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其實來自“無用”

白巖松

◆主題閱讀·無用之用

如今的社會變得越來越功利，人心變得越來越浮躁，不少人判斷事物的標準是“有用”或“無用”。有利可圖、成效看得見的事情就努力去做，反之則不屑一顧。于是，社會上出現了讀書無用論、哲學無用論等說法，成功學泛濫，速成班火爆……然而，世界上很多美好恰是“無用之物”帶來的，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等都能帶給人美的享受，陶養人的情趣，開闊人的視野。而且正是這些“無用”的東西才帶來了很多“有用”的東西。（魏 薇）

我個人認為，《道德經》里最應記住的一句話是“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什么意思呢？循環往復的運動變化，是道的運動，大自然中的萬事萬物都是這樣的，季節有春夏秋冬的交替，人會生老病死，但后面這句“弱者道之用”告訴我們，這個變化不是一夜之間疾風暴雨的變化，而是緩慢運行的。

所以，當我遇到煩心事的時候，我就會問這是不是最讓人心煩的，如果是，我就知道這事兒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越是糟糕的時刻我內心越平靜，越是當別人認為我很好的時候，我越是有不安定感，因為，好的事物會向另一個方向轉化。

很多人會問我，你閑暇時間都在干什么啊？我說，我讀書的閑暇時間是在做節目。看似逗樂子的一句話，現在我越來越認為是真的。生命里真正有用的事情是什么？有用和無用到底是什么樣的關系？

在別人眼里，我主持節目的時候是有用的。現實生活中，大家都在做有用的事情，大家認為有用的事情就是能掙錢的、能出名的、能升官的，剩下其他的就是沒用的。到底什么是有用，什么是無用？老子專門講了很多東西，比如他說天地之間有點像個大風箱，空的，但是你只要動，風箱的動力就是無窮的，永遠能夠產出，這真有道理。

接下來，老子還舉了幾個例子，我翻譯成白話文來說，比如說杯子，我們都說瓷杯子、玻璃杯子、紫砂杯子等，我們都在強調杯子的材質是瓷、玻璃或者紫砂等，但是老子說了，杯子真正有用的地方不是這些瓷、玻璃或者紫砂等，而是圍出來的空。

再比如說建筑，我們看到的是門、窗、墻、頂，但這些其實是沒有用的，能用的還是圍出來的空。沒有中間的空，大家住哪兒？在舉了那么多例子后，老子總結出來，“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你看不到的東西才是可以用的東西，“利用”就是這么來的。你一下子就理解了有用和無用之間的轉化。

我從來不上微信，我不會在看似有用的東西上去著力，當我把這塊放空了以后，我能看到的就是有用的。有用的東西轉8 0 0圈也會到我的眼前，因為有用嘛。

我平常更多的時間是在看書、聽音樂，和朋友聊天、發呆，但是我所有你們認為的有用的時光，所傳達的東西全是你們認為的無用事的積累。我經常在看書2 0多分鐘后，思維飛向很遠的地方，誕生很多新的想法。

所以，有用和無用之間怎么轉化？現在的中國人放在有用的事情上的時間太多了，由于我們沒有很多時間花在無用的事情上，所以我們的想象力、創造力相當貧乏。這是對我的啟示。

（摘自《風流一代？經典文摘》2 0 1 8年第1 1期，稍有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