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鄉人（組詩）

天鵝

云層捧起月亮

水波捧起天鵝

天鵝與月亮互相屬于

它是它的母親

它是它的愛人

人類或許不是多余的

但我不禁開始羞愧

鴿子與我

與一只停在墻上的鴿子對視

我仰望你? 質詢命運

你的爪子在石頭上發出“噠噠”的響聲

聽覺雖淹沒在異鄉的喧囂里

但我卻一把捕捉到你

你是一只來自遠方的鴿子

和我說著同一種當地人無法明白的語言

在這條紅色的河流上

我們點亮同一盞藍色的光

照亮同一雙眼睛

行者

你不知自己居于何處

可偏偏妄想到處都有你的身影

凌厲的山峰上有你

水中孤獨的月亮上有你

朝圣的路途中有你

肉欲的狂歡中有你

陽光中你無處不在

河流中你無所不包

空氣里的每一個微粒中有你

每一杯啤酒的氣泡里有你

每一滴高尚的眼淚中有你

唇齒間每一次唾液的置換中有你

你想要你的存在強烈

只得把自己視為真理

站臺

你我立于時間的站臺

列車如行進的森林

我們如洪荒中兩塊頑固的石頭

目光不相錯

語言也不相交

你說著你的

我望著我的星空

神鳥

你本是林間神鳥

一生只經過我的城市一次

幸還是不幸

當你掠過天空的那一秒

我恰好抬頭

從此我跟遇到的每一只貓講話

詢問你棲身何處

船

我的心是一艘小船

在你海洋般變幻莫測的美中

迷失

它沒有歸途

也無需歸途

生于你? 死于你

活著也是因為你

當滄海變桑田

它也將學會陸上行舟

螞蟻和鯨魚

世界多么廣大！

可它愿意自己是如此廣大的嗎？

我是渺小的

也愿意是如此渺小的

當我與無限對峙

他的力量仿佛也成為了我的

我因這比我偉大的一切感動

可無限是如何看我的呢？

它的巨目中是空無一人的嗎？

它知道自己無限嗎？

它包含一切，也能感覺到被塵埃般的我

也包含著嗎？

一只螞蟻的愛慕對一只鯨魚來說，也會

有一點點意義嗎？

囚徒

你本該代替神

成為我的信仰

但我不知你形貌

你沒有圣城

沒有記載

更沒有除我之外的信徒

你是誰呢？

魔鬼還是天使？

深淵還是天空？

草木還是爬蟲？

你是萬物的形態？

還是萬物的孔隙？

我對著一堵高墻質問

只有回聲

作者簡介：彭鈺程，筆名行頓，生于重慶，一九九二年生人，現留學法國。

（責任編輯 肖英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