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朱靜怡

奶奶很平靜地走了。

她不用半夜痛得下床來回走路;不用過著只吃流食的日子;不用喝那濃苦的中藥了……可是，我也聽不見她的聲音、看不見她的模樣、牽不到她的手了。我和奶奶唯一的一張合照——那張我心血來潮時照下的，卻被我弄丟了。當想要去尋找卻不得見時，我的心好像也跟著丟了。

回想起與奶奶相處的回憶，我才發現，能記起的都是一些零碎的小片段：放學時接我回家，做我愛吃的菜，睡覺時替我撓背……回憶從腦海里掠過，全都是她對我的好。

初中時，我上的寄宿學校，每到周五才能回家，而奶奶每次都會在車站等我，一起牽著回家，旁人說道：“孫女回來了啊！”她總會樂呵呵地回答到：“是呀！”那時，我在回家的路上一直說著學校發生的趣事，卻從來沒有告訴奶奶我很想她，謝謝她來接我，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現在我想對她說，我想她了，想看看她的笑，可是她不會再笑著看著我了。

我的奶奶是個節省的人，她平日里都舍不得買肉吃，可是等我回去的時候，飯桌上總有葷菜。她總是用她微薄的養老金去買零食，藏著等我回去吃，她就笑瞇瞇地看著我吃。我的奶奶，孫女還沒有來得及對您好呢！您的手那么涼，我用力握著也焐不熱。您就那樣安詳地躺在水晶棺里，與世隔絕。可您的孫女仍在喧鬧多彩的世間生活著，卻再不能與您分享。

猶記奶奶經常跟我說起媽媽，父母離異后，她十幾年沒見過我媽，卻常常念叨她。我媽給她買了件新衣服，把她高興壞了，等我回家，她高興得像個小姑娘一樣來問我她穿著好不好看。我還記得她那時候的微笑，朝氣又燦爛。可現在被一把火燒掉了，燒掉了那件花點襖子，燒掉了以前放著糖果的內包。什么都燒了，關于她的一切東西，都變成了塵埃。

二○一五年八月二日晚，我的奶奶離開了。今年是二○一九年了，您離開快四年了，我卻一直靠著那零星的記憶碎片來想您。沒有什么東西留下讓我睹物思人，沒什么話語留下讓我反復念叨，只能靠那易消散的記記，一遍又一遍地反復回憶她，思念她，我的奶奶，永存于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