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圍——國門初開的歲月》
李嵐清/著
中央文獻出版社
20世紀70年代,我在工廠里當領導,當時辦工廠就是辦社會,特別是在偏僻的山溝里更是如此。辦社會當然也少不了要辦理發室。包括我在內的職工,對那時的理發室意見可不小,不但排隊等待的時間很長,而且理發時浪費的時間也很長。如果聽說廠里給職工弄來什么難買到的魚、肉、菜等,或自己有什么事,理發員竟會丟下理了一半頭的職工,跑出去辦自己的事。弄得去理發的職工怨聲載道。
后來我看這樣下去實在不像話,想了一個“月評月獎”的辦法,每月開一次評獎會,評上先進的理發員發給獎金。希望通過獎勵先進來改進服務態度,提高工作效率。誰知事與愿違,每次評獎時,大家是“當仁不讓”,誰也不甘“落后”,有時甚至爭得面紅耳赤,把“月評月獎”弄成“越評越僵”,難以為繼。可獎金一發,要取消就難了,最后只好把獎金平均分配給大家了事,而理發排隊的情況卻依然如故。
后來又想了一個辦法,實行“計件工資制”,理發員的工資按理發的數量來計算。這個辦法一實行,立刻見效,排隊等待的現象大大減少,理發員的效率也空前提高。可是,很快又出現了“高速切削”式的理發,理發質量空前下降。有的職工到我這里來“告狀”,不待他申訴,我一看他的頭發被推成一個“鍋蓋頭”,就已經又好氣又好笑。后來又不得不給理發員規定每天理發的上限,即一天理發最多不能超過幾個人,超過限額的不計工資,目的是想遏制他們“高速切削”。然而這個辦法仍不見效,他們還是“高速切削”,“切”完后,提前收工。
粉碎“四人幫”以后,我調來北京工作,星期日去理發店理發,往往連排隊帶理發,差不多也得花上近半天的時間。其實我理發最簡單,從來不要刮胡須,也不吹風,本身一般不超過半小時。雖然自己不能給自己理發,我還是下決心買了一把理發推子,有時對著鏡子把自己兩邊的鬢發推一推,以延長理發的周期,節省一點排隊的時間。
我講的這種現象,是當時短缺經濟和“大鍋飯”體制在方方面面的一個縮影。改革開放后,這類“理發的煩惱”才悄然消失。因為經濟體制改變了,不再吃“大鍋飯”,大家要靠服務態度、質量和效率去競爭,才能獲得相應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