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邊疆（組詩）

顧 偉

1

沐浴柔巴依紛繁的色彩，使玫瑰的氣息

浸透古典的心。聽，雋永的韻律在起伏

騎上白駒，學習一點、借鑒一些智慧

然后，不厭其煩地按響生活樸素的門鈴

2

風吹北疆大地，吹瘦了秀麗的天山牧歌

晚風，輕輕掠過草原石人的靜靜守望

吹空了一顆沉溺于奔跑的膜拜之心

吹散了堅硬的，曾經心悅誠服的頌辭

3

橫貫南北疆，經典穿透喬爾瑪峽谷

崇山峻嶺腹部的史詩，大理石紀念碑

是一百二十八名筑路軍人英靈的哨兵

仿佛雪蓮花，山巔永恒的兒女

4

高海拔孕育的冷艷，一朵花的美

一朵花的重，幾乎輕易成為山脈的

別名。巖石間，一只雪雞東張西望

雪蓮隨氣流顫動，離憤怒僅一步之遙

5

牧人的女兒望眼欲穿的淚水

山中之湖兩個天，一個疊著一個

傳說演繹的曠古悲情，此刻

紛紛趕來目睹一場晶瑩的守望

6

冬蘋果熟透之時，一群金發女郎

如期到來。白色大地、黑色土壤

她們漫步，穿行于特克斯八卦迷宮

對于光芒，她們如此熟門熟路

7

伊犁河流域最后一個渡口——雅瑪渡

從記憶底部的縫隙流失了。橋墩下

桃花被春綠捧起，擺渡者垂釣往事

時光之鳥猛然驚醒一尾咬鉤的花鰱

8

不知背景的活水，匆匆淌過交河

在河邊，風干了內心的城池，如斷簡

如供養人放棄的光澤，念珠與橄欖

人們，請蒞臨吧！請游覽歷史的掌紋

9

到來或者離去，一次不起眼的遠足

應該讓低飛的思緒，舒展翅膀

天鵝湖的晨光里，騰起無數剪影

干凈自然，就要擾亂身后的行程了

10

在喀納斯，我遲鈍的感悟與想象

已不能承受過多景色。只能面對

順山谷奔跑的水，說道：雪鑲玉

它像長調，奪走我的冥思苦想

11

博格達峰奮力西行的粗獷，它的冰潔

先于人類，高于鳥兒的飛翔

面對無形的海拔陡坡

此時的昂首顯得多么微不足道

12

風穿越烏爾禾，風飽含曖昧，動搖著沿途

風驅使沙石游離，吹空了一片光陰

風耐心打磨雅丹臺地，它們瞬息萬變

風城、魔鬼城。一個個地理名詞被風扶起

13

飛臨邊疆，一只大鳥猛然收攏了翱翔

即使棲息，頭顱仍要接近更深的藍

塔里木、準噶爾，雙翼遙相呼應

詩情的伴侶，南面鼓聲，北面飛歌

14

兩頂氈房，僅隔一條戈壁小道

交流著遷徙的方向

冷風拂遍天山北坡，吹淡了晚秋

黑云遮天蔽日，遮住牧人的目光

15

風從戈壁呼嘯而去，云漫過天山

油城獨山子，夜以繼日追趕著光陰

加氫裂化、苯乙烯，還有更多塔罐

加工石油的工藝，仿佛繃緊的發條

16

日復一日地挺拔、復制，努力吧

年青的樹，戈壁的新郎

原油在閃耀的桂冠內進進出出

無限的海正逼近有限的地底

17

雪走、雨飄，雪返回天山頂部

山鷹，巡視著濕潤骨感的四月

草木的靈魂，情不自禁的仰望

蒼茫頓時飽滿起來

18

筵席從容結束，正午被狼的蹤影遺棄

牛群聚攏，祭祀血肉模糊的山坳

牛群低聲嗚咽，如游牧老者的牧歌

此時，初綠的嫩草尚沒有彎腰的能力

蝶之舞

1

這個清晨，送來了七月的涼爽

蝶，它們體內藏有意味深長的秘密

你聽，婚禮的前奏已抵進千家萬戶

在那里，萌動著一小片不安與歡喜

2

與秋天柔軟的光線一起蘇醒

抖落美妙的白露，這只蝶

用斑斕修飾著絢麗

似一叢讓人怦然心動的金菊

3

今日秋風、明日寒露，狂歡的色彩

從綠意中突圍是節氣發出的邀請

純粹的黃金，緞般的褐色，彩蝶呢

那幻影的飛天花雨要將記憶引往何方

4

假設三晝夜，蝶告別前生，情歌

最后一縷秋光。以無骨的飄揚

回到地面，這幾天，從北往北

都將是它無限歡樂的花園

5

蝶，獨自醒在烏伊公路夜燈里

向上向下的距離，虛擬的復活儀式

局促不安的回瞬。還有什么力量

勝過一枚種子發芽的喜悅與疼痛

6

疼痛之后是喜悅，遐想分化著回憶

這些情愫，冷暖氣流一樣變幻無常

打攪了無辜的火焰。蝶，身為雙重間諜

我要潛入黑夜，在夜幕下潛心篡改原委

7

今晚有多少不知疲憊的頭顱仰望你

蝶，習慣機泵轟鳴的人們，觸到了

春的鼓點。聚焦中，花兒光彩奪目

這彩色的微笑，夜間多少人為之動容

8

蝶，這年的元宵之夜你依舊綽約多姿

大寒遠離，雨露將臨。從料峭的風中

升騰、旋舞、綻放，暗淡了月光

我的腦海里，從此留住了美艷的瞬時

顧偉，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石油作家協會第五屆理事會理事、新疆克拉瑪依市作家協會常務理事、獨山子作家協會主席。作品曾在《詩刊》《民族文學》《文藝報》《上海文學》《詩選刊》《詩歌月刊》《綠洲》《綠風》等報刊發表，多次入編《中國詩歌年選》等各種選本。曾獲中華鐵人文學獎提名獎。出版《游走邊緣》《斑馬線》《牽引》《指間沙》《油城，在絲路前行》五部詩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