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桃花潭

張恒

編輯 / 李茜 rmzklx@163.com

皖南古村落多顯徽派建筑風格。通往桃花潭的路就是通過這樣一個青磚黛瓦的小巷，緩緩伸向青弋江西岸。

江水淺緩，江岸萋萋。幾株青檀粗壯的主干上生長著細長的葉，如同嫁接的歲月。青檀旁，一邊是李白的白色塑像，一邊是鐫刻著“桃花潭”三個大字的巨型石碑。順著李白的視線，我們看到了江對面的萬村渡口，看到了肅穆寂靜的古村落。

嘩嘩的流水聲與掠過江面的鳥鳴交匯著，有些長歌短調的韻味。或許還會有雨，水面氤氳著淡淡的薄霧，有如一襲白紗。霧里的山猶如李思訓的山水畫，浸染著撩人心緒的背景。

渡船劃開墨青色的江面，浪花里泛起醇香一疊。我似乎看到了李白直立于梭子船頭，面色凝重，滄桑的眼眸淺含淚水。正是暮春的雨日，絲絲縷縷的江南雨浸透窄窄的船舷，浸透李白的臉頰，浸透青弋江的蒙蒙天空。汪倫亦是冒雨站立在岸邊，踏著皖南特有的黃梅聲調，揮手別友人。歌聲漸遠，江面漸闊，無數滴春雨落在江面合成一首嗚咽的神曲。李白情不自禁，和著江水拍打船舷的節拍，似吟似唱，一首《贈汪倫》就此流傳千古。

船在現實和夢境中穿行，人在幻想和本源中游離，千年時光仿佛就在一江之隔。遠去的李白可曾想到，這千年之間會有那么多追尋他足跡的人，于相同的地方，在不同的時空，入著同樣的夢境。遺憾的是當年的桃花潭已經不見了，水面更寬的青弋江把桃花潭攬入了自己的懷抱。于是，潭江聯袂，一如當年李白和汪倫神交一樣，呈給世人一段新的奇緣。

江的對岸是萬村，這便是當年有萬家酒店的地方，上得岸來最迫切的心愿當是尋找酒店的所在。多少年來，“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飲乎？此地有萬家酒店”這幾句耳熟能詳的話語充盈著腦海，桃花潭自然而然就成了一個令人神往的地方。李白好游，飽覽名川大山，十里桃花于他并不稀奇，然有萬家酒店的地方卻是不曾見過的，于是接到汪倫的邀請，李白舍棄“相看兩不厭”的敬亭山，欣欣然就來了。

就在上岸不遠的村口，我們看到了萬家酒店的遺址。時代久矣，老酒飄香的萬家酒店早已不復當年的繁華，遺存的是一座如同水墨落了顏色的舊屋架，盡顯滄桑。站在逼仄的巷道里，心緒里瞬間便有了些凝重，就像唯恐兩邊沒有了頂蓋的磚墻隨時倒坍下來一般。通過有些傾斜的窗口窺望酒店的閣樓，似乎窺探到了萬村的一個千古謊言。恍惚間，耳邊似乎還傳來汪倫虔誠的解釋：“桃花者，實乃潭名；萬家者，乃店主姓萬。”

歷史把這段對話升華為文化，于是這文化便也成了歷史。

李白成就了汪倫，讓一個原本默默無名的鄉間豪士千古留名，婦孺皆知；李白成就了桃花潭，讓一處江南山水成了風雅之地，聞名遐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