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寅的“內憂”與“外患”

本刊記者 付冰冰

圖 / 韓國總統 文在寅

韓國民眾的歷史心結在這個夏季仍未解開。

據日本共同社報道，要求日本政府撤回加強出口管制并就被征勞工問題道歉的韓國市民及中小企業經營者等的團體，8月5日在首爾的日本大使館前舉行抗議集會。另據韓聯社8月10日報道，包括大量學生在內的韓國民眾在首爾進行抗議，指責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發動針對韓國的“經濟戰爭”，呼吁退出與日本簽訂的軍事情報共享協議。

抗議人群聚集在日本駐朝使館前，一起簽署宣言譴責安倍政府限制對韓出口，并要求日本為其在戰爭時期強征韓國慰安婦所犯下的罪行真誠道歉。

自今年7月以來，日本政府宣布對出口韓國的三種半導體材料加強管制，兩國貿易摩擦不斷發酵，韓國民眾的抗議情緒持續高漲。

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政治研究室主任呂耀東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表示，日韓間之所以發生貿易爭端，原因在于兩國無法就慰安婦、戰后勞工等歷史問題達成一致。

歷史觀分歧引發貿易爭端

過去幾年來，歷史修正主義在日本再次抬頭，安倍晉三政府在韓日慰安婦問題上頻頻無視歷史事實，與韓國前總統樸槿惠簽署了《日韓慰安婦協議》。根據《日韓慰安婦協議》協議，日方向韓國政府主導的“和解與治愈基金會”出資10億日元，提供給“慰安婦”受害者。

韓國民眾認為日本應該向慰安婦群體道歉，而非向樸槿惠政府道歉，并對樸槿惠在慰安婦問題上的處理方式及結果表示不滿。

文在寅出任韓國總統后，韓方多次對該協議表達不滿。韓國認為，協議沒有被多數韓國民眾接受，不能真正解決“慰安婦”問題。

此外，戰時勞工問題也是韓日之間的痛點。今年6月，據日媒報道，日本外務省亞洲大洋洲局長金杉憲治8月5日在外務省與韓國外交部亞太局長金丁漢舉行了磋商。圍繞勒令日本企業賠償的韓國原被征勞工訴訟問題，金杉擬要求韓方同意召開日韓以及第三國委員加入的仲裁委員會會議。由于該仲裁要求未被韓國受理，日本隨即決定采取經貿手段對韓國進行打壓，導致兩國的矛盾再度升級。呂耀東表示，日本在歷史問題上用經濟手段進行打壓是一種報復。日本發動東亞戰爭，對外侵略強征慰安婦是歷史事實，不容否認。

8月初，日本政府宣布對出口韓國的三種半導體產業原材料加強管制，韓國半導體產業在這些原材料上均對日本有著非常高的依賴度。

美國投資銀行摩根士丹利近期的一份分析報告認為，日本對韓出口管制將令韓國相關產業面臨供貨吃緊和成本上升困境，進一步加重韓國經濟下行壓力。

對韓懷有敵意的日本打錯了算盤

“在不少韓國人看來，日本因為在歷史問題上與韓國有分歧，卻從經貿問題上下手，對韓國嚴重依賴日本的三種關鍵材料實行出口限制，并進而把韓國剔出‘白名單’，對韓國的支柱產業半導體業實行‘一劍封喉’式的打壓，可以認為日本此舉對韓國懷有很深的敵意。面對日本咄咄逼人的經貿打壓，韓國在被‘當頭一棒’后奮起反擊。”中國社會科學院亞太與全球戰略研究院政治研究室主任董向榮對本刊記者表示。

由于韓國在經貿領域的籌碼并不多，即便雙方互相將對方從經貿“白名單”中拉黑，韓國仍處于經貿角力的不利位置，對日本的威脅并不大。

董向榮指出，《韓日軍事情報保護協定》2016年簽署之際在韓國國內存在很大爭議，既然日本瞄準韓國的支柱產業下手，韓國奮起反擊也是理所當然。日本可能原以為韓國會懾于美國的威嚇不敢撕毀協定，從目前情況看，日本打錯了算盤。

當地時間8月22日下午，韓國總統府青瓦臺國家安保室室長鄭義溶主持召開國家安全委員會常任委員會會議，討論是否續簽《韓日軍事情報保護協定》。隨后，鄭義溶將會議結果匯報總統文在寅。青瓦臺國家安保室第一次長金有根22日晚些時候在記者會上宣布，韓國政府決定不再續簽協定。

韓方表示，由于日本加強出口管制令兩國安全合作環境發生巨大變化，韓國將不再續簽日韓有關互換機密情報的《韓日軍事情報保護協定》。

日韓爭端的再一次升級意味著這次由歷史遺留問題引起的經貿領域摩擦進一步惡化、蔓延到了安保領域。日本以缺乏互信為由對韓國實施出口管制，導致兩國安全合作環境發生巨大變化。

據了解，為便于共享敏感軍事情報，韓國與日本之間于2016年11月23日正式簽署《韓日軍事情報保護協定》，該協定為期一年，屆滿自動延長。韓日任何一方如果不愿續簽，需要提前90天、即8月24日以前向另一方通報終止協定。

始作俑者美國“樂見爭斗”

據韓國《中央日報》7月15日報道，韓國外交部高層官員表示，美國政府人士對赴美尋求解決日本對韓經濟報復問題的韓國外交部代表團表示，“希望軍事情報保護協定不會受到動搖”。

這位外交部官員介紹稱，美國政府人士當時對代表團表示，“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允許經濟領域的矛盾和安全領域出現交叉污染（cross contamination）”。

董向榮對本刊記者表示，美國不太在乎韓國和日本互相“踢出”白名單的這件事情，美國真正在乎的是《韓日軍事情報保護協定》。

該協定的目的雖然在于分享軍事情報，但結合現存的韓美合作、美日合作體系，相當于在此基礎上搭建了韓日合作橋梁，強化了三國之間的合作，是構筑韓美日安全合作系統的實質性舉措。美國直接點名《軍事情報保護協定》，相當于給韓日兩國劃定了“紅線”，警告兩國不能因為經濟上的矛盾損害韓美日三國合作的基礎。

董向榮分析，美國一直希望他的兩個盟友韓國和日本能有良好的雙邊關系。1965年韓日實現邦交正常化就是在美國的巨大影響之間實現的。樸槿惠政府時期簽署了慰安婦協定和韓日軍事情報保護協定，當時韓國國內并未就此達成共識，爭議不斷，為韓日近期的沖突埋下了隱患。實際上韓國看得比較清楚，美國目前對韓國的戰略的價值判斷并不高，而且在不斷地向韓國征收越來越高的保護費。韓國需要對自己的未來有更清醒的認識。

8月22日，美國國防部對韓國不再續簽《軍事情報保護協定》表示“強烈的擔憂和失望”，并稱仍會在“可能的領域”繼續推進與日韓的雙邊和多邊防務及安全合作。美國國務卿蓬佩奧稱，已與韓國外交部長通電話傳達了美方的不滿，并要求其“盡快與日本緩和緊張關系”。

“美國拉偏架是表面態度，實質上美國樂見韓日爭斗，在爭斗與爭寵中加劇對美國的依賴，從而使美國獲得對韓日的戰略控制權，破壞中日韓FTA談判。韓日當下的經貿矛盾是美國種下的禍根，從美國的行動實質來看，美國并未想要解決韓日問題。”呂耀東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