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三記（組篇）

石桂霞 華 麗 何紅霞

遇見北庭

第一次沿阜康的線路，通過網上地圖，搜索奇臺縣的走向，驅車前行的目標只有其一：江布拉克，別無其二。

車輛駛入吉木薩爾的地界，指示牌不僅明確出現了向右的箭頭是奇臺，而且向左二十公里是北庭故城四個醒目的大字。

作為故城遺址，極度刺激了我的視線，時間尚早，下午抵達奇臺和天黑前抵達沒有任何區別，臨時改變主意，去北庭故城。

穿過吉木薩爾的街道，前方有一片三角綠地，將原本的一條公路一分為二，其間立著“北庭故城遺址”的大牌，但未標向左或向右的箭頭，憑直覺，遺址應該在人跡較少的偏遠地帶。向左的一條路通向荒野，向右的一條明顯是走向城區。根據判斷和網上地圖的線路提醒也是向左路，那就選擇向左吧。

一路無人，無車，左邊是收割一空的莊稼地，右邊是荒草叢林，9月中旬，掛在天空的太陽依舊如火。正是沙棘果成熟的季節，繁密的果子金黃金黃的，團團簇簇，格外醒目。

很快導航提醒目的地到了，有鐵欄桿，鐵大門，也有鐵將軍把門，院內荒草遍野，沒有絲毫人跡。頓時心生涼意。可能前方有大門吧，繼續向前，好不容易路上有一婦女在打曬好的葵花，一男子已經發動了拉滿車廂的拖拉機。趕緊停車詢問，婦女一臉茫然，說故城她說不知，說遺址也說不知，后經再三解釋，才向準備開拖拉機離去的男子，扯起嗓門用當地方言問：這些人問故城在哪里，你知道不？男子也好像沒有聽懂，婦女又說三遍，他好像才聽懂。說倒回去，不遠處有個向左路的小路，沿小路向前再向右就到了。

根據男子提供的方向，再倒車，向左，狹窄的土路，車在大坑小洼的路上七高八低地顛簸著，車身四周塵土飛揚。向右，沒有去路，只有一片莊稼地間的人行道。幾個休息的農家人，再問，才說此路早已不通，大門也封閉了，要返回大路向縣城方向，有大牌子的地方向右，再向左才是進入故城的正門。

返回的路上，在發現剛經過的大門旁，一個木牌東倒西歪被雜草覆蓋，寫著故城的名稱和開放時間。

又回到三角地，這回不會錯了吧。走一段開闊的大路，有一條通向故城的路，離吉木薩爾縣城正北十二公里處。

每每看到某某遺址，都會想：一個朝代消亡，后人樹起名為遺址的墓碑， 銘刻一個朝代興衰的回顧，銘記一位死者生平，由此產生尊重和敬意。

購票，檢票，等觀光車。觀光車只去西大寺，如果探尋存在或不存在的故城，只有步行自便。

西大寺是高昌回鶻時期的一座王室寺院， 是新疆天山北麓僅存的一座早期佛教遺址，也是北庭故城內重要的建筑之一。作為吉木薩爾縣所在的昌吉州唯一的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已搭建起一個高大建筑將整個西大寺遺址罩在里面。門匾寫著“北庭高昌回鶻佛寺遺址博物館”。進入館內，前方有《回鶻西遷示意圖》和《回鶻區域示意圖》，了解當時回鶻所在地的基本概況。正中是整個土夯的西大寺遺址原貌。上二樓，在不同的方向，鳥瞰它的構造，唐、宋、元時期，何等繁榮的一座佛寺。

博物館分北庭回鶻王家寺院壁畫展廳、北庭故城遺址展廳兩個部分，總面積約一千平方米。佛寺殘跡平面為長方形，南北長約七十米，東西寬約四十四米。經過四年多的修葺建設之后，這座沉寂了千年之久的古代西域高昌回鶻時期的古剎終于重見天日。在北庭故城遺址展廳中陳列著大量珍貴唐宋時期文物，西寺遺址壁畫、塑像、陶罐、瓷器等，其中就有著名的高昌王子出行圖壁畫等。因遺址壁畫中存有“亦都護（高昌國王）”、“長史”、“公主”之像，該寺在高昌回鶻時期當為高昌回鶻的王室寺院。現遺址內還殘存有佛、菩薩、羅漢、天王等塑像及千佛、菩薩、護法、經變故事、供養比丘和供養人像等壁畫內容，間有回鶻文、漢文題記，為研究古代宗教、文化、藝術、語言文字和建筑技術等。

寺的東側即故城所在，遠遠近近，隱約可見的斷墻、殘垣，想象城內昔日的衙署、烽塔、街市，車水馬龍，兵馬相馳，目前的輪廓里，只有殘磚、碎石在荒蕪和沙土間靜臥，聽行人閑話往事。

據門口一塊北庭大事記可知：故城規模宏大，略成長方形，分內外兩城，像個巨大的“回”字。內外城均有護城河，城池堅固險要。西漢宣帝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此地為車師后部王庭所在地金滿城。東漢明帝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戊己校尉耿恭屯田車師后部金滿城，屯田士卒數百人。兩漢時，金滿城（吉木薩爾）一帶成為車師后國。

三國時期魏文帝黃初三年（公元222年）仍設西城長史和戊己校尉（治所高昌）管理西域，并封車師后部王壹多雜為守魏侍中，號大部尉。使用魏的印信，和中原保持親密的關系。

唐太宗貞觀十四年（公元640年）討平高昌后，經其地設庭州，發展成為天山北麓的政治、軍事和文化中心，有重兵駐守。貞觀二十二年（公元648年），任命西突厥開國主室點密五世孫阿斯那賀魯為瑤池都督府都督，稱“可汗浮圖”。唐高宗永徽四年（公元653年）賀魯率眾叛亂，顯慶二至三年（公元657-658年）叛亂平定，隨即撤銷瑤池都督府，并在庭州設立金山都護府一起分管西域。周長安二年（公元702年）在此設北庭都護府，下轄金滿、輪臺、蒲類（后改后庭）、西海四縣，與安西都護府以天山為界分疆而治。景龍二年（708年）升為北庭大都護府，轄天山以北、巴爾喀什湖以東、以南，西達咸海廣大地區的軍政事務。后改北庭節度使，所轄瀚海軍駐此，唐貞元六年（790年）陷于吐蕃。

九世紀中期高昌回鶻王國建立后，稱夏都，為其政治中心之一;又稱“別失八里”，意為五城。為唐代北庭大都護府所在地，是當時中央政府控制西域的重要關卡。唐代邊塞詩人的詩作中，岑參的《赴北庭度隴思家》和《發臨洮將赴北庭留別》兩首詩，是詩人在由關內赴北庭的途中寫的。當年岑參途經輪臺，所以《赴北庭度隴思家》才有“西向輪臺萬里余，也知鄉信日應疏”之句，凡是由關內赴北庭者須走輪臺路，即出陽關，經哈密、巴里坤、木壘，先抵達輪臺，再繼續向西才到達北庭。同樣的道理，凡是由北庭回京者也必須向東先經過輪臺，然后踏上輪臺路東歸，《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就很好地證明了詩人在何等艱苦條件下一路輾轉，赴任北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