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心利

夾金山,人們通常又叫做大雪山,“長征萬里險,最憶夾金山。”當年紅軍長征,翻雪山過草地,最危險、最艱辛的地方就是這里了。夾金山以它的地勢險惡、氣候特別,讓紅軍在這里受到最嚴酷的考驗。近一個世紀后的今天,夾金山早已是另外一番模樣,而漫山遍野的玫瑰讓這里更加多姿多彩了。
四川阿壩州小金縣達維鎮冒水村是夾金山下的一個小村,這里就是歷史上著名的紅一方面軍和紅四方面軍“達維會師”的地方。陳望慧是在阿壩藏族自治州小金縣土生土長的一位藏族女子,二十多歲的時候嫁入了今天的冒水村。從2012年開始,陳望慧帶動全縣12個鄉鎮38個村種植玫瑰12560畝,帶動2200戶8000余人、760戶貧困戶近3000人、276戶殘疾人增收致富。
陳望慧,中等個子,圓圓的臉龐充滿光澤,說話比較慢,完全是一副鄰家姐姐的模樣,給人特別踏實信任的感覺。陳望慧創業的起點是一家小面館。2003年,陳望慧生過孩子不久,家里很不寬裕。為改變家里的經濟狀況,她憑借自己家庭主婦多年做飯的手藝和經驗,在達維鎮鎮政府旁邊開了一家“清多香飯店”,主營餐飲和住宿。陳望慧把面館經營得很不錯。2006年,陳望慧利用小金縣四姑娘山作為全國知名旅游景點的優勢,抓住機遇,在四姑娘山下的日隆鎮又開了一家分店。
隨著飯店、民宿的生意日益興隆,陳望慧家的生活逐漸富足起來,周圍老百姓慢慢都知道了,冒水村有個能干媳婦陳望慧。
2007年,陳望慧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成為一名光榮的共產黨員,這是陳望慧人生和創業的轉折點。她說:“那時才是我真正思想發生改變之時,站在黨旗下宣誓的那一刻,我回想起了鄉親們的生活狀況,心中燃起了一份作為一名共產黨員的使命感,一份讓全村人民都要過上好日子,富日子,幸福日子的使命感。”成為一名共產黨員后,陳望慧覺得自己的事業太小了。養家糊口那是每一個普通人應該做的事,而作為一名共產黨員,她不能只顧自己。她開始琢磨讓村里大家都富裕的辦法。
她曾想做野生蘑菇加工。因為當地天時地利,盛產野生蘑菇,收售和加工這些蘑菇,可以為村民增加就業機會和收入。2010年,陳望慧注冊了公司,準備把野生菌菇加工生意做大。
這時,眾望所歸,陳望慧被選為冒水村村委會主任,全體村民扶貧攻堅,脫貧增收的重任實實在在壓在了她的肩上。
“土豆被野豬拱,蔬菜更是被野豬吃。”2011年5月,時任小金縣達維鎮冒水村村委會主任的陳望慧,上任剛半年,經常遇到村民告野豬的“狀”。
有一次,村民王忠全家種的土豆、豌豆又被山上的野豬拱了。接到電話,陳望慧就帶人跑去地里看。她發現,糧食雖被糟蹋了,但地邊的兩株玫瑰花卻完好無損,還散發出陣陣香味。
玫瑰,讓眉頭緊皺的她眼前一亮。會不會是因為樹上有刺而野豬不去拱?野豬拱莊稼,年年收成不好,冒水村能不能不種糧食,改種玫瑰?
陳望慧不打無準備的仗,回到家,她就開始上網查資料,琢磨玫瑰的事。她發現全國很多地方都種玫瑰,有些地方還頗具規模。在玫瑰市場相對成熟的當下,自己再去種,會有市場嗎?小金的土壤氣候適合玫瑰種植嗎?
行動力超強的陳望慧第二天就包了一輛車去甘肅蘭州考察當地的苦水玫瑰,隨后又馬不停蹄去了云南、上海、山東等十多個省市,了解玫瑰產業。考察的路異常艱辛,因為很多玫瑰種植的地方很偏遠,交通不便,火車、汽車、蹦蹦車、三輪車什么交通工具都用上。一次,在山東考察的路上,陳望慧恰逢重感冒,長途跋涉加上發燒脫水,又借住在條件極差的農民出租房里,她出現了意識模糊的狀況。她說:“當時胡思亂想,以為自己就‘交代在那里了。”
一圈下來,陳望慧跑了差不多半個中國,結論是,可以試一下。
2012年初,冒水村首次種下50畝食用玫瑰,有大馬士革等7個品種,是陳望慧從各地買回來的種苗,免費分給村民們試種,陳望慧自己也種了一畝地。
2013年,試種的玫瑰出來了。陳望慧和老公親自開著貨車,把玫瑰花瓣往蘭州拉。因為只有那里有加工廠。他們趕到的時機不能早也不能晚,因為蒸玫瑰露的鍋爐不止加工一家的玫瑰,要能在別家的玫瑰加工完,他們剛好接上就最好。否則,等重新開灶的話,他們的那點花還不夠“粘鍋”。為了掐這個點,陳望慧和老公比掐脈搏還仔細。
蒸餾結果出來了,行家告訴她,他們的玫瑰出油率挺高,可能比一般的出油率高百分之三四十。一聽到這個結果,捧著寶貝玫瑰精油,陳望慧竟然哭了。一邊的老公嚇壞了,這個金剛女漢子怎么還會哭?陳望慧說:“高興的!”老公笑著,佯裝嗔罵她:“瓜兮兮!”
同時,陳望慧送給各權威機構的檢驗結果也出來了。原來,小金非常適合玫瑰生長,種出的食用玫瑰花期長達5個月。一株大馬士革玫瑰可開出30朵花,而其他地方只能開出六七朵花。
有了這些結論,陳望慧心里有底了,她決定帶領村民放手一搏。
收玫瑰花的季節,是陳望慧最忙的時候。為了保證玫瑰產品的品質,陳望慧每天都要走村串戶,請村民們在大太陽出來前采摘玫瑰花。“這樣的玫瑰花,做出的玫瑰產品香味會更香,品質更好。”在陳望慧的帶動下,根據村寨的不同海拔,小金不僅培育了高品質的大馬士革玫瑰,還將山東平陰玫瑰與當地的野玫瑰嫁接,創出了獨一無二的“金山玫瑰”。
在陳望慧的帶動下,村里種植玫瑰的農戶越來越多,3年后發展到四千多畝,6年后發展到一萬多畝。陳望慧的種植方式是成立合作社,免費給村民玫瑰苗,教授他們技術,最后,合作社回收村民種出的玫瑰,做二次加工,生產玫瑰產品,銷售到全世界。
6年過去,玫瑰慢慢改變了冒水村、達維鎮,甚至小金縣。現在,玫瑰已經是小金縣脫貧攻堅的支柱產業。因為種植玫瑰,村民們的生活和精神面貌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位俞姓殘疾村民,是受了幾十年政府照顧的特困戶,每到鄉鎮干部下鄉或者換屆,他都會上門來打招呼,怕政府忘了對自己的照顧。五年前,他在陳望慧的勸說下種上了幾畝玫瑰。第一年,他的玫瑰就收獲了三千多元,第二年八千多元,后來,上了萬!這位村民對大伙說:“原來,我也能掙錢!我前面五十多年算是白活了,現在重新來過,我不當貧困戶了,我要種玫瑰,掙更多的錢。”
對此,嘗到種玫瑰甜頭的村民們也積極響應。收獲季節,他們每天凌晨三四點就起床,頭頂著明晃晃的手電筒,到地里采摘玫瑰,成為最美的勞動場景。
陳望慧說:“曾有記者問我,種玫瑰最高興的是什么時候,我說是給村民發錢的時候。我給村民發錢,堅持發現金,讓他們當著大伙的面點數,他們有成就感,我也最幸福。”
陳望慧的玫瑰事業越做越大,創立了“金山玫瑰”基地;貸款1千多萬元,建了一千多平方米的四層玫瑰產品加工廠和溫室育苗大棚。玫瑰精油、玫瑰花冠茶、玫瑰露、玫瑰醬等產品實現了就地加工,已開發出十幾種產品,遠銷全國各地和日本、韓國等,收益不斷增加。從目前來看,玫瑰種植戶的年收入都達到了5~10萬元。
越來越多的農戶開始種植玫瑰,小金縣政府也將玫瑰產業作為精準扶貧的支柱產業來打造,作為“國家精準扶貧創業典型”,國務院副總理韓正親切接見了陳望慧。
事業做得大,陳望慧卻常常自嘲,“他們都說我瓜兮兮的。”然而正是這種“瓜兮兮”的阿甘一樣的精神,讓她保持著簡單的初心,“就是要幫村民脫貧,就是要讓家鄉人過上好日子”,這種無私的使命感激發了她的小宇宙,爆發出強大力量。她說:“習總書記說‘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我要讓我們的大雪山變成金山銀山。”
面對6年來陳望慧的扶貧業績,我們相信她完全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