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雙版納哈尼族驅蚊植物的民族植物學調查研究

范汝艷 茍祎 王趁

摘要：蚊蟲傳播瘧疾、登革熱等多種烈性疾病，嚴重威脅到人畜健康。特別是生活在西雙版納地區的人們，蚊蟲騷擾是長期需要面對的問題。該研究運用民族植物學研究方法，對西雙版納哈尼族驅蚊植物及知識進行調查，共走訪了12個哈尼族村寨，訪談91位信息報告人，調查得到24種驅蚊植物，分別屬于15科19屬。主要利用的部位是植物的葉;燃燒植物煙熏、懸掛放置、樓下鋪撒和搗碎涂抹是最為常用的驅蚊方式。通過打分排序法評價出蒿屬植物、煙草、山雞椒等共5種具有較高研究開發價值的驅蚊植物，小黃皮、檸檬草、黃樟、大蒜、土荊芥等8種具有較高潛在研究價值的驅蚊植物。通過文獻交叉驗證，發現其中勐臘毛麝香、糯米香、臭牡丹等11種驅蚊植物為該調查首次提到，結合已報道化學成分和單體化合物驅蚊活性研究情況發現，除高桿珍珠茅和大蔥外，其余9種都含有驅避作用的化學成分。這說明民間蘊藏著豐富的傳統驅蚊知識，并驗證了民間驅蚊知識的合理性與科學性。同時，通過對哈尼族民間驅蚊知識專題的調查研究，對傳統驅蚊知識保護起到一定作用。

關鍵詞：西雙版納，民族植物學，哈尼族，驅蚊植物，活性

中圖分類號：Q94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3142（2019）03-0359-16

蚊蟲作為四害之一，具有種類多、繁殖快、分布廣的特點（徐承龍和姜志寬，2006），是所有衛生害蟲中傳病種類最多的害蟲（蘇曉慶，2016），尤其傳播多種烈性蚊媒疾病，如瘧疾、登革熱、寨卡熱等（陸寶麟，1999）。全球每年有一半以上的人口面臨感染蚊媒疾病的危險，并有上百萬死亡的病例。蚊蟲作為蚊媒疾病的傳播者，對社會進步和經濟發展造成嚴重影響。因此，蚊蟲的防控對于蚊媒疾病的控制和社會經濟發展具有重要的意義。目前，蚊蟲的個體防控主要依靠使用殺蟲劑和驅避劑。長期以來，化學合成殺蟲劑、驅避劑因其高效、快速、簡便的特點，一直占據主導地位。但化學合成驅殺產品的長期使用，造成“3R”問題凸顯，引起社會各界的高度重視（陸寶麟，2000;Benelli，2015）。隨著生活質量日益提高，高效、安全、新型的天然蚊蟲驅避劑也成為人們追捧的熱點（Benellietal.，2017），植物源驅避劑具有安全環保、低殘留等化學驅避劑無法比擬的優點成為關注的焦點（陶波和張大偉，2014）。但目前市場開發推廣的植物源驅避產品較少（Rehmanetal.，2014），大多植物源驅避劑揮發性強、驅避時間短，僅作為一種添加成分。所以，一種高效持久安全的植物驅避劑急需研發。

植物源驅避劑自古以來就被人們廣泛使用，早在幾個世紀前，就有百姓通過燃燒植物來熏殺蚊蟲的記載，由于取材方便、方法簡單、經濟成本低，現在一些農村仍然保留著此方法，例如燃燒艾蒿、桉樹等。經過長期的實踐經驗總結，民間積累下豐富的驅蚊植物知識。而民族植物學作為研究人與植物相互作用的一門學科（裴盛基和淮虎銀，2007），是一種挖掘民間傳統知識的有效手段，在傳統知識的開發、保護和傳承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國外關于蚊蟲驅避劑的民族植物學研究主要集中在埃塞爾比亞、肯尼亞、塔桑尼亞等非洲地區（Karunamoorthi&Husen，2012;Karunamoorthi&Hailu，2014;Kwekaetal.，2008）以及歐洲西部西班牙（Gonzalezetal.，2011），東南亞老撾、泰國、緬甸等國家也有少量的研究（DeBoeretal.，2010;Tisgratogetal.，2016）。國外關于驅蚊植物資源的研究主要基于民間調查得到的驅蚊植物基礎上，通過還原或改進民間方法或對驅蚊植物的粗提物進行離體生物測定（Wakaetal.，2004;Seyoum，2002）。目前，我國關于驅蚊植物的民族植物學研究尚屬空白，僅黃衛娟和龍春林（2013）在廣西藥市進行藥材民族植物學調查時有零星的收集。

由于西雙版納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氣候條件，導致這里一直是我國蚊媒疾病的重災區和蚊媒疾病防控的重點區域。西雙版納位于云南邊陲，與老撾、緬甸等瘧疾高發國接壤，蚊蟲及蚊媒疾病境外輸入問題嚴重。同時溫暖濕潤的氣候條件和豐富的植物資源為蚊蟲的繁衍提供優質的環境。因此，西雙版納一直是我國歷史上蚊蟲及蚊媒疾病爆發最為嚴重的地區之一，是我國出名的“蠻煙和瘴癘之區”，瘧疾十分猖獗（石人炳，1997）。特別是主體居住在熱帶山地雨林區域的哈尼族，森林中蚊蟲的騷擾更為嚴重，在長期與蚊蟲斗爭的過程中，積累了豐富的利用植物驅殺蚊蟲的經驗知識。本研究采用民族植物學調查研究方法，對居住在熱帶山地雨林區域的西雙版納哈尼族民間的驅蚊植物進行調查，收集當地驅蚊植物知識和經驗，結合已有的文獻研究對調查得到植物的驅蚊活性進行初步評價篩選，為后期進行驅蚊活性實驗提供參考。本研究目的如下：（1）收集西雙版納哈尼族民間利用植物資源驅趕蚊蟲的經驗知識，為進一步篩選、開發天然驅避劑奠定基礎;（2）引導先輩回憶傳統生活經驗知識，促進傳統生活經驗知識在民間的交流與傳承;（3）結合目前化學成分及驅蚊化學成分的研究，對民間驅蚊知識作出初步的解釋;（4）結合文獻研究篩選民間驅蚊植物，為進一步進行天然蚊蟲驅避劑的研究開發提供實踐與理論指導。

1研究地點與民族

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位于云南省南部邊陲，轄管景洪、勐海、勐臘三個市縣，地處90°56′—101°50′E，21°08′—22°36′N之間，屬于熱帶雨林氣候，年降雨量1138～2431mm;全區年均氣溫15.1～21.7℃，全年溫暖濕潤，植物豐富（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地方志編纂委員會，2002），是蚊蟲滋生的天然場所，蚊媒疾病爆發較為嚴重。本研究選取了西雙版納哈尼族8個鄉鎮12個村寨（表1）作為調查地點。調查點海拔547～1846m，最低海拔景哈鄉莫南村547m，最高海拔在西定鄉壩丙村1846m。

哈尼族作為一個跨境而居的民族，在境外緬甸、老撾、越南、泰國等多數地區都有分布（雷兵，2002）。與彝族、拉祜族等同源于古代的羌族，哈尼語屬于藏緬語系彝語支，但無文字，傳統知識傳承主要依靠“口傳身教”。主要信仰萬物有靈的原始宗教和祖先崇拜。解放前，在哈尼族的日常生活中，主持宗教祭祀“儒瑪”（即“龍巴頭”）和以巫術或草藥幫村民治病的“尼瑪”（即“巫醫”）和現在的草醫起著重要作用，是其傳統知識和文化的繼承和傳播者，也是掌握較多哈尼族醫藥知識的群體（云南省歷史研究所，1983）。因此，在關鍵人物選擇時，重點關注了“草醫”“尼瑪”和“儒瑪”等。在調查地點選擇上，選擇擁有較為出名的“草醫”和“巫醫”的村寨，作為調查地點。

2研究方法

2.1文獻分析法

針對調查到的驅蚊植物，首先在《中國殺蟲植物志》（趙勁平和歐乞鍼，2007）和《中國土農藥志》（中國土農藥編輯委員會，1959）等專著上查閱其驅蚊作用的記錄情況。然后，通過Webofscience/中國知網搜索其驅蚊活性、化學成分以及其部分化學成分的驅蚊效果的研究情況，對調查得到驅蚊知識進行交叉驗證和科學的解釋。

2.2民族植物學編目

編目內容包括：物種學名、植物科名、當地名、利用部位、驅蟲對象、用法、憑證標本號。憑證標本保存于中國科學院昆明植物研究所標本館。

2.3關鍵人物訪談法

本研究以關鍵人物訪談為主，結合半結構式訪談方式。共走訪西雙版納12個哈尼族村寨91位信息報告人，其中包括35位關鍵人物，這些關鍵人物包括“巫醫”/“尼瑪”（4人）、“草醫”（19人）、“儒瑪”（1人）、農業技術員（1人）、本民族科研人員（1人）、村里公認的生活經驗較為豐富的老人（9人）。在各村寨長老和村長幫助下，利用熟悉的人向不熟悉的人逐步擴大調查范圍。訪談的內容包括驅蚊植物種類、植物哈尼名、用法、用途、使用部位等。通過預調查發現50歲以下的人群對于傳統驅蚊知識很少有人了解，故本次調查對象年齡段主要集中在50歲以上，信息報告人年齡段信息見表2（由于訪談時個別信息報告人未獲得相關年齡信息，個別年齡為估計年齡）。

2.4打分排序法

打分排序法（gradingandranking，GR）是通過對某一民間藥物進行賦值打分，最后根據所得總分的大小來判斷這種民間藥物在治療某種疾病方面潛在價值的一種定量方法，是資源民族植物學常用的一種定量資源評估的方法，對進一步研究具有指導意義，可以減少研究的盲目性（淮虎銀和裴盛基，2000）。

本評分參照Russo（1992）、淮銀虎和裴盛基（2004）等方法，由于目前沒有驅蚊植物的專著，查閱中國殺蟲植物志與目前文獻中驅蚊研究情況（Webofscience/中國知網）。制定本次評分原則如下：（1）每有一個鄉鎮提到用來驅蚊，1分;（2）在同一鄉鎮，4個及以上提到可以驅蚊、驅蟲植物，加2分;（3）在同一鄉鎮，2～3個提到可以驅蚊、驅蟲植物，1分;（4）有相關著作或期刊文獻或驗證其驅蚊、驅蟲活性，2分;（5）在其他地區有民族植物學調查文獻調查也記錄相似用法的植物，2分。

以上5項得分之和高低，說明該植物為目前調查研究現狀及初步開發潛力的大小。分值越高，說明該植物目前調查研究熱點，潛在研究價值越大。反之，值越低，基本沒人調查到或研究過，潛在價值也越低。本文通過此方法篩選出較有研究潛力的驅蚊植物。

3結果與分析

3.1哈尼族驅蚊植物的民族植物學編目

共調查到24種驅蚊植物，隸屬于15科19屬（表3），分別列出了關于哈尼族驅蚊植物的學名、科名、屬名、當地名、使用部位、驅蟲對象、用法等。菊科（Compositae）最多6種，占總科數的25%，其次是馬鞭草科（Verbenaceae）（3種，13%）、樟科（Lauraceae）（2種，29%）和百合科（Liliaceae）（2種，9%），其他科屬僅有1種。西雙版納哈尼族提及的驅蚊植物的種屬比例為1.26（24/19），每種驅蚊植物基本上分別屬于不同屬，表明哈尼族在對驅蚊植物種類的選擇利用上表現出一定程度的廣泛性和多樣性特征。其中，草本占67%、喬木占16%、灌木占16%。在選材上以資源豐富、容易得到、富含芳香氣味的草本植物為主要驅蚊原料。

3.2驅蚊植物的利用部位

西雙版納哈尼族驅蚊植物的利用部位包括植物各部分器官，如葉、花、果實、根、塊莖、鱗莖、樹干、樹皮、全株或地上部分（圖1）。利用部位最多的是葉，其累計使用頻次最高為15次，占總頻次（35次）的44%。可能因為葉含揮發性成分相對較多，容易采集，而且采集不易對該植物資源造成嚴重影響。其次是地上部分和全株為5次（14%）、果實2次（6%）;其余的樹脂、樹根、鱗莖、塊莖、花序僅有1次（3%）。為了吸引昆蟲幫助傳粉繁殖或防御蟲害，某些生殖器官（花、果實）通常含有豐富揮發性物質。如勐臘毛麝香（Adenosmabuchneroides）的花和山雞椒（Litseacubeba）的果實。某些營養器官，如黃樟（Cinnamomumporrectum）和山雞椒（Litseacubeba）的樹干和枝葉，常含有豐富的揮發性成分，對蚊蟲防控有一定驅避作用。

3.3驅蚊植物的利用方式

燃燒植物煙熏、室內懸掛植物、切碎鋪墊地板、搗碎涂抹、隨身佩戴（如插在頭發里、耳洞里、給小孩子制作的香包等）是民間使用最為普遍的植物驅蚊方式，同時也有少量信息報告人提到在房屋或工棚周圍種植某些特殊植物，可以減少蚊蟲的騷擾（圖2）。其中，用燃燒煙熏的驅蚊方式的植物種類有20種，占總驅蚊植物種類24種（38%）;鋪放的有13種（24%）、涂抹的有13種（24%）;佩戴的有3種（6%）、懸掛的有3種（6%）;在房屋或工棚周圍種植驅趕蚊蟲的有1種（2%）。

信息報告人強調，煙熏是最為有效的辦法，幾乎所有植物都可通過燃燒產生煙霧驅趕蚊蟲。其可能的原因：（1）燃燒過程中產生大量煙霧，干擾蚊蟲搜尋目標（Kwekaetal.，2008）;（2）植物體本身存在某些驅避蚊蟲的物質;（3）在燃燒過程中會產生驅蚊蚊蟲的物質（Dubeetal.，2011）;（4）燃燒釋放的煙霧，作用范圍廣，對蚊蟲產生較強的驅避范圍，驅避時間相對持久。燃燒粗糠（稻殼）熏趕蚊蟲是西雙版納哈尼族民間較常用的傳統煙熏驅蚊辦法，由于哈尼族傳統的農耕生產生活方式，種植大量稻谷，附加獲得豐富的稻殼資源，取材利用較方便。但稻殼除燃燒產生煙霧驅趕蚊蟲外，是否具有驅避活性的化學成分有待進一步研究。

3.4驅蚊植物的利用技巧

為減少蚊蟲騷擾，提高驅避效果，通過長期實踐經驗西雙版納哈尼族民間總結了很多驅蚊植物利用技巧。如對于煙熏方式，民間通常燃燒半干草、粗糠（稻殼）等較細材料作為燃料;將檸檬草編成辮子，增大橫截面積后燃燒，以減緩燃燒速率，增大煙霧量，延長驅避時間，提高驅蚊效果。

驅蚊植物懸掛位置很重要，驅蚊植物懸掛和鋪放主要位置在房屋門窗、房間床頭、廚房餐桌周圍，家禽牲畜豢養區域等蚊蟲活動和出沒較為頻繁的范圍。根據不同植物的特性，民間還有很多驅避技巧。對于揮發性較強的植物，懸掛是常用的辦法，如山雞椒（Litseacubeba）和蒿（Artemisiaspp.）等掛在門窗、床頭;對于資源量較為豐富，采集較為方便的植物，如蒿（Artemisiaspp.）等切碎鋪撒在房屋一樓地板、雞圈、豬圈里或周圍;對于具有強烈刺激性物質的植物如煙草（Nicotianatabacum）、土荊芥（Chenopodiumambrosioides）和小黃皮（Clausenaexcavata）直接在擺放或鋪放在雞圈、豬圈里或周圍;對于容易得到其汁液植物，涂抹是較為常用辦法，如涂抹姜黃（Curcumalonga）塊莖。對于容易揮發還具有清新芳香味的植物，女性常將其佩戴在身上較為常見用法，如佩戴勐臘毛麝香（Adenosmabuchneroides）花序。同時，為了提高驅避效果，民間也會多種驅蚊植物。如在竹筒里燒粗糠時，會在表面撒一層山雞椒果實粉或是加一些干蒿的葉子，可以提高驅蚊效果;在燃燒植物驅蚊時，通常會采集蒿屬（Artemisiaspp.）、大青屬（Clerodendrumspp.）、煙草（Nicotianatabacum）、破壞草（Eupatoriumcoelestinum）幾種植物混合燃燒。

3.5驅蚊植物的評價與篩選

打分結果見表4，根據打分結果將其分為四組，分組結果見表4。一組為11～15分：蒿屬（Artemisiasp.）3種植物、煙草（Nicotianatabacum）、山

雞椒（Litseacubeba）5種植物是本次調查提及頻率和目前研究較多的驅蚊植物，具有較高研究開發價值。二組為6～10分：小黃皮（Clausenaexcavata）、黃樟（Cinnamomumparthenoxylon）、檸檬草（Cymbopogoncitratus）、臭牡丹（Clerodendrumbungei）、臭茉莉（Clerodendrumchinensevar.simplex）、赪桐（Clerodendrumjaponicum）、土荊芥（Chenopodiumambrosioides）、大蒜（Alliumsativum）8種植物，具有較高潛在研究價值植物，在本次調查中這些植物驅蚊用法僅限于小部分群體，但現在也有部分研究或調查結果表明也具有類似驅蚊、驅蟲作用，有較高潛在研究價值。三組為2～5分：水蓼（Polygonumhydropiper）、飛機草（Eupatoriumodoratum）、破壞草（E.coelestinum）、勐臘毛麝香（Adenosmabuchneroides）、姜黃（Curcumalonga）、翼齒六棱菊（Laggerapterodonta）、云南松（Pinusyunnanensis）、野桐屬（Mallotussp.）、糯米香（Semnostachyamenglaensis）9種驅蚊植物，這類植物在調查中提到次數較少，相關的驅蚊活性研究也較少，需要進一步更多的證據驗證民間用法。四組為1分：高桿珍珠茅（Scleriaterrestris）和大蔥（Alliumfistulosum）2種植物僅在本次調查中有個別關鍵信息報告人提到，目前沒有相關研究或證據表明其驅蚊活性，需要進一步實驗進行準確性和有效性驗證。

3.6民間驅蚊植物的化學成分驗證

通過對調查得到的24種驅蚊植物的相關驅蚊活性研究文獻進行查閱，發現11種未做過驅蚊活性研究（表5），分別是勐臘毛麝香、翼齒六棱菊、糯米香、臭牡丹、臭茉莉、赪桐、云南松、野桐屬、水蓼、高桿珍珠茅和大蔥。其余的都已有文獻報道相關驅蚊活性。

對未做過驅蚊活性研究的驅蚊植物，查閱其相關的化學成分發現，除高桿珍珠茅和大蔥未查到相關驅蚊活性物質外，其余9種都有驅蚊物質基礎（表6）。如勐臘毛麝香含有的α-松油烯、香芹酚，與DEET相比對庫蚊的驅避效果更好（Parketal.，2005），其含有的檸檬烯、3-蒈烯、p-對傘花烴、α-派烯等也都對蚊蟲具有良好的驅避效果（Chengetal.，2009;王宗德，2006）;糯米香中含有的香葉醇對尖音庫蚊具有良好的殺幼蟲活性等（Tabarietal.，2017）。這說明西雙版納哈尼族在驅蚊植物選擇利用上的科學性與合理性。

4討論與結論

4.1哈尼族傳統驅蚊知識的獨特性和豐富性

本次調查共訪談91位信息報告人，在調查得到這些植物中，54%（13種）已有相關調查或驅蚊活性研究，分別為蒿屬植物（3個種）、煙草、檸檬草、山雞椒、黃樟、小黃皮、云南松、土荊芥、大蒜、飛機草、破壞草、姜黃。其中，4種植物在非洲驅蚊植物調查已有記錄，分別是飛機草、破壞草、大蒜、檸檬草，重合率30.7%。6種植物與泰國、老撾等東南亞國家有調查研究記錄，重合率達46.2%，如姜黃、山雞椒、煙草、小黃皮、檸檬草、飛機草。

本研究中11種（46%）驅蚊植物種類為首次調查所得，目前尚無文獻報道其驅蚊活性和野外調查的研究。這些植物分別是勐臘毛麝香、臭牡丹、臭茉莉、赪桐、野桐、云南松、水蓼、糯米香、高桿珍珠茅、大蔥、翼齒六棱菊。近一半的植物無驅蚊活性的研究調查記錄，其主要原因可能是（1）西雙版納是全球為數不多的生物多樣性熱點地區之一，其獨特的氣候條件和豐富而獨特的植物資源是其他地區不具有的;（2）由于解放以前交通閉塞，長期居住在深處的哈尼族，本民族本地區特色的驅蚊經驗知識與外界交流較少;（3）驅蚊植物的民族植物學調查還處于初級階段，很多地區沒有進行過調查，很多驅蚊植物資源還遺落在民間。哈尼族驅蚊植物中有不少是首次記載的，這部分驅蚊植物具有一定的開發潛力，值得進一步研究。

西雙版納哈尼族傳統民間防控蚊蟲有4種主要方式：（1）燃燒驅蚊植物產生煙霧來驅趕蚊蟲;（2）在房屋門窗和床頭懸掛驅蚊植物;（3）在地板上鋪撒切碎的驅蚊植物;（4）涂抹搗碎的植物汁液。這和之前在非洲（Pavela&Benelli，2016;Karunamoorthi&Hailu，2014;Palsson&Jaenson，1999;Seyoumetal.，2002;Wakaetal.，2004）、東南亞（DeBoeretal.，2010）等世界其他地區調查結果大體一致的。但在工棚房屋周圍種植驅蚊蟲植物的方式首次提到，如將勐臘毛麝香種植在田地工棚附近，蚊蟲不會靠近，在工棚休息時，可以避免蚊蟲的騷擾。

雖然在利用方式上，西雙版納哈尼族和其他地區大體一致，但在有些細節上卻有其獨特點。如在西雙版納哈尼族將檸檬草編成辮子燃燒，而非洲的喀麥隆，用檸檬草蒸精油噴灑房屋;勐臘毛麝香花序插在頭上和耳洞里，葉鋪床，來防止蚊蟲叮咬和驅趕跳蚤;山雞椒枝葉科懸掛在門窗床頭，果實可以曬干磨成粉，直接放置或煙熏來驅趕蚊蟲。為了提高驅蚊效率，哈尼族村民會混合使用幾種植物，如在燃燒的粗糠竹桶內添加少量的木姜子果實粉末或是蒿的干燥葉;在蚊蟲多的季節，村民會混合蒿、煙草、臭牡丹燃燒熏趕蚊蟲。近幾年有一些關于植物復方精油驅蚊活性的研究在最佳劑量配比下，某些植物精油的復配驅蚊效果顯著高于其單方驅蚊效果（許春暉等，2014;楊中林，2016）。但在精油復配篩選過程中，不同植物精油和不同劑量組合的篩選消耗較多精力。因此在進一步的天然驅避劑研究開發過程中，設計植物精油復配驅蚊活性研究實驗時，可以參考民間多種植物混合利用的知識，減少篩選的盲目性。

4.2哈尼族驅蚊植物潛在的研究價值

通過從打分排序評價篩選結果表明，蒿屬植物、山雞椒、煙草得分最高，是民間和科學研究方面較廣的植物，其中蒿已有蚊香產品，山雞椒精油已有專利報道作為一種天然驅避劑的主要成分（Salomonetal.，2015）。

小黃皮、黃樟、檸檬草、臭牡丹、臭茉莉、赪桐、云南松、野桐、土荊芥、大蒜10種植物，是評分相對較高的植物，具有潛在研究開發價值，值得進一步研究利用。其中黃樟、檸檬草是目前研究較多的驅蚊植物，其提取的精油已添加到驅蚊劑產品中。但其他植物還未有相應驅避產品的研發，需要對植物的驅避活性和植物的驅蚊化學成分進行深入評價。

本研究對調查到卻未報道過驅蚊活性的11種植物，查閱其相關的化學成分的驅蚊活性后發現，除高桿珍珠茅、大蔥外，其余9種都有驅蚊物質基礎。這說明西雙版納哈尼族在驅蚊植物選擇利用上具有一定的科學性與獨特性，西雙版納哈尼族民間驅蚊知識有巨大的研究價值。

此外，很多驅蚊植物除了具有驅蚊活性外，還有很多重要的藥用活性（抗菌、抗炎、抗病毒、抗氧化等）。如小黃皮除具有民間提到的驅蚊活性外，還具有促進傷口愈合、抗病毒、抗菌等活性;土荊芥具有抗菌、殺蟲等活性;水蓼具有殺死多種農業害蟲、抑菌活性，對菜青蟲的拒食活性和拒食作用（曾維愛，2007），對小菜蛾熏蒸和忌避活性（李強等，2006），對稻苞蟲的觸殺和拒食活性（顧地周等，2009），殺螨活性等（程作慧等，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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