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高平方言補語探析

蘇延齡

摘 要：高平方言屬于晉語的上黨片區(qū)，是晉語的小分支之一。從語義角度出發(fā)，將高平方言補語劃分為七類，分別是結(jié)果補語、情態(tài)補語、趨向補語、程度補語、可能補語、數(shù)量補語、時地補語。通過方言內(nèi)部的對比和與普通話的對比，歸納各類補語的構(gòu)成形式和表義特征，可以發(fā)現(xiàn)高平方言補語的表達形式具有靈活性。

關(guān)鍵詞：高平方言;補語;晉語;普通話

高平市位于山西省東南部，東臨陵川縣，西接沁水縣，南接晉城市郊區(qū)，西北與長子縣為鄰，東北相接長治縣。現(xiàn)轄8鎮(zhèn)、14鄉(xiāng)、3個街道辦事處。據(jù)《中國語言地圖集》（1987），高平方言屬于晉方言上黨片區(qū)澤州小片。根據(jù)當?shù)厝说目谝艉头窖哉J同感，高平方言又可劃分為城關(guān)片、東片和西南片。關(guān)于高平方言補語的研究，僅在白靜茹等《高平方言研究》（2005）中有所論述，不過只重點討論了四類補語，并未對補語進行系統(tǒng)性、完整性的探討。本文從語義角度出發(fā)，將高平方言補語分為七類，在內(nèi)部對比和與普通話對比的基礎(chǔ)上，詳細探討各類補語的構(gòu)成形式和表義特征。

一、結(jié)果補語

結(jié)果補語表示因動作行為所導致的結(jié)果。在高平方言中，結(jié)果補語有以下幾種常見表達：

（一）VP+住

普通話中，“住”作結(jié)果補語，表示通過動作使人或事物的位置固定起來（劉月華，1986：542）。在高平方言中，“住”作結(jié)果補語有以下幾種用法：

1.“VP+住”表示動作的停止、靜止

（1）你怎么看得看得書就圪擠住閉上眼窩了。

（2）再叨叨就圪塞住你的嘴。

（3）這才幾月份呀，河就凍住了。

（4）你過去擺擺手，車就停住了。

2.“VP+住”表示牢固、穩(wěn)固

（5）抱住你家孩兒吧，這兒不好走。

（6）來給我蹬住些兒毛線！

（7）人家就吃住你了，能怎么辦！

（8）梳什么頭發(fā)呢，瞎綁住吧。

在以上兩類表達中，“VP+住”可以帶賓語，也可以不帶賓語。帶賓語時，可以替換成把字句。如例（1）、例（2）就可以替換為：

（9）你怎么看得看得書就把眼窩圪擠住閉上了。

（10）再叨叨就把你的嘴圪塞住。

3.“VP+住”表示身體上輕微的損傷

（11）那棍兒怎么就能囊住扎住你的腳來？

（12）理發(fā)師都絞住我的肉了。

（13）起開些兒，你壓住我的腿了！

此類表達，在高平話中使用頻率很低。由于動詞作用于受事，其后必須接賓語，而且只能是名詞性賓語，強調(diào)“損傷”的結(jié)果。

（二）VP+見

高平方言中，“見”作結(jié)果補語，和普通話用法大致相同。即一般用在感官動詞之后，表示“感覺到……”，強調(diào)動作、行為的結(jié)果。除此之外，“見”還可以緊跟在“碰、夢”等動詞之后，作結(jié)果補語，其后必須帶賓語。例如：

（14）我夜黑來夢見你來。

（15）在街上碰見他來。

（16）我尋見鑰匙了。

高平方言中“見”作補語的否定形式比較靈活，共有“沒/沒有/沒啦+VP+見”三種形式。不同鄉(xiāng)鎮(zhèn)說法稍有出入，前兩種在高平大部分地區(qū)通用，第三種形式常用于九務(wù)村、陳區(qū)鎮(zhèn)等地。例如：

（17）沒/沒有聞見味兒呀！

（18）我尋了一圈兒，都沒/沒有尋見他。

（19）我沒啦看見他呀。

（三）VP+著

高平方言中，“著”作結(jié)果補語有下列用法：第一類和普通話用法相同，表示動作的實現(xiàn)、完成，這里不再過多說明。第二類用在感官動詞之后，相當于“到”，這里記作“著1”;也可以用在一些非感官動詞后作補語，記作“著2”。以上兩種表達，通常可以和“VP+見”替換，但比“VP+見”的使用范圍大、頻率高。第三類表示動作、行為造成的某些損傷，可以指身體上的傷害，也可以指精神上的傷害。

1.VP+著1

（20）我將將兒在街上看著你來。

（21）不要喊了，聽著了。

（22）我個毛著他進去了呀！

（23）你聞著了沒有，什么東西燒焦了。

2.VP+著2

（24）我夜黑來夢著你了。

（25）我將將兒碰著他來呀。

（26）我尋著那件衣裳了。

以上表達，“著”均可和“見”換用，但“著”往往表示經(jīng)過某一過程之后達到的結(jié)果，強調(diào)動作的持續(xù)性、過程性;而“見”往往只側(cè)重結(jié)果。

3.VP+著+了/嘮

（27）我孩兒有些兒吃著了。

（28）他不操心，把圪膝蓋兒磕著了。

（29）氣著你媽了吧！

（30）穿成圪那，也不怕凍著嘮！

值得我們注意的是：第一，普通話中也有“著”作補語表“損傷”的用法，如“歪著腳了”“扭著腰了”等;高平方言的不同之處在于，“著”多重讀，強調(diào)損傷的結(jié)果與嚴重性，含有“抱怨、無奈”等感情色彩。第二，高平方言中，“著”和“住”都作結(jié)果補語表“損傷”，但二者有兩點不同：一是“著”后可以加賓語，也可不加賓語，而“住”后必須加賓語;二是“VP+著+了/嘮”均可以替換成把字句形式“把+受事+VP+著+了”，而“住”作補語表“損傷”時，一般不能替換成把字句。第三，“著”作補語表“損傷”時，不能和“見”自由替換。

（四）VP+上1/下1

高平方言中，“上、下”既可以作結(jié)果補語，表示動作的目的、結(jié)果;也可以作趨向補語，表示動作的移動變化。前者記作“上1、下1 ”，后者記作“上2、下2”。下面對高平方言中“上1、下1”表結(jié)果的述補結(jié)構(gòu)進行說明。例如：

（31）我相上那件衣裳了。

（32）做上飯了，吃上再走吧。

（33）爸爸買上蘋果了吧。

（34）出上兩塊錢算吧。

（35）人家才二十來歲，就買下房兒了。

（36）留下個電話吧，方便聯(lián)系。

在高平方言中，“上1、下1”作結(jié)果補語，存在著使用不平衡現(xiàn)象。“上1”使用頻率要遠高于“下1”，“上1”有時候還可以替換“下1”。此外，“上1、下1”兩詞作結(jié)果補語時，不是反義關(guān)系，而是弱化了本來的意義，跟在動詞后面，表示動作行為的結(jié)果或目的。

二、情態(tài)補語

情態(tài)補語表示由動作、性狀而呈現(xiàn)出來的狀態(tài)。可以由性質(zhì)形容詞、狀態(tài)形容詞與謂詞性詞語來充當，其中，中心語和補語中間通常用助詞“得”連接，形成“VP+得+補語+語氣詞”結(jié)構(gòu)。具體如下：

（一）VP+得+A+地

此類表達，一般是由狀態(tài)形容詞充當情態(tài)補語，對中心語進行具體描述，往往包含一定的感情色彩。例如：

（37）棉花彈得絨圪多多地。

（38）他笑得美不滋滋地。

（39）你孩兒吃得胖圪出出地呀！

（二）VP+得+疊音詞+的

與“VP+得+A+地”表示具體描述不同，這種結(jié)構(gòu)是通過強調(diào)動作完成呈現(xiàn)出來的狀態(tài)，向受話人傳遞某種信息，或期望得到受話人的回應。在讀音上要重讀，以加強語氣。例如：

（40）我給你系得死死的，應該開不了。

（41）咱要換班主任呢，我聽得真真的。

（42）耍得好好的，怎么就嚷開啦？

（三）VP+得+可+A+的呢

（43）他跑得可快的呢！

（44）人家唱得可好聽的呢！

（45）這家麻辣燙生意可不歪的呢。

以上例句均可替換為“VP+得+（可）真+A+呀”形式，兩種表達都用于感嘆句中，表示對人或事物的評價。

三、程度補語

與普通話相比，高平方言程度補語的表達形式更為豐富，下面作具體闡述。

（一）VP/AP+死

高平方言中，“死”作程度補語，受事一般指人，常用“VP/AP+死+N+了”句式。該句式有多種形式，如“快氣死我了”，還可以說成“把我快氣死了”“快把我氣死了”“我快氣死了”，由此可見其表達上多樣性、靈活性的特點。

（二）VP/AP+得+要死/要命+呢

（46）不敢碰我傷口，疼得要命呢。

（47）這兒的衣裳都貴得要命呢。

（48）那小孩兒壞得要命呢。

（49）我孩兒抓破人家孩兒臉了，把人家媽氣得要命呢。

上述例子中，當主語是受事時，可以替換成“VP/AP+得+N+要命呢”句式，也可用作把字句。

（三）VP/AP+得+（可）怕+的呢

（50）他家孩兒半夜哭得怕的呢。

（51）那媳婦兒懶得怕的呢，什么都不干。

（52）外頭風刮得（可）怕的呢，就待在屋兒吧。

“怕”也可以用“厲害”來代替，二者都具有貶義色彩。一般情況下，在高平方言中，“怕”的使用頻率要高于“厲害”。

（四）VP/AP+得+不（能）行

（53）我不想去了，天冷得不行。

（54）我瞌睡得不（能）行，你們先去吧。

（55）以前人窮得不能行，哪穿得起好衣服。

（56）你帶水了沒？我渴得不行。

此類句子中，中心語可分為兩類：一類是性質(zhì)形容詞，另一類是表心理狀態(tài)和心理活動的動詞。當中心語為后者，且主語指人而不指物時，該句式可以替換成“VP/AP+得+N+不（能）行”。

我們知道，程度補語和情態(tài)補語在很多情況下難于區(qū)分，下面不妨對高平方言中這兩類補語作個簡要對比。

在高平方言中，程度補語的中心語是VP/AP，補語表示在中心語的基礎(chǔ)上程度進一步加深。如“疼——疼得要命”，并非指真的“要命”，只是強調(diào)“疼”的程度很深，到了要命的地步;再如“瘦”——瘦得（可）怕”，并非指瘦得讓人覺得害怕，而是指“瘦”到了一定程度。因此，高平方言中作程度補語的詞，本身的意義已經(jīng)弱化，只用是來表示程度，且程度補語不能由狀態(tài)形容詞來充當。

在高平方言中，情態(tài)補語的中心語是VP，補語是對中心語的描述和評價。如“唱得好——唱得可好的呢”“走得慢——走得可慢的呢”，補語含有較強的評價意味，同時保留了本身的詞匯意義。此外，與程度補語不同，情態(tài)補語多由狀態(tài)形容詞充當。

四、趨向補語

黃伯榮、廖序東《現(xiàn)代漢語》（2011）把表趨向意義的補語視為趨向補語，把表結(jié)果意義的補語視為結(jié)果補語;那些表狀態(tài)意義的，已經(jīng)接近動態(tài)助詞，作為虛詞不劃分句法成分，因此不視為補語。在高平方言中，趨向補語可分為以下幾類：

（一）VP+來/去[k??22]

高平方言中，“來”“去”可以直接依附在動詞后面，單獨作趨向補語，相當于普通話的“來/去+VP”。例如：

（57）有空尋我耍來吧。

（58）趕快背書來。

（59）咱去看電影去吧。

（60）快些兒吃飯來，都撇冷了。

需要強調(diào)的是，高平方言中，“去”作趨向補語讀作[k??22]，用來補充說明動作的變化，不同于作謂語的“去[t?hi53]”。此類表達還可以替換為“來/去+VP+來/去”。例如“快來吃飯來、快去背書去”。前一個“來、去”是動詞，后一個“來、去”表示動作的趨向意義。在表達上，該類句子要遵循前后一致的原則，比如能說“去吃飯去”，但不能說成“去吃飯來”“來吃飯去”。

（二）VP+張+來

（61）你姐姐給你拿張來袋米。

（62）我跑張來的，快累死了。

（63）誰把他叫張來的？

（64）你姑姑圪墊提張來好些蘋果。

（65）我去給你把我小侄兒抱張來。

“張來”表示動作、人或物體向立足點移動。此類表達可以跟賓語，也可不跟。跟賓語時可以替換成“VP+張+N+來”。當賓語是有定的且表示特指時，常以把字句的形式出現(xiàn)，如例（63）、例（65）。賓語不是特指時，往往不能用作把字句，如例（61）、例（64）不能說成“你姐姐把袋米給你拿張來”“你姑姑把好些蘋果圪墊張來”。

在很多情況下，“張來”還可以和“過來”換用而不改變句義。不過，兩者在使用上也有細微差別。一是“張來”只表示從別處到此處，而“過來”除了表示這一意義之外，還用在動詞后，表示正面對著說話人自己。如“把頭轉(zhuǎn)過來”，此時不能和“張來”互換。二是在語言表達中，表示比較遠的距離用“張來”，表示比較近的距離用“過來”。

（三）VP+張/過+去[k??22]

這一表達所表示的趨向意義和“張來”恰好相反，表示動作、人或物體離開說話人立足點，向另一方向移動。例如：

（66）你給人家送張去了吧！

（67）你把她叫張去就行了。

（68）甚時候把蓋底給你送張去？

（四）VP+上2/下2

高平方言中，“上”作趨向補語，表示位置由低處移到高處;“下”表示由高處移到低處，遠離面前的目標。例如：

（69）擱不住，我圪提上走吧。

（70）坐下吧，等到你再站起來。

（71）我已經(jīng)躺下了，有甚個事？

（五）復合趨向動詞作補語

高平方言中，還廣泛存在著復合趨向動詞作補語的用法，如上來、下來、上去、下去、起來、起去[k??22]、回來、回去、出來、出去等，和普通話用法大致相同。例如：

（72）你順住梯兒爬上來就好了。

（73）把你的新衣服拿出來給我們看看。

（74）下張雨來了，我跑回來的。

（75）你把香爐慢慢兒放上去。

不過，高平方言與普通話也存在著細微的差別。普通話中只說“起來”，不說“起去”，高平方言中卻存在這樣的說法。例如：

（76）把頭發(fā)梳起去吧。

（77）把箱子抬起去些兒。

（六）VP+開

“開”作趨向補語，表示動作、行為的開始，指時間層面的趨向。例如：

（78）怎么好好兒就哭開了？

（79）A：機器不動了？

B：動開了。

（80）晚會甚時候就演開了！

“開”也可以表示離開起點，指空間層面的趨向。例如：

（81）你給我起開吧。

（82）咱圪挪開些兒茶幾吧。

（83）搬開那個椅子，不敢絆倒她。

五、可能補語

高平方言中的可能補語沒有“得/不得”這一用法，只有在趨向補語、結(jié)果補語和中心語之間插入“得/不”，表示動作行為的趨向、結(jié)果可不可能實現(xiàn)這一種用法。

（一）能+V+C

（84）我能吃嘮，你放下吧。

（85）真希望他這壞毛病能改嘮。

（86）我能看見黑板上的字。

（87）我能走得動，不用管我。

這種說法在普通話中也很常見，相當于“V+得+C”，表示動作的趨向、結(jié)果能否實現(xiàn)。兩種表達可以相互替換而不影響意義，否定形式均為“V+不+C”。疑問句的表達可以用“能/能不能+V+C”，也可以用“V+得+C+嗎/吧”和“V+得+C，不+C”。需要注意的是，“能”在這里只表示一種可能，表否定時不能用“不能”，只能用“V+不+C”形式。

（二）V+C+了

（88）圪擠擠就坐下了。

（89）這么大個袋兒，怎么也裝下了。

（90）這么一輕輕兒，拿動了。

（91）還有兩天交呢，怎么也寫起了。

此類表達的否定形式和疑問句形式和“V+得+C”一致，不再贅述。和普通話的不同在于，普通話中也有“坐下了”“裝下了”這樣的表達，但表示的意思是某種結(jié)果的完成、實現(xiàn)。如“坐下了”指已經(jīng)坐下了，表示動作的結(jié)束;“裝下了”強調(diào)“裝”這一動作的完成。而在高平方言中，它們表示的是“能夠……”的意思，如“坐下了”指能坐下，“裝下了”指能裝下。

（三）V+得/不+張來/過（張）去

高平方言中，“張來、過（張）去”可以作趨向補語，表示動作發(fā)生位置的移動變化。也可以作可能補語，表示動作的趨向、結(jié)果能否成為現(xiàn)實。這里主要探討“張來、過（張）去”作可能補語的情況。例如：

（92）人家手巧，弄得張來，我可弄不張來。

（93）這歌簡單，我唱得張來。

（94）我不順路，捎不張去呀。

在疑問句中，可以用“V+得+張來/過（張）去+V+不+張來/過（張）去”提問，肯定回答為“V+得+張來/過（張）去”，否定回答為“V+不+張來/過（張）去”。例如：

（95）A：五點以前送得張去送不張去？

B：送得張去。/送不張去。（表趨向能否實現(xiàn)）

“張去”可以替換成“過去”，句子的意思不會有所改變。

也可以用“能不能+V+張來/過（張）去”提問。肯定回答為“能+V+張來/過（張）去”;否定回答為“V+不+張來/過（張）去”。

（96）A：這首歌你能不能唱張來？

B：能唱張來。/唱不張來。

六、數(shù)量補語

數(shù)量補語分為動量補語和時量補語兩類，前者表示動作發(fā)生的次數(shù)，后者表示動作持續(xù)的時間。在高平方言中，這兩種用法都普遍存在。

（一）動量補語

在高平方言中，動量補語可分為兩類，其中一類和普通話用法大體相同。例如：

（97）將跑嘮一趟，又得去。

（98）老師將將兒瞪了他一眼。

（99）我打了他倆巴掌，太不長記性了。

（100）我蹬了他一腳。

還有一類是在動詞短語和數(shù)量短語之間插入“上”，構(gòu)成“VP+上+動量補語”句式。例如：

（101）非得嚷上一架不行？

（102）聽上幾遍就會了。

（103）才幾點了，咱歇上一下再走吧。

（二）時量補語

在高平方言中，時量補語也分為兩類。一類和普通話用法一致，此處不再贅述;另一類在動詞短語和時量補語之間插入“上”，構(gòu)成“VP+上+時量補語”結(jié)構(gòu)。例如：

（104）你都等上我一小會兒吧，我說話到。

（105）你給我寫上會兒作業(yè)，再去耍圪。

（106）吃上（一）些兒飯再走吧。

七、時地補語

在高平方言中，時間補語不表示時間的發(fā)生，只表示時間的終止;處所補語用法和普通話一致。

（一）時間補語

（107）我孩兒耍到黑來十二點才回來。

（108）我一直等在你五點，你都沒來。

（109）小孩兒們長到六七歲，就懂事了。

（110）倆人聊到半夜黑來三點還不睡。

（二）處所補語

（111）你躺在床上歇一會兒吧。

（112）不敢坐在地下耍，錠嘮屁股。

（113）你靠在墻根歇歇吧。

（114）這兒應該走到政府門口了吧。

需要注意的是，在陳曲、九務(wù)等地區(qū)，動詞短語和時地補語之間常用“的”“咧”連接。例如：

（115）你坐咧這兒等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116）把你倆的東西放的一處了啊。

（117）你怎么走的路能撞的人家身上圪。

綜上所述，本文對高平方言的補語類型進行了較為詳盡的分析，通過普通話及方言內(nèi)部的對比，可以看出，高平方言補語的表達形式具有靈活性。具體而言，高平方言的結(jié)果補語表現(xiàn)為“住”“著”的使用范圍較廣，“上1、下1”作結(jié)果補語使用不平衡。高平方言的情態(tài)補語和普通話基本保持一致，都是用結(jié)構(gòu)助詞“得”連接述補結(jié)構(gòu)，表明對人、事物的評價和看法，只在具體的形式方面有所不同。高平方言的程度補語比普通話豐富得多，有“VP＼AP+得+不（能）行”“VP＼AP+得+（可）怕+的呢”“VP＼AP+得+要命＼要死+呢”等形式。在高平方言的趨向補語中，“來”“去”可以直接依附在動詞后面作趨向補語，相當于普通話的“來＼去+VP”，并有“張來、張（過）去、開”等用法。高平方言的可能補語有三種表達：“能+V+C”“V+C+了”和“V+得/不+張來/過（張）去”，比普通話豐富得多。高平方言的數(shù)量補語和普通話大致相同，同時廣泛存在著“VP+上+時量補語＼動量補語”表達。在時地補語方面，高平方言的時間補語不表示時間開始，只表示時間的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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