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特爾特的“禁毒戰爭”：“你們對菲律賓一無所知”

3年前，剛剛上臺的總統杜特爾特以鐵腕般的作風在全國掀起力度空前的掃毒行動。短短3年，數千名毒販與癮君子橫尸街頭，上百萬“毒蟲”自首入獄，甚至上百名政界高官也因與毒有染而遭到清洗。如今，掃毒卻陷入了兩難境地。

“如果我當選了總統， 我會命令警察找出販毒和吸毒的人，將他們殺掉。”從杜特爾特撂下這句話到當選總統后說到做到至今，已經過去了三年有余。近日，杜特爾特因一起掃毒過程中的離奇血案，被置于國際輿論的風口浪尖。細查之下，這位堪稱菲律賓“林則徐”的總統為政之艱辛，禁毒之艱難，令人唏噓不已。

女童命喪警察槍口，“禁毒戰”處風口浪尖

今年6月底，3歲小女孩烏皮娜在菲律賓警方的一次掃毒行動中不幸中槍身亡，成為3年來菲律賓“禁毒戰爭”中已知最年輕的遇害者。盡管目前涉事的20名警察已被停職調查，但是此事卻成為一個導火索，將菲律賓“禁毒戰爭”推向國際輿論的風口浪尖。

7月11日，聯合國人權理事會以微弱優勢通過一項決議，要求聯合國對菲律賓大規模掃毒中的血腥一面展開調查，并在一年內發布一份全面的調查報告。對此，菲律賓官方表示強烈反對。

事實上，在菲律賓國內，盡管屢有掃毒行動中的負面新聞出現，但以鐵腕掃毒獲得大量支持的杜特爾特仍擁有79%的支持率，這對一個已在職3年的總統而言堪稱不可思議。

“殺無赦”說到做到，鐵腕總統備受爭議

3年前當選總統時，杜特爾特高調宣布“禁毒戰”的開始：“（我）不惜殺掉數萬人來終結非法毒品交易。”

3天時間，58人橫尸街頭，杜特爾特鼓勵警方再接再厲。不到2個月，這一數字超過了659人，另有超過50萬名毒販和吸毒人員投案自首，菲律賓全國各地的監獄與戒毒中心爆滿，甚至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饒是這般，不少自首人員表示，寧肯呆在監獄里，因為這里起碼是安全的。

這一切，都來自于杜特爾特一道近乎“殺無赦”的命令。

據菲律賓官方解釋，這一命令分為兩個方面：第一，警方在抓捕毒販時，若遭遇反抗可直接將其就地處決;第二，社會人士在發現毒販時，也可以直接將其擊斃。為鼓勵民眾參與，杜特爾特還規定，擊斃毒販可以獲得一筆15000菲律賓比索（約合人民幣2000余元）的獎勵。

雖然杜特爾特強調不可濫用職權，但在實踐過程中，“殺無赦”仍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濫用。有警察曾參與販毒，但為了掩蓋，便借掃毒之名殺人滅口。

對于掃毒行動存在的陰暗面，聯合國及美歐等國提出批評，杜特爾特則強勢回擊：“除了批評，你對我的國家有什么友善的舉動？”“你們對菲律賓的社會、經濟、政治問題一無所知。”

政治腐敗和貧困差距，令菲律賓“毒瘤”難除

據菲律賓國家警察總署6月18日發布的數據，掃毒運動至今，共有約6600名涉毒人員被殺，24萬余人被捕，153萬余名人自首或投降。警方表示，在全國42045個行政區中，已“清除”了12177個行政區的毒品。

顯然，成就是巨大的，但前路依然艱巨，尤其是民眾的傷亡也在民間激起恐懼。因為到目前為止，被打死的幾乎都是最底層的小毒販或貧民區的普通民眾，而真正的大毒梟幾乎沒有。并且，貧民區的民眾更多地遭遇了警察的暴力執法，甚至是釣魚執法。一些警察為政績和獎勵有意栽贓。而最大的恐懼，還是在于“法外處決”橫行帶來的致命難題：當任何一個人被誣告是涉毒人員時，有可能未經查證與審判便命喪街頭。

世族橫行、政治腐敗、權錢勾結，一直是導致菲律賓禁毒屢屢失敗的重要原因。在菲律賓最嚴密的國家監獄——比利彼得監獄中，一些大毒梟遲遲不被審判，反而生活條件還不錯，并能繼續控制全國的毒品貿易。

對此，杜特爾特顯示了強硬果敢與毫不留情的一面。2017年7月，菲律賓警方突襲了一個大毒梟的老巢，而這個毒梟竟是奧三棉示市市長帕羅吉諾戈。在帕羅吉諾戈家中，警方查獲了大量手榴彈、步槍、手槍、現金，以及1000克冰毒。

今年3月，杜特爾特宣布將起訴40余名涉嫌參與毒品交易的地方高官，其中多數本已報名參加5月舉行的菲地方政府及議會選舉。

毒品泛濫的另一個根源

——貧困難以應對。

在菲律賓不少貧民區，都存在女性在國外做菲傭養家，家里的孩子與青年吸毒販毒的情況。這與貧民區缺乏有效的社區治理相關，也同菲律賓國內經濟不發達、青年失業率高有關。雖然近年來在杜特爾特的治理下，菲律賓經濟增速不錯，但這種增長至少到目前還沒能惠及大多數貧民。

菲律賓對毒品的抗爭，正逐漸陷入一種兩難的困境。有評論認為，對于國際社會來說，對菲律賓的民生與禁毒提供一些實際幫助與支持，遠比單純的指責與批判要好。而對于菲律賓來說，如何在全民掃毒的同時尊重司法，避免私刑，則是無可回避的需要。

（《新民晚報》2019.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