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斌

2017年4月,北京某職校的兩名女老師指認青年設計師江平侵犯了她們。可是,經過鑒定,精子卻屬于另一個男人徐文海!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文海1990年出生于蘇州市郊。父親早逝,母親辛苦拉扯著兩個兒子長大。2008年,徐文海順利考上北京一所名牌大學。原本以為,從此這個家會越來越好,誰知,弟弟又患上了尿毒癥。
徐文海2012年大學畢業后,為支撐這個家,盡快掙錢幫弟弟治病,放棄了保研的機會,順利就職于北京市一家地產公司擔任設計師。
該地產公司是家族企業,董事長之女胡茵在一次會議上見過徐文海后,便心生情愫,對徐文海展開攻勢。盡管對胡茵談不上有多喜歡,但在胡茵的幫助下,公司開始讓他負責重要項目,承諾送他去韓國留學,幫他弟弟治病,還給他媽一套新公寓住——目的只有一個,徐文海婚后需要入贅胡家。徐文海也曾一口回絕,但想到整個家都需要靠他來支撐,他也一直渴望出人頭地,讓母親和弟弟的后半生能夠活得揚眉吐氣,便答應了胡家的要求。兩人順利戀愛。
2017年9月,公司要派徐文海去韓國留學,胡茵家人決定7月給他們舉辦婚禮。誰承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徐文海卻被抓了!
事情緣于徐文海一個叫江平的同學,也是搞設計的。2017年4月13日這天,江平請客,喊徐文海與胡茵一起出來玩。徐文海干完活已經是晚上7點,所以,胡茵7點半接了徐文海,直接去唱歌。
到了KTV包廂后一看,江平還帶了兩個年輕女孩,都是職業學院的老師,短發的叫嚴曉燕,是江平正在追的對象;另一個叫李敏,是被嚴曉燕拉來的閨蜜。徐文海到的時候,他們已經喝上啤酒了。后來,江平還點了一瓶洋酒。
當晚,胡茵一直摟著徐文海情歌對唱,并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她注意到江平一直在給嚴曉燕灌酒,李敏則好像有心事一樣,自己悶著頭喝。
間或,江平端著酒杯,搖搖晃晃走到李敏面前:“來,李老師,我們喝。你看,我追你,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追嚴老師吧,她還看我一眼,可都大半年了,就是不答應做我的女朋友,你得幫幫我!”李敏幾杯酒下肚,也有了些許醉意,感慨道:“感情的事情還是要你情我愿吧!”說罷,端起手中的紅酒又一飲而盡。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午夜零點。幾個人一起喝掉了近十幾瓶啤酒。除了胡茵要開車滴酒未沾外,大家的胃里都開始翻江倒海。
此時,住校的李敏、嚴曉燕,想到這個點學校大門已鎖,只能選擇找間賓館住一宿,第二天下午再回學校。江平表示他早已幫她們在酒店訂了房。于是,胡茵開車送大家。
在酒店大堂,江平因事先定了901號房,就準備扶嚴曉燕上樓。迷迷糊糊的李敏看嚴曉燕頭依偎在江平肩上,便提出自己另開一間房,說:“我這么一大盞電燈泡,夾在他們之間多不好!”于是,胡茵等人又幫她開了905號房。徐文海看李敏站都站不穩,打算把她扶上去。此時,胡茵表示車停在路邊,怕貼罰單,就說自己在大廳等徐文海下來。只見徐文海扶著李敏進了電梯,進了905號房。誰知,一進房間,李敏便撲了上來,雙手勾住徐文海的脖子,醉眼迷蒙地說:“文海,難道你對我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
徐文海因為也喝了不少酒,一下子沒站穩,倒在了身后的床上。這時候,他拼命想讓自己清醒點,努力推開李敏:“你喝多了,快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此時的李敏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經不顧一切了,她緊緊依偎著徐文海,癡癡地說道:“從半年前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動了情。知道你有女友,一直在控制自己,可是我越是壓制自己,那種感覺就越是強烈。今晚,無論如何,我不要放開你。”
原來,在此前,徐文海就已見過李敏。那是半年前江平組織的一次戶外燒烤,李敏嚴曉燕都在。當時徐文海負責烤串,李敏在一旁給他打下手,頗為熱情。當時,沒人知道徐文海已經在和胡茵處朋友,大家以為他依然單身,江平、嚴曉燕便有意撮合他和李敏。那次,徐文海盡管對李敏印象深刻,但后來很快接受了胡茵,便未把李敏放在心上。
而今,李敏的表白令毫無思想準備的徐文海一下子蒙了,大腦和心臟同時開始缺氧。而就是在這時,李敏滾燙的紅唇貼在了徐文海的嘴巴上,玲瓏有致的身體壓著他,越貼越緊。徐文海的最后一道防線瞬間崩潰了,他一邊抱緊李敏,一邊替自己開脫:這是她自己主動要求的,我也還沒結婚,你情我愿,送到嘴邊的艷福,不要白不要!
就這樣,二人緊緊糾纏在了一起······
十多分鐘后,徐文海一看手機,有三個未接來電,連忙起身準備穿衣褲。李敏見狀從身后一把摟住徐文海,暈乎乎地喃喃自語道:“我是不會放你走的。”
心急如焚的徐文海一把掰開李敏的手:“不行啊,胡茵還在樓下等我呢。”邊說邊穿衣服。李敏含著眼淚嚷道:“就一個晚上,你都不愿意?”看著李敏梨花帶雨的樣子,徐文海也有幾分不舍,但身邊的手機一直在響,容不得他猶豫,他替李敏蓋好被子,安慰道:“別這樣,來日方長,下次,下次我好好陪你。”說罷,起身離開,留下“叭”的一聲關門聲,回蕩在房間里。
離開后,徐文海火速對著電梯鏡子整理好頭發,匆匆沖出電梯,直奔大廳外。在車內等候的胡茵抱怨道:“怎么才下來?都上去一刻鐘了!”徐文海稱李敏吐得厲害,幫忙處理了一下,掩飾了過去。
本來,徐文海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頂多算婚前的一次放縱,大家你情我愿的,可是,他做夢都沒有想到,一個多小時后,4月14日凌晨3點半,他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徐文海剛一開門,就風一般沖上來幾位民警,立馬將他按倒在地:“徐文海,你涉嫌強奸,現在被逮捕了!”
睡眼惺忪的徐文海,還沒聽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帶到了公安局審問。當得知是李敏報的案,徐文海喃喃地說:“這不可能,這怎么可能?”
從警方口中,徐文海終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一直以來,江平追嚴曉燕不得,早就布好今天這個局,試圖將生米煮成熟飯,拿下嚴曉燕。當晚,江平將嚴曉燕扶到901號房后,見嚴曉燕已經熟睡,江平便有不軌舉動。性格剛烈,脾氣火爆的嚴曉燕被弄醒后,忍著醉酒引起的頭痛,拼盡全力一把推開江平,劈頭蓋臉把他臭罵了一頓。
江平也因喝得有點多,站都站不穩。這時,嚴曉燕突然想起李敏,不放心,便找江平詢問李敏的下落。江平看自己在嚴曉燕這完全占不到任何便宜,只好打電話給徐文海詢問。
在回家途中的徐文海接到電話后,告知李敏就在905號房。凌晨1點40分,江平敲開了905號房門,將已經筋疲力盡的李敏扶到了901號房,李敏連鞋子都沒有力氣脫,便一頭倒在嚴曉燕身邊,沉睡了過去。此時的嚴曉燕也因為酒勁,昏睡得不省人事。
然而恍惚之中,李敏感覺有什么東西壓在自己身上,被壓得透不過氣來。她竭力地睜開雙眼,竟然看見江平一絲不掛地趴在自己身上,右手還在嚴曉燕身上摸上摸下!她頓時清醒了過來,大哭大叫著用力推開江平。
江平赤裸著身子狼狽地鉆進了衛生間。嚴曉燕被鬧醒后,看著自己和李敏一絲不掛的樣子,也明白了幾分。兩人本能地抓過被子,把身子裹得緊緊的。
嚴曉燕率先冷靜下來,看到江平躲在衛生間,便和李敏商量報警。為防止江平逃跑,李敏二人出門前帶走了他的衣物,并在房門外等待警察抓捕。其間,江平打開房門意圖逃跑,嚴曉燕則大聲高呼“抓流氓”,嚇得江平又縮回了房間。
于是,4月14日凌晨3點,警方在賓館現場取證,并將案發現場的江平逮捕審訊。
然而,警方調查取證時,卻發現只有李敏體內有精液,并且不是江平的!沒有被江平奸污的事實絲毫沒有減輕李敏心中的創痛,想起徐文海狠心離去的那一幕,李敏悲憤交加:自己原本是一個注意形象、矜持驕傲的淑女,竟這樣卑賤地被一個對自己毫無情意的男人玩弄了一回!哪怕是他完事之后肯留下來多陪自己一會,后面也就不會經歷那份難言的羞辱與尷尬!想到這里,面對警方對精液一事的詢問,李敏心一橫,堅稱在江平之前,自己在905號房已經遭到了徐文海的侵犯!
此時,被抓捕的江平對所有的指證供認不諱,為爭取立功表現,江平又供出徐文海住址,協助警方抓捕徐文海。于是,刑偵隊又在賓館905號房現場取證。在將房間床上的精斑與李敏陰道內的精液做了DNA比對,半個月之后,鑒定報告出來,的確證明李敏陰道內的精液系徐文海所有。
在“鐵”的事實面前,徐文海百口莫辯。
案發后,徐文海的女友胡茵大鬧了一場,她接受不了就在那短短一刻鐘的時間內,徐文海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背叛了自己。她勒令徐文海的媽媽立刻從她的公寓里搬走。顯然,這樁婚姻已經告吹。
徐文海65歲的母親,四處奔走為兒子尋找辯護律師,一夜愁白了頭發。
為幫徐文海進行無罪辯護,律師前往酒店調取當時的監控錄像。然而,偏偏那么湊巧——酒店的監控設備因之前遭受雷擊受損,案發時,買來的新監控設備還沒來得及安裝,所以無法提供徐文海與李敏在酒店大堂開房時相互交流的視頻。
因涉及個人隱私,2018年2月1日,當地法院依法不公開開庭審理此案。徐文海的代理律師針對此案展開了多方調查取證,在法庭上指出了本案中存在的幾處疑點:
其一,李敏在醉酒后與徐文海發生性關系之前一直是有意識的:根據警方對李敏的詢問筆錄,李敏提道:“我聽見那里(指賓館)的服務員說房間滿了……”以及“我被他帶到賓館,放在床上”可以判斷李敏對外界有認知能力,而非醉酒不省人事。
其二,李敏與徐文海發生關系后,有過對話。李敏表示自己難受,想嘔吐,徐文海用紙巾幫助李敏擦拭嘴邊的嘔吐物。根據醫學常識,醉酒后嘔吐這一點可以證明其是有意識的,能對外界情況做出清醒判斷。
其三,李敏在口供中稱:“感覺有人正在與我發生關系。”并進一步指認強奸自己的人是徐文海。但根據現有材料,李敏并沒有對其行為提出制止或反抗。如果李敏是非自愿的,為什么在被侵犯之后,沒有立刻報警,而是在時隔一個小時,被江平猥褻報警之后,面對警方對精液一事的詢問才告當事人強奸?
辯方律師指出:根據以上幾點,李敏在整個過程中是具備行為能力的。故不能判定徐文海是趁李敏醉酒無意識情況下,強行與李敏發生性關系。
然而,根據“誰主張,誰舉證”的原則,由于徐文海方沒有辦法提供能夠證明原告自愿與被告發生關系的新證據,法庭沒有采納律師的辯解。
法院當庭判決徐文海強奸罪成立,判處有期徒刑四年。而事先開好房間,蓄意強奸作案的江平,因存在主觀上的故意,構成強奸未遂罪,比照既遂從輕或減輕處罰,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頓時,百口莫辯的徐文海在法庭上,痛哭反駁:“我自始至終對她沒有半點非分之想,只不過在她主動挑逗之下,一時沒有控制住沖動,都是她主動在先,何來強奸?”徐文海當庭表示不服判決,其代理律師也表示,徐文海在本案中的所為屬于道德問題,不應當上升為刑事犯罪。
事后,辯方律師認為一審判決認定的強奸事實有誤,已經幫助徐文海依法提出上訴。
其間,徐文海代理律師又幾次去找過李敏,希望她能本著自己的良心,站出來為徐文海洗刷強奸的嫌疑。然而,李敏要么閉門不見,要么言辭閃躲,始終不愿意與徐文海律師進一步交流,更不肯出來推翻自己原先的供詞。
2019年3月,該案二審庭審結果依舊維持原判。事實上,徐文海就算無罪釋放,這輩子也難以洗刷掉烙在他身上的那份道德污點了,擦肩而過的那份前程也不可能再回來。人往往在一念之間,人生就差了十萬八千里······
(因涉及隱私,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編輯/邵鸞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