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獨特的自己（組詩）

偷 窺

偷窺像是潛伏在我身體里的頑疾

它會在冬天復發

在我身后，雪，靜靜地陪我落淚

我退避到松林的后面

只在夢里相遇的人，她一層層退去罪孽

暗夜里淌下的淚水，不能沖淡欺騙

當悸動沾染了太多的謊言時

大地也無聲無息地靜止在一瞬

神壇里焚燒的香燭

在抖落的下一秒，蒼白而靜寂

我深知，憂慮在一點點加重

貓頭鷹不會放過暗夜里出逃的人

在冬夜，偷窺者永遠孤獨

孤獨地看松林擺蕩、落葉紛飛……

錯過一次通行

大雨過后的平靜，讓我提前進入憂傷

不是為了雨后不堪的積水

不是為了無處藏身的魚兒

我想急于表述

憂思，或許，是為了飄過的烏云

或許，是為了流星劃過的天空

人群中，擺動的有昨天的舊友

也有今天的知己，我駐足街角

第三次綠燈亮起的時候

我想，再錯過一次通行

直到，遇見明天的新歡

大寒之日

過了今夜，溫暖就越來越近了

迷霧中刺鼻的濁氣，也會淡去

隱約中也能嗅到桃花的香氣

隆冬時隱退的臉

也能，有清晰的輪廓

大寒節氣，霜凍華北大地

冰冷并且沉悶，從故鄉的小路

穿越到社區的花園，每一片枯葉

每個不眠的生靈，都在等待

等待，即將過去的黎明

我也不再人云亦云，抱怨霧霾太嚴重

路上太擁堵，或者大街小巷流竄的小偷

在今晚的等待中，選擇最原始的狀態

席地而坐，翻看保羅的詩集

他在久遠的夜晚，低聲啜泣……

霾塵來了

霾霧沉重的昨日，還沒有轉身

我就被吞噬進沙塵狂虐的今日

這里氧氣稀薄，呼吸的通道即將關閉

天地混沌如初，開天辟地的傳說

似乎，被丟棄在遠古從未來過

風，肆虐、狂暴，我的眼睛被蒙上黃沙

看不到世間變幻，看不清詩文里抒寫的過往

沙塵來了，我們，深陷困境

沙塵來了，我們，來不及逃跑

最獨特的自己

——寫在冬至夜

白晝，用最短的距離

丈量我們之間

暗夜伴著冬雪

通過最長的隧道到達

我決定，不再浪跡天涯

注視著鏡子里的影像

蕓蕓眾生，幸好有你們

每一個，都是最獨特的自己

此刻，我們干杯

許下的承諾，流淌在身體

不再逃跑，不再猶豫

我和你、他和她，就是我們

大寒之日

風，是呼嘯，而且激烈地

將冷寒反復印制在光禿禿的樹干

給它重生的

大寒之日，太陽也猶豫不定

冷風，讓我越來越清醒

拖延癥患者，一定是最后一秒

才能完成選擇，“詩意”

并不是潛逃在世間的“慣犯”

抑郁的人，無法享受孤獨的快感

灰塵，只是一個記錄

重度強迫癥患者，不能允許灰塵飄落

書案、茶桌、床頭、鍋臺，還有馬桶

這三百多個日夜了，不曾留下一粒灰塵

只有酒架上，我竟然視而不見

或者強忍著不去擦抹

我想知道，我是否戒掉酒癮

有朋友說戒酒，是我在扼殺自己的天性

“你的隨性而為，你的灑脫恣意”

“你引以為傲的酒場雜耍，你醉態百出的可愛”

一股腦兒地丟在夜色了么

“你的郁結憤懣，你的孤寂冷寒”

“你沾沾自喜的情場老手，你酒酣濃烈的柔情”

一絲不落地打包封存了么

哦，是啊

我竟做出如此“偉大”的行為

干杯吧，朋友

飲下的酸澀迅速裂變

咽下的苦愁終將消散

其實，灰塵，只是一個記錄

李磊 生于1981年。現就職于河北省作家協會，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河北文學院簽約作家。著有詩集《灰塵灑落在時光里》，作品多刊載于《詩刊》《中國作家》《星星》《北京文學》《青年文學》《廣西文學》《詩選刊》等刊物，有作品被收入《2015中國詩歌精選》《2016天天詩歷》《河北青年詩典》等多種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