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翟萬益
魏晉時代,士人書法的主要形式是手札,其因有二,一是紙的局限,坊間不能制造出面積廣大的紙,書寫多就紙多,西域出土故物可以驗證;二是士人這一有閑階層,除去吟嘯之外,將書法作為消遣的主要形式,不僅喜怒哀樂一寓于書,更有風情發泄,借書消遣,故當書者書之,不當書者也一寓于書,從遺留下來的墨跡足以明證,大王寫過的手札有多少?回答當在萬通之上。魏晉書法構成了魏晉風流的主要內容之一。這種文脈久久傳承,各個時代各個地區均有這樣的材料,像阿斯塔那墓出土上噸的文書材料,不僅有無法替代的歷史文獻,還有日常生活的記載,其中王昌齡的草料單、土人的習字箋把一個時代生動地擺在我們面前,成為我們研究民族歷史的可靠證據,更成為中華文明的一個獨特載體,當我們的書寫工具改易為硬筆的時候人們思想還是完整的保留在紙面上,成為一種直觀的文件。無紙張時代的到來,徹底結束了我們民族的固有的文化傳承形式,文字材料儲入電腦,不借助這種中間環節將無法瀏覽自己的文件,可以說利弊各半,新一代的網民們對中國文字的疏離現在已經能夠看得到。殷濤以自己的文化敏感,在自己的書法行程中首先推出了手札作品集,用自己的書寫對這個時代進行提示,意在把一種全民式的割裂來一個自我修補,從書法的角度自然是一種傳承,作為一種文化的行為,在目前的境況下,應該說是一種反叛,表明他對傳統回歸的向往,我們這個民族的文化還需要以己有的形式傳承下去,我們是不是需要對現代化進行必要的選擇,固有文化形式的改變會產生一種什么樣的結果,這樣的結果會對一個民族的文化引發何種鏈式反應,及時而有效的措施恐怕是最有價值的應對,從文化學的角度來界定殷濤的手札書法,是針對當前這種交替形式,文化人作出的自覺反映,對于排山倒海的局面,一種手札書法所起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但這種文化前進道路上的提示是十分必要的。

陶淵明《歸園田居》(“墟裏”應為“墟里”,“余”應為“餘”)
這個小冊子收入了殷濤近期創作的手札作品,他對內中表現的書體全限定在小草一路,這種限定也可以說是一種苛刻的選擇,本來他可以寬泛裕如地在五種書體里徜徉,表現出豐富的書體結構,我沒有詢問過他這樣做的構想,是不是以后還可以以不同的書體處同樣類型的冊子,這只是總體構想的一個部分,不管怎么猜測,他的這種選擇都為后續發展形成了很大的空間。書中表現的小草一路和時代氣息緊密的融合在一起,結體自由活潑率意處多少帶有一些禪味,這種意趣和時風又拉開了一定距離,反映到筆下的這些意韻明顯的有明代高僧的法式,流暢恣肆中潑灑出放蕩不羈,看上去是信手拈來,內中人能體味得出表現這種由純熟到散漫的苦心,沒有十年八年的朝夕磨練是不會有這種韻味的。整個篇幅中這種小草也是在追求一種微小頻率的變化,這種不經意的變化,可以說也是各有所本大有出處,絕不是信手為體,自我作古,從這些細微處可以殷濤書法的取法廣泛,臨帖訓練的扎實,殷濤專心于當代書壇風云變化,他的書法綜合能力是和時代緊緊地聯系在一起的,能夠在前沿地帶結集他的書法語言,嚴格切斷了滯后的尾巴,在年輕的一代書家里具有代表性。殷濤的書法感悟很靈敏,能夠以他自己的書法判斷預測當代書壇的走向,很快轉化自己的書法方向,這種轉化也是吸納了兩個方面的成果,在前幾年的吸納中,更多的是靠近當代代表性書家的成果,近幾年,在關注當代動態的同時,更多的靠近了古代經典,取舍比例上的變化,可以說明殷濤書法觀的成熟,并且從他的進展速度的迅捷,又可以認定他悟性超人,由此可以斷定他走得既快又遠,這些完全不是出于個人的祝愿。

董其昌《跋文一則》

柳永《望海潮?東南形勝》

董其昌《畫禪室隨筆》一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