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宇
白居易有詩言:“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我有所感事,結在深深腸。鄉遠去不得,無日不瞻望。腸深解不得,無夕不思量。況此殘燈夜,獨宿在空堂。秋天殊未曉,風雨正蒼蒼。不學頭陀法,前心安可忘。”
很早以前就接觸過這首詩,那時尚處于家庭溫暖中的我并沒有太大的感觸。而今,獨自在外,突然間看見了,心中就泛起一陣酸意。我知道,那酸意是思念擊中了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所帶來的,那淚水是相思在眼里溢滿泛濫成災所造成的。我思念他們,我的父母。
我父母在我一歲的時候便外出打工了,小時候的記憶里好像從來沒有他們的影子。所以,在上高中以前我從不懂想家的感覺,思念父母的滋味。姐姐說我是個冷血的人,對家人,尤其對父母從來沒有表達過任何的愛意和不舍,甚至于以前得知父母要回家的消息并不會感到高興,反而有些不快。我并不排斥我的父母,雖然少了些許親近,但總體上和他們的關系是和諧的。但是那時真的就是高興不起來,還有些害怕。他們每次回家后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們什么時候走啊”,雖然是單純性的發問,但真的給我父母不小的沖擊,他們覺得我是討厭他們的,于是他們就每個月回來一次。后來我上了高中,一個星期回一次家。他們也因為工作調動可以經常回家,專挑我回家的時候。每次回來,都要跟我談心,關心我的學習,晚飯后拖我去散步。雖然這些事很平常,而且頻率也不高,但就是因為這些小事讓我在高三的時候開始想念我的父母,思念這些平凡事中的小溫馨。
高三是一個月放一次假,最開始的狀態挺好的,沒覺得有什么,對父母也是很正常的想念。到了后來,這種想念變得越來越瘋狂。我媽后來說她不同意我復讀,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瘋狂的想念。剛開始是一個月一次的電話,然后是半個月一次,過了大半期,就是一周一次,最后就變成了一天一個,而且只有哭聲。我媽也是個急性子,聽見我哭不說話,就掛了,然后我又打過去,還是哭,她又掛,我又打,她再掛,我再打……我媽說那段時間快被我逼瘋了,每天都睡不好覺,時刻注意著手機,只要電話一響毫不猶豫地接。那一刻,我是真體會到了父母對子女默默的愛,默默的關心,默默的付出。
來學校報道的前半個月,我媽就開始替我打點行裝。除了行李箱以外,還有三大行李袋的東西,在學校需要的一切東西都從家里帶來了,報道那天連我爺爺都出動了。我媽說外面的東西哪有家里的好,還貴啊。開始是覺得我媽是心疼錢,但當我枕著我媽給我做的枕頭,聽著別人抱怨學校的枕頭不好時;當我穿著我媽給我做的拖鞋,看著別人還在糾結買哪雙便宜又暖和的鞋時,我徹底明白了——外面的東西,哪有家里的好啊!我沒怎么出過遠門,不適應是有的。剛開始只是吐槽學校,讓她不要擔心我,后來就瘋狂想家。又開始給她打電話,以至于她的開場白都變成了“電話費不要錢啊,又打電話來”,然后我就郁悶半天。
我明白,她并不是不想我,不牽掛我,反而是因為太想、太牽掛,才裝作這樣的反應。孩子在委屈時聽見父母的聲音就想哭,父母又何嘗不會覺得難受呢?聽見孩子的哭聲,父母只會更傷心,聽見孩子的思念,父母只會更思念。不然又怎會有“兒行千里母擔憂”佳句傳頌千古呢?
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那是我父母。我有所感事,結在深深腸,那是平凡事中的大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