壇城沙畫的審美意象分析

牛宛瓊（南京藝術學院 設計學院，安徽 淮北 210013）

一、壇城沙畫的虛擬意象

壇城是古代藏教人士防止“魔眾”入侵供奉修法和祭祀神靈的一套完整的程式法則，它擁有巨大的能量，是讓人心之向往，信之避邪而產生的理想狀態，是佛的世界和理想國的平面化呈現。壇城是“程式”與“意念”的抽象之物，既具有秩序感、美學的研究價值，也是用來塑造理想世界的橋梁，因此壇城的建造是藏傳佛教儀式當中必不可少的重要環節，壇城沙畫也自然而然地成為了佛教祭祀儀式中的重要法事。壇城被理解為宇宙的中心，是對現實世界的虛擬模仿，同時是建立在藏傳佛教的理論體系之下對“神靈”的臆造、祭祀，以及如何與“神靈”體同一心的法事演繹，提升自身的靈性以及佛性修行。如（圖1） 所示

眾人會在儀式當中，以邊唱歌、念咒的方式陪伴在制作沙畫的修煉者一旁，表達對神靈的崇拜和敬畏，以祈求幫助，驅逐惡靈帶來的不幸。接著，喇嘛會在地上灑上“法水”以象征此地建造壇城的合法性，宣布壇城的地方擁有權，并告知神靈此地建造壇城。如（圖2） 所示

這些喇嘛在經過洗禮之后，開始用沙子建造壇城，這些沙子全部使用稀有的礦物質，甚至有色寶石磨碎之后用來制作壇城沙畫，因此壇城沙畫十分珍貴，也價格高昂。在經過長達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的制作之后，由大喇嘛來摧毀壇城，然后把沙子裝在器物之中，傾倒在河水里，頃刻間化為烏有。（如圖3所示）在柏拉圖的著作《理想國》中，柏拉圖設計了一幅正義的城市場景和理想的烏托邦，與壇城一樣帶給人們美好的理想境界，但壇城不同于理想國的是佛性的文化傳達和精神的文化繼承，因而更具有美學色彩和文化吸引力。

二、壇城沙畫的幾何形態

壇城沙畫，其藏語為dul—tson—kyil—khor，意思是“彩粉之曼陀羅”，由印度漸漸向西藏擴散，保存至今。曼陀羅是印度教和佛教中代表宇宙的精神和儀式符號，這是一個古梵文單詞，意思是“圓”。壇城沙畫中所具備的圓形和方形最早可以追溯到柏拉圖時代，自柏拉圖時代的宇宙觀開始，就提出了宇宙是一個圓球，圓球是對稱和完善的這種思想概念，他曾設想宇宙開頭有兩種直角三角形，一種是正方形的一半，另一種是等邊三角形的一半。因此，圓和方形是一種審美符號，也逐漸形成了對宇宙哲學的象征。早期的形態元素是來源于對自然的模仿，例如諸多魚紋樣在早期生活器皿當中的出現，而碗是作為人類生活用具的最早的幾何形態，因面口朝天，是為圓形，是對自然崇拜與敬畏的表現，也是在人類與自然發展過程當中自然而然出現的。在日常生活中，我們不難發現茶杯是圓的，樹樁是圓的，人類身體的諸多結構依然是圓的，如眼球、動植物脊椎、細胞等，“圓”則成為了自然的象征，代表萬物有輪回、生死有天命。如（圖4）所示

因此壇城沙畫的幾何形態不難理解，是一種人與自然、宇宙之間的哲學對話，通過心靈的體悟和沉浸下的“輪回”象征，象征自然的發展規律和人與自然間相輔相成才能和諧共處的萬千世界。（如圖4所示）高迪曾說過：“直線屬于人類，曲線屬于上帝。”潛在的含義是說，僵硬的造型是人創造出來的，只有自由的曲線才真正來源于自然。

三、壇城沙畫的審美意象

最初在制作壇城時，圖式的概念最初都會被進行壇城沙畫制作的喇嘛們銘記在腦海當中，以自身的繪畫經驗網絡對接下來的創作產生繪圖影響，是潛藏在人類心靈深處的一種技巧。圖式一旦在喇嘛們的內心形成，就具有十分強大的穩定性，它決定著繪圖者的偏好、風格，以及相關內容，因此在作畫過程中從未出現過涂改或者繪圖錯誤的情況出現，喇嘛們從開始到結束，一直保持勻速的作畫手段，用虔誠的心理狀態來對待祭祀儀式。同時，它也作為一種指導方針，在經驗的基礎之上進行新的信息加工，新的內容會被更新，但卻不會脫離原本內容之外，它將信息處理化之后，嚴格地按照程序執行下去。（如圖5所示）壇城沙畫最基本的形式是一個大的同心圓包含的許多個小圓而圓內又有大的正方形包含小的正方形的組合形式，這種形式最初來源于西藏的唐卡和壁畫。

曼陀羅的每個方面都有意義，沒有任何東西是隨意的或多余的。在建造壇城的過程中，用植物染料或不透明的蛋彩石著色的沙子，用一個叫做“查普爾”的金屬漏斗澆在曼陀羅平臺上，如（圖6）所示

它被另一根金屬棒刮去，引起足夠的震動，使沙粒從它的末端滴落下來，最終形成一個由滿盤皆沙的沙盤平面世界，完成之時它代表著所有的存在與虛無。

隨著時代的變遷，僧侶們認為我們現在的時代在這方面是一個非常需要治愈的時代，因此他們制作的這些曼陀羅是希望世界能夠被治愈，在壇城沙畫當中，有五種透明的顏色——白色、黃色、紅色、綠色和藍色，分別代表信念、努力、記憶、冥想和智慧，也分別代表著四種不可估量的思想：愛、同情、歡樂和平靜，它一直在象征著自然的生死輪回，表達誕生之美妙、成長之壯美、衰敗之寂寥的生長規律，讓我們從誕生到死亡都經歷了時間的洪荒，最終流向下一段旅程，并進行上一個規律的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