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潔, 朱瑩, 高昂
(1.浙江省瑞安紅十字醫院,浙江溫州 325200;2.湖南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湖南長沙 410007;3.湖南省長沙市望城區人民醫院,湖南長沙 410200)
潰瘍性結腸炎(ulcerative colitis,UC)是一種慢性非特異性腸道炎癥性疾病。該病多呈反復發作的慢性病程,治療難度大,復發率高,具有一定的癌變率。流行病學研究表明,UC發病率在我國呈現明顯增長趨勢[1]。控制UC的發生發展具有重要的意義。臨床UC患者常見不同程度的脾腎陽虛表現,亦有學者通過系統檢索對UC中醫證候進行整理,提示脾腎陽虛型發生率居各證型之首[2]。潰結寧膏是由本課題組負責人朱瑩教授通過總結治療UC(脾腎陽虛證)的經驗而創制的。該穴位敷貼療法基于中醫辨證和經穴——臟腑相關理論指導,結合藥物吸收與穴位刺激共同發揮溫腎暖脾、活血化瘀之效,療效確切,中醫特色鮮明,已成為國內外重點開發的外治給藥途徑[3,4]。本研究觀察潰結寧膏穴位敷貼對UC(脾腎陽虛證)模型大鼠ToU樣受體4(TLR4)/髓樣分化因子88(MyD88)/核轉錄因子kappaB(NF-κB)信號通路的影響,探討其作用機制,以期為臨床治療UC提供更多的科學依據,現將結果報道如下。
1.1實驗動物SPF級雄性SD大鼠40只,體質量(200±20)g,由湖南中醫藥大學實驗動物中心提供,動物質量合格證號為SCXK(湘)2011-0003,SPF級實驗室許可證號為SYCK(湘)2013-0005。實驗室溫度恒定20~26℃,濕度控制40%~70%,飼養環境為多層層流架,標準飼料喂養,三級過濾純凈水自由飲用。大鼠適應性喂養1周后開始實驗。
1.2藥品潰結寧膏穴位敷貼的藥物組成:炮附子、細辛、延胡索、赤芍、丁香、白芥子、生姜;無藥物的巴布劑基質敷貼的藥物組成:聚丙烯酸鈉、明膠、高嶺土、甘羥鋁、蓖麻油、甘油、聚乙烯醇。均由湖南中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院藥劑科制成直徑0.4 cm、厚0.25 cm的藥餅。柳氮磺胺吡啶片(SASP),購自上海三維制藥有限公司。
1.3試劑與儀器2,4,6-三硝基苯磺酸(TNBS,美國Sigma公司);腺嘌呤(美國Sigma公司);TLR4、MyD88、NF-κB的PCR引物(英駿生物技術有限公司);反轉錄試劑盒(德國羅氏試劑);TLR4、NF-κB、MyD88抗體(北京博奧森生物技術有限公司);免疫組化試劑盒DAB顯色劑(上海拜力生物科技有限公司)。Neofuge 15R臺式高速冷凍離心機(力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FBZ2001-up-p標準試劑型純水儀(青島富勒姆科技有限公司);Step One Plus熒光定量PCR儀(美國ABI公司);RM2016病理切片機(武漢俊杰電子有限公司);CIC XSP-C204顯微鏡(重慶光電儀器有限公司);TYXH-II渦旋混合器(天悅電子有限公司)。
1.4分組與造模將40只健康的SPF級SD雄鼠被毛染色編號、稱體質量后按照隨機數字表分為正常組、模型組、敷貼組和SASP組,每組10只。UC(脾腎陽虛證)大鼠模型建立方法參考課題組前期研究[5]:每天給予大鼠番瀉葉、腺嘌呤分階段灌胃,連續4周后于第29天禁食不禁水24 h,經麻醉后,將聚丙烯管插入大鼠肛門上段8 cm處,將TNBS按100 mg/kg(約TNBS原液0.2 ml/100 g)加體積分數50%乙醇混合制成的試劑充分注入大鼠腸腔,然后輕放回籠子,自由飲食飲水。正常組大鼠則同期給予相應劑量的9.0 g/L氯化鈉注射液灌胃和灌腸處理。
1.5干預方法選穴定位參考郭義主編的《實驗針灸學》中常用動物穴位定位法、擬人比照法[6],大鼠穴位圖譜[7]研制如下:中脘、氣海、足三里、天樞。大鼠選定穴位后進行備皮,貼藥后予鼠夾固定。正常組和模型組:給予巴布劑基質穴位敷貼加生理鹽水(5 mL/kg)灌胃;敷貼組:潰結寧膏穴位敷貼加生理鹽水(5 mL/kg)灌胃;SASP組:巴布劑基質穴位敷貼加SASP溶液(用生理鹽水配成10 mg/mL的溶液)50 mg/kg灌胃。各組于造模結束后1周開始給藥,每天1次,敷貼時間每次1~1.5 h,足三里、天樞每次貼一側,左右交替,給藥療程均為28 d。
1.6指標檢測與方法
1.6.1 標本采集 治療完成后大鼠禁食12 h,腹腔注射麻醉,剪開腹壁,快速剖取結腸組織,并肉眼觀察組織,對結腸大體形態和黏膜組織損傷作出評分。取病變腸段分別進行蘇木素——伊紅(HE)染色、RT-PCR實驗及免疫組化等相關檢測。1.6.2 一般情況觀察 實驗期間每天觀察大鼠體質量、飲食飲水、大便形狀及精神活動等一般狀況。
1.6.3 結腸炎癥評價指標 ①疾病活動指數(DAI):結合大鼠性狀,按DAI標準[8]進行評分。②結腸黏膜損傷指數(CMDI):肉眼觀察結腸組織,以正常、糜爛、潰瘍分級描述,進行結腸組織大體形態損傷指數評分[9]。③結腸組織學損傷指數(TDI):病變組織經HE染色后光學顯微鏡下觀察組織病理學改變,進行結腸組織學損傷評分[10]。
1.6.4 免疫組化法檢測TLR4、MyD88、NF-κB蛋白的表達 TLR4陽性表達為胞質或胞膜內呈現棕黃色,MyD88陽性表達為胞質、胞膜或胞核呈現棕黃色,NF-κB陽性表達為細胞質和細胞核,以細胞核為主呈現,計算鏡下照片中陽性區域的累積光密度(IOD)值。蛋白陽性表達強度以IOD值表示。
1.6.5 逆轉錄聚合酶鏈反應(RT-PCR)法檢測TLR4、MyD88、NF-κB mRNA的表達 Trizol提取結腸組織總RNA進行RT-PCR擴增。TLR4上游引物5’-TATCCAGAGCCGTTGGTGTATCT-3’,下游引物為5’-AATGAAGATGATGCCAGAGCG-3’,擴增片段為85 bp;MyD88上游引物為5’-CGAGGA GGACTGCCAGAAATAC-3’,下游引物為5’-CAG TAGCAGATGAAGGCGTCG-3’,擴增片段為177 bp;NF-κB上游引物為5’-GCTCCTTTTCTCAAGC CGATGT-3’,下游引物為5’-CGTAGGTCCTTTTG CGTTTTTC-3’,擴增片段為210 bp。95℃,15 s→60℃,60 s,循環40次。采用Image Lad凝膠成像系統軟件獲得灰度積分值,并與內參β-actin相比計算比率,其結果表示目的基因的相對表達水平(p)。
1.7統計方法采用SPSS 21.0統計軟件進行數據分析,計量資料以均數±標準差(-x±s)表示,檢驗各組數據正態性及方差齊性,多組間比較用單因素方差分析,方差齊性時用LSD法,方差不齊時用Tamhane’s法,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大鼠一般情況從造模第2周開始直至造模結束,大鼠相繼出現神態萎靡,嗜睡懶動,毛發稀疏無澤,易脫毛,甚則拱背蜷縮聚堆,小便清長,大便變軟,甚則糞便溏瀉,肛門周圍沾有污物,飲食及飲水量明顯降低,體質量增長幅度較正常組大鼠明顯減小,部分甚至出現腹部脹滿。經過28 d治療后,敷貼組及SASP組大鼠癥狀、體征均有不同程度改善,體質量增長,且飲食及飲水量增加,基本接近正常組。模型組大鼠癥狀體征持續,甚則加重,體質量較前繼續下降,飲食及飲水量進一步減少。
2.2各組大鼠結腸炎癥評分比較與正常組比較,模型組、敷貼組、SASP組疾病活動指數、結腸黏膜損傷指數及結腸組織損傷指數評分明顯升高,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或P<0.01);與模型組比較,敷貼組及SASP組大鼠疾病活動指數、結腸黏膜損傷指數及結腸組織損傷指數評分明顯降低,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1),但敷貼組與SASP組間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結果見表1。

表1 各組大鼠疾病活動指數、結腸黏膜損傷指數、結腸組織損傷指數評分比較Table 1 Comparison of the scores of DAI,CMDI and TDI in various groups (-x±s,s/分)
2.3各組大鼠結腸組織病理變化比較正常組:結腸黏膜、黏膜下層、肌層各層均未見明顯異常,腺體結構清晰,無炎性細胞浸潤。模型組:結腸黏膜呈缺損及壞死脫落狀,形成潰瘍灶,嚴重者深達黏膜下層,局部組織充血、水腫明顯,伴中性粒細胞、淋巴細胞等大量炎性細胞浸潤。敷貼組:黏膜缺損及潰瘍較少,腺體結構排列尚規則,伴有炎性細胞少量浸潤。SASP組:黏膜下毛細血管充血,黏膜下層稍有水腫,少量炎性細胞浸潤。結果見圖1。

圖1 各組大鼠結腸組織病理變化比較(HE染色法,×100)Figure 1 Comparison of the pathologic features in colonic tissues of various groups(by HE staining method,×100)
2.4各組大鼠結腸組織TLR4、MyD88、NF-κB蛋白表達比較與正常對照組比較,模型組、敷貼組及SASP組大鼠結腸組織TLR4、MyD88、NF-κB表達增強(P<0.05或P<0.01);與模型組比較,敷貼組及SASP組TLR4、MyD88、NF-κB表達水平均明顯降低,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1),但敷貼組與SASP組間差異沒有統計學意義(P>0.05)。結果見表2。
正常組:結腸組織僅有微量TLR4、MyD88表達,主要分布在黏膜下層和固有層炎性細胞胞質及胞膜中,NF-κB呈微弱表達,以細胞核為主。模型組:結腸組織TLR4、MyD88及NF-κB均呈強陽性表達,主要以結腸表面上皮細胞、單核細胞、漿細胞及中性粒細胞等炎性細胞為主要分布,TLR4、MyD88以胞質和胞膜為主,NF-κB以細胞核為主,染色呈彌漫或顆粒性深棕黃色或褐色粗顆粒分布。敷貼組、SASP組:結腸組織TLR4、MyD88及NF-κB均呈散在陽性表達,弱于模型組。結果見圖2~4。
2.5各組大鼠結腸組織TLR4、MyD88、NF-κB mRNA表達比較與正常組比較,模型組、敷貼組、SASP組大鼠結腸組織TLR4、MyD88、NF-κB mRNA表達水平均升高(P<0.05或P<0.01);與模型組比較,敷貼組及SASP組TLR4、MyD88、NF-κB mRNA表達水平明顯降低,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1),但敷貼組與SASP組間差異沒有統計學意義(P>0.05)。結果見表3。

表2 各組大鼠結腸組織TLR4、MyD88、NF-κB蛋白表達比較Table 2 Comparison of the expression of TLR4,MyD88,and NF-κB in colonic tissues of various groups (-x±s)

圖2 各組大鼠結腸組織TLR4免疫組化結果(×200)Figure 2 The immunohistochemical results of TLR4 in colonic tissues of various groups(×200)

圖3 各組大鼠結腸組織MyD88免疫組化結果(×400)Figure 3 The immunohistochemical results of MyD88 incolonic tissues of various groups(×400)

圖4 各組大鼠結腸組織NF-κB免疫組化結果(×400)Figure 4 The immunohistochemical results of NF-κB in colonic tissues of various groups(×400)

表3 各組大鼠結腸組織TLR4、MyD88、NF-κB mRNA表達比較Table 3 Comparison of the mRNA expression of TLR4,MyD88,and NF-κB in colonic tissues of various groups (-x±s,p)
潰瘍性結腸炎屬于中醫學“泄瀉”、“痢疾”等范疇,《景岳全書》曰:“凡里急后重……而其病本,則不在廣腸,而在脾腎”。正所謂脾主一身之運化,腎寓一身之真陽,泄瀉日久,脾陽不振,土不制水,致腎陽不足,則不能溫養脾胃……濕壅滯腸絡,搏結氣血,氣血瘀滯,血敗肉腐,內潰成瘍,發為本病[11]。因此,本課題組負責人朱瑩教授認為,UC雖病位在腸,但可累及脾腎之臟,脾腎陽虛是UC反復發病的根本病機。基于多年的臨床經驗及前期研究,課題組采用自制的潰結寧膏,結合穴位敷貼療法治療UC,臨床效果顯著。膏方以炮附子、細辛、丁香、延胡索、赤芍、生姜、白芥子等作為主要組成,炮附子、細辛、丁香溫脾腎而散寒凝,延胡索、赤芍散瘀止痛,白芥子、生姜增強藥物透皮性。在此基礎之上結合經穴——臟腑相關理論選取中脘、氣海、足三里、天樞作為敷貼主穴,循經絡“聯系上下,溝通表里”,共奏溫腎暖脾、活血化瘀之效[12]。
現代醫學對UC的發病機制尚未完全明確,隨著黏膜免疫系統的深入研究,發現TLRs家族中的TLR4介導的信號轉導通路是UC發病過程中的重要環節[13]。TLR4介導信號通路主要通過識別配體后再與其主要接頭蛋白MyD88相結合進行胞內信號轉導,最終導致關鍵轉錄因子NF-κB的激活,使效應細胞分泌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白細胞介素-6(IL-6)、白細胞介素-8(IL-8)等細胞因子,從而破壞腸道免疫穩態,最終導致UC發生。目前已有研究表明TLR4/MyD88/NF-κB信號通路參與介導脾腎陽虛型UC的發病過程[14,15]。吳氏等[14]研究發現脾腎陽虛型UC大鼠模型結腸組織TLR4、NF-κB的基因與蛋白表達明顯增強,與正常組差異顯著,經“溫腎暖脾,澀腸止瀉”方藥進行干預治療后,脾腎陽虛型UC大鼠模型結腸組織TLR4水平呈下降趨勢,且大鼠證候改善明顯。
本實驗結果顯示,模型組大鼠一般情況、腸道炎癥指數評分、病理組織學形態方面均較正常組差,結腸組織TLR4、MyD88、NF-κB蛋白表達明顯增高,提示模型組大鼠結腸組織炎癥失調、TLR4/MyD88/NF-κB信號通路則呈現高表達狀態。敷貼組及SASP組大鼠一般情況、腸道炎癥指數評分、病理組織學形態方面較模型組明顯改善,TLR4、MyD88、NF-κB蛋白水平下降,表明潰結寧膏穴位敷貼可有效治療UC(脾腎陽虛型),其作用機制可能是通過抑制TLR4的表達,下調MyD88表達從而抑制NF-κB的活化,阻斷TLR4介導信號通路的轉導,從而減輕機體炎癥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