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索緒爾語言觀對語言教學的啟示

張麗芳

摘 要： 索緒爾作為現代語言學之父，他的語言觀徹底改變了前人對語言的認識。通過對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的學習，我們知道他提出了語言和言語、內部和外部、共時和歷時以及組合關系和聚合關系等重要概念。語言教學作為一種實踐活動與語言學理論發展的互動是必然的，這些重要的概念能使我們從更廣泛、更深刻的角度來看待語言教學。例如，學生學什么，教師教什么，教材寫什么等。

關鍵詞：索緒爾;語言觀;語言教學

文章編號：978-7-80736-771-0（2019）04-113-03

索緒爾是現代語言學的重要奠基者，也是結構主義的開創者之一。他被后人稱為現代語言學之父，結構主義的鼻祖。《普通語言學教程》是索緒爾的代表性著作，集中體現了他的基本語言學思想，是二十世紀重要的哲學流派結構主義的重要思想來源。學界一致認為，索緒爾對語言學的貢獻關鍵在于，他開創了現代意義上的語言學，提出了許多對語言學發展具有深遠影響的語言學思想。然而《教程》并非由索緒爾親手編纂，而是由他的學生沙·巴利和阿·薛施靄在他去世后，以第三度講課為基礎，利用他們手頭的全部材料，包括索緒爾夫人提供給他們的不斷修改的原始材料，重新組織和綜合而成的。本文旨在通過對其思想的分析，探討索緒爾語言觀對語言教學帶來的啟示。

一、語言與言語

索緒爾在《普通語言學教程》中認為人的言語活動（langage）可分為語言和言語兩部分。索緒爾為了解決“語言學的又完整又具體的對象是什么”這一問題，提出了“語言”和“言語”這對概念。如果“所指”和“能指”都是由差別建立的，那么很明顯，它們都必須存在于系統：語音必須構成一個系統，我們才能區別這個詞和那個詞，概念也必須坐落在一個概念系統之中。這就是索緒爾所說的“語言系統”由形式構成的系統。和語言（系統）相對的，則是言語。語言和言語是索緒爾的第一組根本對偶。索緒爾用多種方式來描述這組對偶，言語是個人的、從屬的、偶然的，語言是社會的、主要的、等等。從言語的角度來看，兩個人說同一個詞的聲音可能相差很遠，從語言的角度來看，這兩個相差很遠的聲音是在說同一個詞。在言語中，張三說“我”是指張三，李四說“我”是指李四，在這個語言中，我既不指張三也不指李四，而是指說話人。說出一個句子是屬于言語的，而句子這個概念卻是屬于語言的。大致可以概括地說，語言是語言共同成員中的語法體系，言語則是人們平時所說的那些話，是依賴于語法系統的說話行為。言語是語言的體現。語言學研究實際語言行為中所潛藏的形式系統，因此，在索緒爾看來，語言學的對象是語言，而不是言語。

對索緒爾來說，重要的是區分“語言”和作為實際體現的“言語”，分離出語言研究的對象，而言語有哪些具體特點并不重要。他認為，把語言和言語分開，我們就把什么是社會的，什么是個人的，什么是主要的，什么是從屬的和偶然的區分開了（ 索緒爾 1980： 28） 。照此看來，語言學家主要的研究對象應該是“語言”、確定構成“語言”的單位及其組合規則，而不是去描寫言語活動。“語言”是“一個符號的系統，在這個系統中，只有意義和音響形象的結合是主要的”。這就給語言學提供了一個合適的研究對象，也給語言教學提供了一個非常清晰的概念，即應該教什么以及為什么要這樣做。

從索緒爾的觀點來看，在語言教學過程中應該教授語言，即單詞、短語和句子組織在一起的規則以及表達的意義。但如果教師傾向于教學生更多的語言，學生將會很好地理解語法，并且可以借助一些書籍、報紙和雜志，在考試中獲得更高的分數。但是，如果缺乏口頭和書面形式的輸入，再加上對異國文化了解較少，在有限的形式中使用有限的單詞，在真實的語境中學生理解起來會感到困難。因此，交際能力在語言教學中也很重要。同樣地，如果傾向于教學習者更多的言語，那么學習者的口語確實更好，也更熟悉所學語言的文化，但是他們對語言的準確性可能就沒那么嚴謹。這也就是說，當語言作為學習的基礎時，言語是語言學習的另一個必要條件。因為言語在實際運用中表現出了有效的語言交際潛力，這就是人們在實際情況下的交流，這是學習者學習的最終目標和最終要面臨的問題。文化對學習者語言學習的影響也很大，它在言語交際中無處不在。

因此，在語言教學中，語言和言語都不可忽視，它們在語言學習過程中相互作用。“言語-語言-言語”是一種行之有效的教學方法，即教師在對學生的教學中應該從“言語”入手，提升學生的“語言”能力，并最終使學生以“語言”為指導增強“言語”交際能力。

二、共時語言學和歷時語言學

索緒爾創造了“共時”和“歷時”這兩個術語，分別說明兩種不同的語言研究。共時語言學就是以橫切面來看，研究不同地區同一時期的語言變化。例如“不同地區‘憑什么用方言怎么說？”就是一個很好的“共時語言學”問題。我們就可以回答，在我們目前為止可以接觸到的口語中，山西人可能告訴你“憑（pin）甚（sheng）了（le）？”天津人會說“嘛玩意兒？”四川人會說“做啥子喲～”日本人會說“そうんな（sounna）”他們只有地點的差別，幾乎沒有時間的差異。歷史語言學則是地點相對固定，有時代的差異，例如“尼采所說的浪漫語是怎樣一種語言？”或者“西班牙人讀《圣經》和中國人讀《易經》是同樣的感受嗎？”一樣的問題。對于后者，問題可以相對簡單地回答，西班牙語言的確是出自于宗教神學語言，并且是與古拉丁語最像的語族的語言之一，至于他們之間具體存在的變化和變化的原因，就是歷史語言學要研究的話題了。他特別強調共時研究，因為語言單位的價值取決于它所在系統中的地位而不是它的歷史。語言學家必須排除歷史，才能把語言的系統描寫清楚。

在共時和歷時之間，語言教學主要關注時間的同步性，無論是聽說讀寫哪種語言技能。首先，語言學習的目標決定了使用語言更有意義。人們喜歡使用容易理解的話語，因為不同的語言社區（歷時研究）在交流中不能使用。大多數人不會欣賞莎士比亞的作品，因為語言已經超出了人們的使用能力和理解的范圍。其次，大多數語言教學主要是研究語言的一種特定狀態，尤其是它的現代形式。因此，為了與人們順暢地交流，應該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共時語言學上。事實上，兩種研究方法不能單獨看對方，如果沒有不同時期的共時語言學，也就沒有歷時語言學。這就解釋了從不同歷史階段的同步性中概括出來的聯系。

總之，在語言教與學的過程中，無論是共時還是歷時都能起到解決問題的作用。前者起主導作用，而后者對于進一步理解前者仍然是必要的。只要人們生活在一個社會中，歷時性的語言特征就是通過使用共時性語言習得的。在教學過程中，對教學者而言，教學材料應該包含不同層次的語言規則和使用材料，包括各種類型和各個時期的經典文章，然后選取其中有益的部分運用到教學當中。而學習者要學習的內容也應該更廣泛，不僅要學習當下關注的重點，也要了解此前時期的來龍去脈，以便于更有效地、更全面地進行學習。

三、內部和外部

“一切與系統有關的都是內部”，“一切在任何程度上改變了系統的，都是內部的。”（索緒爾1980：46）“一切跟語言的組織、語言的系統無關的東西”都屬于“外部語言學”，如語言和民族的關系、語言和政治史的關系、語言和各種制度如教會、學校等的關系、語言與地理的關系，與對語言和言語、語言的語言學和言語的語言學區分時，對言語和言語的語言學所持的立場相反，索緒爾在區分了內部和外部，并提出內部語言學和外部語言學時，明確指出內部語言學和外部語言學同等重要： “我們的關于語言的定義是把一切跟語言的組織、語言的系統無關的東西，簡言之，一切我們用“外部語言學”這個所指的東西排除出去的。可是外部語言學所研究的卻是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我們著手研究言語活動的時候想到的也正是這些東西”（ 索緒爾 1980：43） 。

語言教學的目的就是全面提高學習者的語言能力和語言交際能力。語言能力指的是語言結構方面的能力 ，主要指對語言本身的認識能力 ，包括語音、詞匯、句法、文字，很顯然這些是內部因素。語言交際能力指的是運用語言的能力 ，包括語用規則、言語技能、言語交際技能和相關的文化知識 ，是需要一種能夠動態地反映語言交際的能力 ，即言語能力，這是外部因素。如何衡量一個學生的言語能力的標準是言語交際的能力與水平 ，所以語言教學應當著重培養和訓練學生掌握相應的言語能力。要突破傳統上的講授和運用語法結構為綱的教學模式 ，注重實用性，除了基礎知識和大量練習獲得的技能外，還要進行實際交際的訓練，開設聽力、視聽、會話、口語交際、綜合、閱讀、寫作等一系列課程 ，通過聽、說、讀、寫單項技能和綜合技能分項、綜合的不斷訓練 ，讓學生全面提高言語技能。

總之，語言教學所研究的如何學語言和如何教語言涉及到許多相關學科的科學研究，是內部和外部因素的統一。語言的本質是交際，語言教學要以培養學生言語交際能力為宗旨，最終使語言服務于社會、服務于人類。

四、組合關系和聚合關系

在符號系統里面，最重要的是單位之間的關系。索緒爾指出，語言中的關系有“組合關系”和“聚合關系”兩類。組合關系指語言的橫向組合，例如詞素組合成詞，詞組合成詞組和句子。聚合關系由心理的聯想而產生，指語詞的縱向聚合。例如“電燈”這個詞會使人聯想起各種以“電”起首，或者以“燈”收尾的詞。索緒爾揭示的兩類關系，代表縱橫兩條軸線，成為每個語言單位在系統中的坐標。決定了語言符號的同一性。組合關系也可歸結為水平關系或鏈式關系，而聚合關系又稱為縱向關系或者選擇關系。這一觀點可以有效運用于語言教學當中（尤其是對外漢語教學），去幫助了解、熟悉并接受另一種語言方式或思維方式，從而更好地服務于教學。

詞匯的組合關系講的是詞與詞之間的搭配，漢語作為外語教學的全過程，也就是漢語語言模式的構建和匹配，應把搭配問題貫穿于漢語學習的始終。如果把“小張打球”看成一根語言鏈條的話，在這根語言鏈條上有“小張”、“打”、“球”幾個鏈環，這幾個鏈環之間的關系就是一種組合關系。不同的組合可以形成不同的關系。1.從語義關系來看，組合是有規則有條件的，不同的語言有不同的組合方式。例如“月亮吃蘋果”不能成立， 雖然從語法上符合主謂賓的漢語句法結構，即“名詞主語+動詞述語+名詞賓語”，但從語義上看，月亮根本不可能吃月餅，“吃”這個動詞要求其主語的語義特征是[+有生命]等。2.從語用規則來看，可以說“工作繁重”，不能說“心情繁重”。“約定俗成”本身就是語言規范化的一個原則和標準，“恢復疲勞”、“打掃衛生”等習慣搭配早已在人民群眾的語言使用中約定俗成。再比如漢語中，對鞋既能說“修” ， 又能說 “補”;但對衣服只能說“補”，不能說“修”。3.從語法規則來看，不符合語法規則時，詞在詞義上也是不能搭配的。例如 “同學們歡呼我勝利”，這個留學生的病句錯在不符合動詞的句法配價;“歡呼”是二價動詞，只能支配二個名詞，也就是說他能支配一個主語和一個賓語;而“同學們歡呼我勝利”卻支配了三個名詞，其中包括兩個賓語，這表明在對外漢語教學中，語法教學對詞匯教學的重要性。

漢語詞匯存在著各種聚合關系，對外漢語教學要利用這些聚合聯系，把詞語放在一定的語義聚合場中進行教學，通過一個詞系聯同一聚合群的其他一批詞匯，有利于外國學生快速記憶并擴充漢語詞匯量。1.例如講到“作家”一詞時，可以再說出“畫家”“歌唱家”“語言學家”“革命家”“外交家”“贏家”“玩家”等同語素詞語，并進一步總結“家”是專家的意思，并已經成為漢語構詞的一個名詞性后附詞綴。2.例如，“批評”和“批判”是程度輕重的區別;“團結”與“勾結”、“成果”與“后果”、“教唆”與“教導”是對同樣的現實現象有不同的主觀態度有褒貶的區別;“醫生”與 “大夫”是口語與書面語的區別;“父親”與“爸爸”、 “談話”與“聊天”是用于莊重場合或一般場合的區別;“發揚”與“發揮”是搭配對象不同的區別;“高興”與“愉快”是形態變化不同的區別等等。

每一個詞或短語或句子都可以用來表示其本身的組合關系、水平關系或鏈條關系，而每一組肯定表示聯想關系、垂直關系或選擇關系。詞匯不是孤立地存在的， 詞匯在語用中總存在于聚合關系和組合關系的交叉網絡系統之中， 利用詞匯的聚合關系和組合關系能有效牢固地掌握詞匯的意義和用法。因此，對外漢語教學要善于利用詞匯的聚合關系和詞匯的組合關系在網絡系聯中學習詞匯。

五、結語

本文從現代語言學之父索緒爾的語言論談起，說明了語言和言語并重、共時和歷時并重、內部和外部并重以及組合關系和聚合關系并重，并結合語言教學實例，強調了語言教學的實用性、功能性。語言學理論是語言教學不可缺少的基礎，語言教師在總結了這些重要的概念之后，應采取有益的教學觀念，或者了解實踐在教學中的意義。不論是語言與言語，共時與歷時，內部與外部，還是組合關系與聚合關系，都不可忽視其中之一，二者需要相互借鑒才能更好地理解彼此。就教與學而言，每一組概念都可以改進相關的理論和實踐，這鼓勵教師接觸更多的語言知識，以便對教學有進一步的了解或更好的教學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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