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錦蓮,黃婉婉,李秀青,王洪萍,胡小敏,葉霞艷
(1.溫州醫科大學附屬第二醫院婦產科,浙江 溫州 325000;2.溫州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婦產科,浙江 溫州 325000;3.溫州市人民醫院婦產科,浙江 溫州 325000)
婦科癌癥的診斷和治療對女性的情感、社會、性領域有著巨大的影響,女性及其伴侶在術前、術后都承受巨大的壓力[1]。壓力知覺(perceived stress)是評價應激水平的指標之一,其與心理健康呈負相關,即個體感知的壓力水平越高則面臨的心理挑戰越嚴重[2]。夫妻是建立在信任基礎上的以合作的社會原則或相互妥協、為目標實現建立的親密關系,能夠滿足婚姻關系中個人和配偶的愛與歸屬需要,一定程度上也是疾病轉歸的重要預測因素[3]。婦科癌癥由于病變部位為生殖系統,親密關系會成為患者和配偶共同關注的問題,獲得支持對于癌癥患者而言是至關重要的[4]。中青年是社會和家庭的中堅力量,這一群體的壓力和應對關乎家庭和社會的穩定,但目前關于中青年婦科癌癥患者伴侶親密關系對其壓力知覺影響的研究較少。本研究擬調查中青年婦科癌癥患者伴侶親密關系和壓力知覺的相關性,為改善患者的壓力提供理論依據。
于2018年1至6月,以便利抽樣法選擇溫州市人民醫院、溫州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和附屬第二醫院的中青年婦科癌癥患者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患者年齡為18~60歲;經病理診斷確診為婦科癌癥;無精神類疾病診斷史和認知功能障礙;自愿參與本次研究并簽署知情同意書。排除標準:不知曉病情者;臨終期;合并其他臟器癌癥診斷。
1.2.1 調查工具
①一般資料調查:由研究小組自行設計,包括了患者(年齡、教育程度、職業、居住方式、家庭人均月收入、醫療支付方式、子女個數)、配偶(年齡、教育程度、職業)等一般社會學資料,以及患者腫瘤病變部位、病程、病理分型、是否復發等疾病相關情況。②伴侶親密關系:采用Locke-Wollance婚姻調適測定量表測定(marital adjustment test,MAT),包括了1個維度15個條目,總得分范圍為2~158分,得分越高說明個體的婚姻調適越高,伴侶親密關系越好,其中以100分為分界點,≥100分為婚姻調適良好、<100分為婚姻失調,該量表Cronbach’s α 為0.90[5]。本研究預實驗中量表的Cronbach’s α為0.805。③壓力知覺量表中文版(Chinese version perceived stress scale,CPSS)[6]:用于測量個體的壓力感受,共包括壓力的緊張感(7個條目)、失控感(7個條目)2個維度共14個條目,采用Likert 5級計分法計分(0~4分),得分越高說明個體覺察到的壓力越大,總得分范圍為0~56分,其中:總分0~28分表示正常范圍、29~42分表示壓力較大、43~56表示壓力過大。鄧青龍等[7]研究結果顯示該量表在癌癥生存者中測量的Cronbach’s α為0.89,可以作為癌癥生存者壓力程度的評估。
1.2.2 調查方法
經3所醫院醫學倫理委員會審核通過,由研究者使用統一指導語向調查對象解釋調查目的、內容和填寫方法,問卷以無記名方式填寫,當場回收。本次共發放問卷300份,回收有效問卷281份,有效回收率為93.67%。

在281名中青年婦科癌癥患者中,年齡為28~60歲;受教育程度:中學及以下97名、大學117名、研究生67名;職業:在職102名、病休86名、無業/退休93名;居住方式:與父母同住135名、未與父母同住146名;婚姻狀況:初婚243名、再婚38名;家庭人均月收入:<7 000元/月87名、7 000~10 000元/月109名、>10 000元/月85名;醫療支付方式:醫保182名、醫保+商業保險99名;腫瘤病變部位:子宮及子宮內膜124名、卵巢84名、子宮頸49名、其他24名;病程:0.2~26年;病理分型:Ⅰ期76名(27.05%)、Ⅱ期101名(35.94%)、Ⅲ期104名(37.01%);復發:是69名(24.56%)、否212名(75.44%);化療或放療:139名(49.47%);子女個數:0個36名、1個152名、2個93名;配偶年齡為27~69歲;配偶受教育程度:中學及以下102名、大學98名、研究生81名;配偶職業:政企事業人員92名、工農商110名、其他79名。
在281名中青年婦科癌癥患者中,MAT得分為(113.83±17.97)分,其中≥100分者169名(60.14%)、<100分者112名(39.86%);CPSS得分為(39.50±7.96)分,其中0~28分者71名(25.27%)、29~42者119名(42.35%)、43~56分者91名(32.38%),其中74.73%(210/281)的患者壓力較大。
不同伴侶親密關系的患者壓力知覺得分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伴侶親密關系與壓力知覺及緊張感維度、失控感維度的Pearson相關性分析結果顯示均呈負相關(r分別為-0.248、-0.302、-0.209,均P<0.05)。
以患者壓力知覺總分為因變量,以患者的一般資料和MAT得分為自變量進行分層回歸分析,患者的一般資料作為控制變量進入第一層,MAT得分進入第二層,結果顯示,患者的年齡、受教育程度、人均月收入為患者壓力知覺的影響因素;在控制一般資料后,MAT可獨立解釋中青年婦科癌癥患者壓力知覺變異的31.40%,故MAT為中青年婦科癌癥患者壓力知覺的獨立影響因素,R2為0.549,ΔR2為0.314(第一層R2為0.235),見表2。

表1 不同伴侶親密關系的中青年婦科癌癥患者壓力知覺得分比較結果

表2 中青年婦科癌癥患者壓力知覺影響因素的分層回歸分析
婚姻的無形支持對于社會技能的幫助是很重要的[8]。本研究結果顯示,281名中青年婦科癌癥患者MAT得分為(113.83±17.97)分,39.86%的患者婚姻失調(MAT<100分),與張春曉等[9]研究的乳腺癌患者親密關系質量相近[MAT為(118.2±36.5)分]。癌癥的診斷對個人、家庭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應激,特別是中青年患者會顧慮上一代、下一代的各種事宜,而女性會花更多的時間思考和關注婚姻質量。婦科癌癥患者的伴侶親密關系質量的滿意度顯著低于男性[10]。另一方面,只有在彼此了解、關心、信賴的前提下,雙向互動才是高效的,才能夠產生生理上和心理上的親近。男性在照顧癌癥患者時,需要權衡工作-生活之間的平衡點,適應各種角色變化,頻繁的尋求社會支持、注意力轉移、可靠的鼓勵性思維[11]。如果男性伴侶自身應對能力無法滿足各種需求,特別是其中對丈夫的角色需求時,男性便會產生生理、心理、社會、經濟的多維負擔,有可能誘發矛盾,進一步影響伴侶親密關系。因而,男性伴侶需要了解患者癥狀體驗的復雜性及對其日常生活的影響,在充滿壓力的時刻提供關懷和關心,及時給予積極應對援助,提高女性歸屬感[12]。女性本身也需要積極溝通,可以通過伴侶之間的分享、交流、自尊來維持和加強親密體驗,減少沖突和壓力。
腫瘤患者面臨巨大心理壓力,個人在診斷后的心理困惑或威脅越低,越不易處于緊張和失控狀態[2]。本研究結果顯示,281名中青年婦科癌癥患者壓力知覺得分為(39.50±7.96)分,74.73%的患者壓力增大,遠高于李紅杰等[13]研究的一般腫瘤患者的壓力知覺。婦科癌癥是全球一個重要的公共衛生問題,其嚴重威脅女性的健康安全,雖然各種治療手段不斷更新,其生活質量不斷提高,但由于婦科癌癥發病部位的特殊性,術中切除輸卵管、子宮、卵巢及術后的化療或放療、并發癥的管理、生命末期的護理,都有可能改變患者的性功能、生育能力、絕經期提前、各種毒副反應等,引起患者對自己的認知、觀念、情感或者行為產生懷疑,患者會體驗到不一致感和不連續感,影響了自我確定性。不管有無切除子宮或保留卵巢,部分患者性激素水平降低和卵巢共衰退可能發生,甚至提前出現圍絕經期癥狀,導致生活質量下降[14]。因而相對一般的腫瘤患者會存在更多的壓力和心理問題。婦科腫瘤的惡化程度高、術后接受化療或放療,或因治療而失去再生育功能,甚至性生活困難的患者,其心理痛苦較高,壓力知覺水平較高。劉雅等[15]研究結果也顯示術后化療患者年齡越小、醫療支付自費額度越大的患者,其心理痛苦程度越嚴重。因而,中青年婦科癌癥患者的壓力知覺水平高于一般腫瘤患者,也有可能與本研究中Ⅲ期患者占比高(37.01%)、化療或放療比例高(49.47%)有關。壓力過大則不利于身體康復,生理痛苦會導致嚴重的心理痛苦。因此需要有針對性的制定措施,如社會心理電話咨詢、正念冥想、基于精神關懷的護理計劃等干預手段,均能夠降低患者的壓力知覺,提高其個人應對和整體應對[16-17]能力。
本研究結果顯示,中青年婦科癌癥患者伴侶親密關系與壓力知覺呈負相關(r=-0.248,P<0.05)。經分層回歸分析,MAT可解釋中青年婦科癌癥患者壓力知覺變異的31.40%,說明伴侶親密關系是中青年婦科癌癥患者壓力知覺的影響因素,在壓力應對方面發揮作用,有助于癌癥患者的健康。分析其原因:人類的行為是廣泛的、復雜的,尤其是人們應對威脅生命的疾病時,女性癌癥患者相比男性更容易受到壓力。作為患者的主要支持資源,婚姻伴侶為患者的確定感、歸屬感、自尊感、精神永存等各種需求提供了非專業性的支持,是婦科癌癥患者壓力應對的主要支柱[18-19],并對婦科癌癥患者的應對方式有很大的影響,故高伴侶親密關系質量者表現較少的無助和無希望,心理調適水平較高,壓力知覺也就越低。另一方面,因為和諧家庭關系,特別是伴侶關系可為患者提供強有力的社會支持系統,患者感受到來自伴侶的鼓勵,更能激發抗病的決心[15],因而與其他形式的親密關系不同,長期的非血緣、契約、較為持久的親和關系,強化了患者對伴侶的情感寄托和積極應對,削弱了消極情感和行為,可以減少憤怒、焦慮、抑郁,提高社會能力、自我披露等人際交往技能。相對老年患者而言,中青年婦科癌癥患者身體和社會功能下降并不明顯[8],除了注重軀體癥狀外,中青年患者對疾病的了解更多,對后期心理護理干預中接受能力強、依從性高,更可能表達積極的情緒、積極的重塑經驗,保持較高心理彈性,主動的尋求醫務人員及親屬的幫助,并在生活中培養平和感和意義[20],故良好的伴侶親密關系可以促進個體有效的應對威脅,降低壓力知覺。因此建議婦科腫瘤患者的家屬,特別是伴侶積極地參與同步健康教育,主動參與入院、術前、術后、化療、出院后健康教育,積極地參與到疾病的治療和康復中,讓患者能有效應對來自疾病、治療的壓力,增強信心和弱化壓力知覺[21]。
綜上所述,婦科癌癥本身和治療都有可能導致患者和整個家庭造成巨大的精神壓力。本次調查結果顯示,僅60.14%中青年婦科癌癥患者的伴侶親密關系良好,有25.27%的患者壓力知覺處于正常范圍;且伴侶親密關系是中青年婦科癌癥患者壓力知覺的影響因素。因此,建議個人、家庭和醫院從中青年婦科癌癥患者的伴侶角色入手,在關注患者本身心理和生理健康的同時,通過有針對性地干預或隨訪指導,改善患者與配偶伴侶之間的親密關系質量,以有效地減輕患者的壓力知覺水平,改善其應激應對方式,提高心理健康水平和生活質量。但是,本研究調查對象中未復發中青年婦科癌癥患者占比較多(75.44%),對于已復發或轉移的患者納入樣本量較少,故結果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并未能動態地反映整個疾病過程中的壓力知覺水平。配偶僅是家庭關系的1個維度,整個家庭的親密度與患者壓力知覺的相關性如何,有待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