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和路

劉宇欣

我仍舊記得那個女孩。

那個牙牙學語的女孩，舉起手還不及你的腰，在你身旁蹣跚著腳步。

你呢，深情地吟唱著那一首首熟悉的童謠，低下頭來輕扶著我的雙肩，只為不讓淘氣的我摔倒。我永遠都記得，那一刻，你嘴角泛起的一抹沁人心脾的會心微笑……

那一路上，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女孩時常會向你問稀奇古怪的問題。那些問題，至今我想起來仍然覺得荒唐可笑。可是，那時你童話般的回答從未讓我失望。

“月亮出來了，太陽公公去哪兒了呢？”“當然是睡覺去了。”

“星星出來了，云朵姑娘也睡覺去了嗎？”“不，她回家去了。走吧，我們也該回家了。”

是你，你的慈愛被印刻在路途上最溫情的記憶里，在迷途的黑暗中伴我入眠。

每每提起那些往事，我們總會相視一笑。

時光匆匆，兒時的舊時光仿佛才剛剛過去，轉眼間你已在這路上陪伴我走過十五個春夏秋冬。無論是主動或是被逼迫，變化總是那樣稍縱即逝。

我不再是以前那個懵懂無知的女孩了。轉眼間，我已比你高過一個頭，也開始懂得遇見與愛，懂得人情世故——從幼稚到成熟，從頑皮到沉穩，從無知到“有知”，是這一路上的一草一木，是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感化我，陪伴我經歷成長的蝶變。

可惜歲月不饒人，誰也沒能留住你美好的容顏，僅僅留下那逐日漸深的皺紋和絲絲縷縷的滄桑白發。

我從未見你抱怨如梭的歲月，只是依舊掛起一絲淡淡的微笑，如夕陽般柔情，如春風般和煦……

你的身體也不再如同以往，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酸痛和麻木……

你的腳步漸漸變得沉重而遲緩，甚至已快跟不上我的步伐。同是在一條路上行走，如今的你開始喘不過氣來，開始放下手，任憑趕路的我旁若無人地前行，任憑我與你漸行漸遠。

當遭遇絆腳石的羈絆時，我猛然回頭，看見你平靜的眼神。你停留在那里，選擇了沉默。

剎那間，一幅動人的畫面浮現在我的腦海里：在我蹣跚學步之時，是你，放慢了腳步，不厭其煩地守護在我身旁。此刻，我終于感到無地自容。

請原諒我之前敷衍地回答了你的問題，請原諒我之前時常任性地責怪年邁的你，請原諒我之前沒有停下腳步來等待你……但請再相信我一次……

剩下的路，我一定會放慢腳步，同你一起，共賞繁花，共度風雨。

（作者系湖南省益陽市一中學生）

（責任編校曾向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