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典園林中的聲景營造

王玉虹

摘 要：中國古典園林是古人留下的偉大瑰寶。本文從聲音的角度研究與介紹了中國古典園林中的“聲音景觀”，并闡述了古典園林設計中所蘊含的哲理對于當今的規劃與設計實踐的指導啟示。

關鍵詞：中國園林;聲景觀

1 引言

聲景這一概念最早于20世紀60年代由加拿大作曲家莫雷·沙弗爾提出。相對于“視覺景觀”而言，聲景一詞正是指的“聽覺景觀”。近年來，隨著人們生活品質的提高，對于環境的欣賞需求已經從單一的視覺層面，過渡為多感官交互，其中聽覺感受是一個十分重要的組成部分。我國傳統園林景觀的營造，歷來注重視覺審美與聽覺體驗的融合交互，這也反映了古代設計者深厚的文化積淀與天人合一的設計意識。對此，本文介紹了中國古代造園中聲景層面的營造手法與對當代設計的啟示。

2 中國古典園林聲景的營造

在中國古典園林之中，園林設計者們盡管沒有把聲環境視作與視覺景觀同等的地位，但也已很早地開始有意識地進行聲景的營造，對此不得不佩服中國古人的觀念與智慧！聲景雖然作為專有名詞沒有出現在中國古代的著作中，但聲景營造的意識在中國園林設計案例中的應用卻非常多，例如江南園林中的“松籟閣”、“八音澗”，西湖名景“南屏晚鐘”、“柳浪聞鶯”等。在古代園林設計巨著《園冶》中，這種園林聲景的描述如：“夜雨芭蕉似蛟人之泣淚”描述了夜間的雨聲景;“松寮隱僻，送濤聲而郁郁，起鶴舞而翩翩描述樹葉婆娑之聲;“溶溶月色，瑟瑟風聲”描述月光與風聲的試聽感官交互的場景;其他更如“夜雨芭蕉”、“鶴聲送來枕上”、“梵音到耳”等各種聽覺感受的描述比比皆是。中國古人在設計園林景觀時，似乎帶有一種先天的意識，重視多感官交互的體驗，而非僅僅局限于視覺層面，這也告訴我們，聲景并非西方新創，而是自古以來就已成為中國人所關注和必不可少的景觀資源之一。古人對于聲景觀的塑造，主要從聲音選擇、環境塑造兩個方面來進行：

2.1 聲音（聲源）的選擇

古代文人寄情自然山水，力求天人合一，所以在園林聲景營造中，引入大量自然聲景元素，主要包括以下幾種：

（1）水聲：古典園林中引入泉水、小溪的設計手法十分常見，例如在留園聞木樨香軒的廊內，在環秀山莊的溪谷空間里、在無錫寄暢園八音澗旁，均是觀水景、聽水聲的好場所。聲音伴隨著視覺的自然景觀，能夠給人的身心帶來極大的愉悅感。

（2）雨聲：拙政園的“聽雨軒”、“留聽閣”與湖相鄰，均是聽雨的好去處。古代文人常常將雨聲引入詩歌中，如韋莊《菩薩蠻》：“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楊萬里《秋雨嘆》：“蕉葉半黃荷葉碧，兩家秋雨一家聲”，描述的都是對園林中聽雨景點的贊美。

（3）風聲：在中國古典園林中，以聽松風為主題的景點不在少數，如承德避暑山莊的“萬壑松風”，拙政園的“聽松風處”、怡園的“松籟閣”等。這種以“動態元素”為園林景點命名的方式，將動感引入了靜的園林中，產生了戲劇性的效果。

（4）動物聲：古典園林中，常常種植了很多樹木植物，這便成了鳥蟲動物的絕佳棲息之地，而我相信這也是設計者的有意為之。同時，園林中有不少是借助動物之聲來點題的，例如蘇州太平山莊半山亭有對聯曰“高樹鳥啼青嶂里，半山泉響白云中”，通過鳥啼、泉響來烘托出清凈自然的氛圍。拙政園中雪香云蔚亭中的對聯“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更是生動地闡明了園林中利用動態的自然響聲來烘托安靜的氛圍，以達到動中有靜，靜中有動的境界。

除了自然聲景元素，古典園林中也大量了引入了人類的活動聲，作為點綴，使園林更加充滿“人性”。活動聲主要包括的類型包括：

（1）琴聲：現存的古典園林里有多處專供彈琴的琴室，如網師園琴室、退思園琴房等。在園林這種幽靜的環境里，配上悠揚的琴聲，歷來是古來文人雅士們的一種追求。

（2）說話聲：園林中往往規劃了曲徑通幽的曲折小路，伴以多植的樹木等，經常會導致“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在極其安靜的環境中，往往能夠聽到遠遠的人說話的聲音，卻又互相不得見，這樣既顯得園林內有人情味，有不乏私密性和趣味感。

（3）梵音與鐘聲：在古典園林中，有一些園林會借園外寺廟梵音、鐘聲來烘托園內氣氛，例如西湖十景中的“南屏晚鐘”就是借南屏山麓的凈慈寺、興教寺以及附近中小寺廟的晨鐘暮鼓、梵貝佛號形成南屏晚鐘的聲景;蘇州虎丘冷香閣對聯“梅花香里鐘聲，潭水光中塔影”同樣表明冷香閣借助園外的鐘聲，營造院內聲景的意境。

2.2 環境塑造

（1）園林的選址：中國古典園林著作《園冶》言“凡結林園，無分村郭，地偏為勝”的原則。這一原則的目的淺顯而明確：降低園外的噪音對園內環境質量的干擾。如果是位于市中心區域的園林，幾乎都會在四周設置高墻，為園林提供了一道隔音的屏障，同時再利用園內的亭廊建筑及假山等元素進行的空間分割，進一步降低園外噪聲帶來的干擾。

（2）聲景與景觀要素的結合：古典園林中聲景的營造，往往是根據景觀主題，借助植物，山水、建筑等園林要素，與園內的各種自然聲與人工聲共同烘托優雅的聲環境。例如植物的搭配、水池與建筑相互關系的規劃來營造聽雨的場所;建筑元素的設計和規劃來創造能夠產生人類活動聲的場所等。

（3）聲景與其他感官的融合：盡管聲景是“聽覺的景觀”，但是在古典園林中，聲景的營造不僅僅依靠聽覺，也強調聽覺與視覺的結合。例如，蘇州耦園中城曲草堂的一副對聯：“臥石聽濤、滿衫松色，開門看雨、一片蕉聲”，形象地說明了聽覺與視覺在園林中的交互。另外，園林中隨處可見的“蘭香竹影，鳥語槳聲”，更是視覺、聽覺、嗅覺等多感官體驗的相互交織，給人營造出更為豐富的園林體驗。

3 園林聲景手段對當代的啟示

中國古典園林中蘊含的聲景設計豐富而多變，這充分說明了古人在進行環境設計時，早已對人類的多感官體驗有了深刻的認識，遵循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觀念，從多個感官維度進行園林的規劃與設計，創造性的建立了充滿優雅、詩意與文化底蘊的“中國園林”這一獨特的場所類型。根據對中國古典園林中的聲景進行探索，當代城市規劃與設計者可以從以下三點進行借鑒學習：

第一，古典園林中非常重視視覺因素之外的感官刺激對于人的影響。所以，在當今城市、建筑、環境的規劃與設計時，也應當以人為本，設身處地地從多感官維度進行思考與設計，注重人最基本的感受。

第二，古典園林中，非常重視自然聲景，并不遺余力的科學地引入自然聲景元素，卻又有所控制從不濫用，從而創造了和諧的園林環境。從中，我們也應當看到在規劃設計時，應當抱以尊重自然，敬畏自然，與自然對話的態度，而絕非是征服自然、違背規律、破壞自然。

第三，在中國古典園林中，經常會引入傳統文化的人文元素，不管是引入琴聲、梵音、戲曲、鐘鳴，還是從各個建筑的命名、對聯上的文字筆墨，背后都蘊含著深厚的民族文化底蘊，也為園林空間創造了充滿歷史感、文化感和充滿人性的意蘊。這一點，也是當今建筑與環境設計實踐中應當科學借鑒的。

參考文獻

[1]王雪凡.傳統園林的聲環境研究——蘇州拙政園聲景體驗與分析[J].建筑與文化，2017，（1）：180-181.

[2]魏穎.論聲景學在園林景觀設計中的應用[J].現代園藝，2013，（14）：145-146.

[3]游亞曄.明清江南園林動物聲景研究[D].華南理工大學， 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