公民以道德的義務心態對待法律義務,而是國家治理現代化不斷前進的過程,是公民法律素質和自身修養不斷提升的過程。
當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中國社會正處于由法律秩序向更高水平法律秩序迭代的階段。推進德法共治,構建法治道德化和德治法律化的德法共治機制,既有利于推進司法體制改革,深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實踐,又有利于“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對解決好新時代社會主要矛盾具有重要的實踐價值。同時,我國仍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以法為主、以德為輔”前提下的德法共治,旨在推動法律秩序向更高水平的法律秩序發展,既滿足了新時代國家治理現代化的需要,又不超越社會發展階段,不違背社會秩序迭代的歷史性規律,符合新時代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應時邏輯,是新時代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必由之路,是習近平新時代治國理政思想的一個重要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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