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伴我行

王雨溪

一縷月光穿街過巷，不偏不倚，正巧灑在了我的書桌上。誰的畫筆，飽蘸了月色，將湄水彼岸渲染成一抹藍，似疏煙輕裊，籠在窗前。

夜已深了，我仍伏在桌上，整理著一天下來的筆記，日光燈的燈管已有些微微發燙。忽得想起那日舊友托我寫的一幅毛筆字書法還未完成，便起身尋得筆墨紙硯來，鋪好氈墊。輕輕彈去筆毫間的細塵，推開泛著黃暈的宣紙，仿佛一橫一豎，一提一捺都昨日重現，桌上的書具親切而又陌生，取來顏真卿的毛筆字帖，那方正渾圓的“顏體”早已銘記在心房。小時候，我最先學的便是顏真卿的《多寶塔碑》，他的字，既有“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的瀟灑閑散，又具“星漢燦爛，若出其里”的深沉開闊。走起來橫平豎直，大氣磅礴，化痩硬為豐腴雄渾，結體寬而氣勢足，骨力勁道而氣概凜然。

擰開略微發硬的墨水蓋子，稍稍傾倒著墨瓶，墨汁如一方清泉馳騁在曠達的素碟上，好似美人的烏黑秀發，又如瀑般細膩絲滑。

我提起羊毫，順著墨汁的方向，輕輕蘸足了墨汁，回憶磨墨時，那種怡然自得的心境，是任何一種心事都無法企及的。端正地壓下筆尖之毫，傾聽著紙面與筆尖摩擦的滋滋聲，那聲音如麻油一般，越磨越香。

一氣呵成后，我略微轉動一下發酸的手腕，舉起這帖字，任憑那皎潔的月光，透過鎏金的紙頁，順著宣紙上的紋路蔓延到各角，發亮的墨色與銀光的月色相融，二者合一，在鋒回筆轉之間詮釋著“漢字”二字。

時間帶去的是一紙的柔軟，留下的卻是一紙墨香。

（編輯：于智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