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茶詩看唐代茶具文化

范盈盈

內(nèi)容摘要：茶詩，以茶為本，以詩為體，描寫對象可以是茶樹、茶葉、茶水、茶具、茶人、茶道、茶理等，是中國茶文化與詩文化相結(jié)合的產(chǎn)物。茶具，即飲茶用具，亦稱茶器或茗器，是茶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唐代茶詩逐漸繁盛，在茶詩中，為唐代的茶具文化提供了一個成熟而且完備的藝術(shù)載體，從茶詩切入，可以看出唐代茶鼎背后的文化意義，也可看出茶碾背后所反映的唐代制茶工藝的發(fā)展，更能看出茶甌背后更深一層的唐代瓷器文化。

關(guān)鍵詞：茶詩 唐代 茶具文化

中國是茶的故鄉(xiāng)，也是茶文化的發(fā)源地。關(guān)于茶的較早記錄應(yīng)該是戰(zhàn)國時代第一部藥物學(xué)著作《神農(nóng)本草》，原文是這樣說的：“神農(nóng)嘗百草，一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之?！钡搅颂拼懹鹨浴渡褶r(nóng)百草》為依據(jù)，主張“茶之為飲，發(fā)乎神農(nóng)氏”①。從此可以得知，飲茶在中國已有幾千年的歷史。而飲茶必有器，古人也說：“水為茶之母，壺為茶之父，”形象說明了茶與茶具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茶具，即飲茶用具，古代亦稱茶器或茗器。“茶具”一詞最早在漢代已出現(xiàn)，西漢辭賦家王褒《憧約》有“烹茶盡具，酺已蓋藏”之說，這是我國最早提到“茶具”的一條史料。明代許次紓在《茶疏》中的觀點更是代表了眾多茶人的心聲：“茶滋于水，水藉于器，湯成于火，四者相須，缺一而廢。”因此，茶具文化可算是茶文化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唐之前，人們使用的茶具還是與食器、酒器混用的。據(jù)晉盧琳《四王起事》記載：“惠帝蒙塵還洛陽，黃門以瓦盂承茶，夜暮上之，至尊飲以為佳。”連皇帝都是用瓦盂承茶，可見，當(dāng)時人們對于茶具的概念還很模糊。后來。隨著認(rèn)識的深刻，茶具逐漸脫離食器、酒器。最早系列介紹茶具的，是唐代茶圣陸羽的《茶經(jīng)》，在《茶經(jīng)·四之器》中，詳述了數(shù)量多達二十八種的一整套飲茶用具。而另一方面“茶具（器）”一詞在唐詩里也處處可見，諸如唐詩人陸龜蒙《零陵總記》說：“客至不限匝數(shù)，競?cè)請?zhí)持茶器?！卑拙右住端蟛枧d憶楊同州詩》“此處置繩床，旁邊洗茶器。”唐代文學(xué)家皮日休《褚家林亭詩》有“蕭疏桂影移茶具”之語，可見，到了唐代，人們對于茶具已經(jīng)有了比較清晰的認(rèn)識。

在飲茶幾千年的歷史中，茶與詩很早就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唐之前，茶是偶爾作為材料在詩歌中出現(xiàn)。而到了唐代，生產(chǎn)工具的革新，耕作技術(shù)的改進，耕地面積的擴大，推動了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發(fā)展。東南、南方茶園面積不斷擴大，茶葉產(chǎn)量也愈來愈多。與此同時，蒸青制茶的發(fā)明使茶葉品質(zhì)有了很大的提高。于是，飲茶風(fēng)氣逐漸普及，茶宴也開始興盛。隨著茶宴的興盛，飲茶與賦詩同境進行，品茗賦詩成為一種創(chuàng)作形態(tài)。而且隨著茶在日常交往中日益重要，朋友間的相互贈茶活動也因之而頻繁，而按當(dāng)時習(xí)慣，收茶者須作詩酬謝寄茶者。這樣一來，茶宴、寄茶成了詩歌的創(chuàng)作活動，如錢起的《與趙莒茶宴》，鮑君徽的《東亭茶宴》，白居易的《蕭員外寄新蜀茶》、《謝李六郎中寄新蜀茶》，楊嗣復(fù)的《謝寄新茶》。而后，隨著茶與詩的進一步發(fā)展，文人認(rèn)為品茶能引詩情，助詩興，如唐代詩人薛能即說：“賴有詩情合得嘗”，沒有詩，再好的茶也無味，有了茶的催化，平常景物與話題也往往成為詩題。于是，茶與詩的關(guān)系也更加緊密，煮茶與吟詩，變成了一個比較固定的形態(tài)，如元稹的“慕詩客”②，白居易的“或飲茶一盞，或吟詩一章”都是這種密切關(guān)系的體現(xiàn)。

茶詩，以茶為本，以詩為體，描寫對象可以是茶樹、茶葉、茶水、茶具、茶人、茶道、茶理等。茶詩，可以說是茶文化與詩文化結(jié)合的產(chǎn)物，而茶具文化可算是茶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從唐代茶詩里，可以看到對唐代茶具文化的滲透與關(guān)注。

? 一.茶鼎

在唐代茶詩中，對茶鼎有許多描述。如皮日休和陸龜蒙的唱和詩《茶中雜詠》第八首就是描寫茶鼎，其題目就叫做《茶鼎》。其他唐詩中也經(jīng)常提到茶鼎，如：

“看著晴天早日明，鼎中颯颯篩風(fēng)雨?！保ㄇ仨w玉《采茶歌》）

“松花飄鼎泛，蘭氣入甌輕。”（李德?！稇涇俊罚?/p>

“未必蓬萊有仙藥，能向鼎中云漠漠。”（李涉《春山三曷來》）

“華山僧別留茶鼎，渭水人來鎖釣船?！保ɡ疃础顿浾褢?yīng)沈少府》）

“熟宜茶鼎里，餐稱石甌中。”（姚合《病中辱諫議惠甘菊藥苗因以詩贈》）

“灘聲起魚眼，滿鼎漂清霞。”（李群玉《龍山人惠石廩方及團茶》）

“小小調(diào)茶鼎，銖銖定藥斤?！保◤堨铩督想s題》第二十二首）

“呼兒爨金鼎，馀馥延幽遐?！保谠顿闵先艘灾耖g自采新茶見贈酬之以詩》）

“越人遺我剡溪茗，采得金芽爨金鼎。”（皎然《飲茶歌·誚崔石使君》）

“三獻蓬萊始一嘗，日調(diào)金鼎閱芳香。”（盧綸《新茶詠·寄上西川相公二十三舅大夫二十舅》）

“紅爐煮茗松花香?！保U君徽《惜花吟》）

“白瓷甌甚潔，紅爐炭方熾?！保ò拙右住端蟛枧d憶楊同州 ）

“角開香滿室，爐動綠凝鐺?！保R己《詠茶十二韻》）

“靜室焚檀印，深爐燒鐵瓶?！保ㄘ炐荨锻┙e居十二韻》）

“瑟瑟香塵瑟瑟泉，驚風(fēng)驟雨起爐煙。”（崔道融《：謝朱常侍寄貺蜀茶剡紙》）

“時借僧爐拾寒葉，自來林下煮潺湲。”（皮日休《 題惠山二首》）

“夜臼和煙搗，寒爐對雪烹?！保ㄠ嶅邸恫柙姟罚?/p>

從上面詩句中可以看出，茶鼎是煮茶的重要工具，茶圣陸羽在《茶經(jīng)·四之器》中對其進行過專門的論述。陸羽稱之為風(fēng)爐，三足兩耳，類似古代的鼎，這也是后來叫做茶鼎的原因。爐用銅、鐵制造，內(nèi)有六分厚的泥壁，以提高爐溫。三足之間設(shè)三窗，底窗是作為煽火及漏灰之用，上面的窗當(dāng)然是通風(fēng)透氣用的。三窗上書寫“伊公羹，陸氏茶”六字。在爐內(nèi)壁設(shè)有三個支架，以安置燒水的鍋（鍑） 。在支架上鑄有“巽”、“離”、“坎”的卦象以及它們的象征物“彪”、“翟”、“魚”。在風(fēng)爐的外壁還要畫上花卉、藤草、流水、方形圖案作為裝飾。風(fēng)爐的設(shè)計是根據(jù)《周易》卦義設(shè)計的，“坎”主水，“巽”生風(fēng)，“離”主火。根據(jù)卦義，“坎上巽下離于中”，即煎茶之水在上，燒水之火在中，助火之風(fēng)在下。至于伊公羹，說的是伊尹靠高超的烹調(diào)故事而致仕的故事。《辭?！芬俄n詩外傳》記載：“伊尹……負(fù)鼎操俎調(diào)無味五味而立為相。”伊尹用鼎煮羹，陸羽用來煮茶，伊尹貴為丞相，陸羽卻是一介草民，但是陸羽卻將兩者相提并論，從這也可看出陸羽鮮明的性格。

從詩中可以看出，對風(fēng)爐的稱呼大致有鼎、金鼎、紅爐、深爐等。由此可知，制造風(fēng)爐的原料不同，叫法也不同，用銅、鐵制造的叫銅鼎或金鼎，一般人家用鐵鼎， “運泥為之”則稱為爐?？赡苁歉毁F人家用銅鼎，一般人家用鐵鼎，而更多的普通百姓只能用爐。而從茶鼎的普及也可以看出唐代飲茶風(fēng)氣。唐代的飲茶方式是煮茶，而不是泡茶，是先將茶餅烘烤磨碎篩成粉末再放到鍋里去煮成茶湯飲用。據(jù)《茶經(jīng)·五之煮》記載，當(dāng)水剛燒開時，水面微微發(fā)出響聲，并出現(xiàn)像魚眼一樣大小的水珠，稱之為一沸，此時要加入鹽調(diào)味。當(dāng)鼎邊緣氣泡如連珠時為二沸，此時要舀出一瓢水備用。再用竹夾在鍋中心攪打使開水呈旋渦狀，然后將茶粉從旋渦中心倒進去。過一會兒鍋中茶水如波浪做聲時稱為三沸，要將剛才舀出來的那瓢水再倒進鍋里，茶湯就算煮好了，將它舀進茶碗里奉客飲用。這就是整個煮茶的過程。

? 二.碾、搗茶

在唐詩中，對搗、碾茶有較多的描述，如：

“曬藥竹齋暖，搗茶松院深。”（皇甫冉《尋戴處士》）

“選納無晝夜，搗聲昏繼晨?！保ㄔ摺恫枭皆姟罚?/p>

“碾雕白玉，羅織紅紗?！保ㄔ　兑蛔种翖壸衷姟げ琛罚?/p>

“開時微月上，碾處亂泉聲。”（李德?！豆嗜思牟琛罚?/p>

“碾成黃金粉，輕嫩如松花?！保ɡ钊河瘛洱埳饺嘶菔瘡[方及團茶》）

“滿火芳香碾曲塵，吳甌湘水綠花新?！保ɡ钊河瘛洞鹩讶诵萝罚?/p>

“云鬢枕落困春泥，玉郎為碾瑟瑟塵?！保ù瞢k《美人嘗茶行》）

“夜臼和煙搗，寒爐對雪烹?！?（鄭遨《茶詩》）

“偷嫌曼倩桃無味，搗覺嫦娥藥不香。”（薛能《謝劉相公寄天柱茶》）

“石層晚煙生，松窗鐵碾聲?！保R己《嘗茶》）

“碾聲通一室，烹色帶殘陽?！保R己《謝灉湖茶》）

“太守憐才寄野人，山童碾破團團月。④”（秦韜玉《采茶歌》）

對搗茶、碾茶的描寫，反映了當(dāng)時制茶工藝的發(fā)展。關(guān)于搗茶這種制法，東晉十六國北魏拓跋珪時期也已經(jīng)有具體史料：“蜀鄂間居民制茶程餅烘干，然后搗成粉末，和以水?！倍搅颂拼?，陸羽在《茶經(jīng)·七之事》中也對其有記載：“《廣雅》云：荊巴間采葉作餅，葉老者，餅成以米膏出之。欲煮茗飲，先炙令赤色，搗末置瓷器中，以湯澆覆之，用蔥、姜、橘子芼之?！睋v茶，是唐代流行的一種研茶方法，即以杵一端撞碎茶葉，以作成各種形狀的茶餅?！恫杞?jīng)》對其有專門論述，“其始若茶之至嫩者，茶罷熱搗葉爛而牙筍存焉。假以力者，持千鈞杵亦不之爛，如漆科珠，壯士接之不能駐其指?！雹菰摴ば虍a(chǎn)生的效果是，在茶葉被搗碎的同時，破壞了茶葉的細(xì)胞組織，茶汁被搗了出來，黏附在茶葉表面，使茶在烹點時有效成分迅速而中分地溶解在熱水中。

碾茶，即在臨用時將茶餅?zāi)胨槭褂茫懹鹪凇恫杞?jīng)·四之器》中專門記載了碾茶的工具——茶碾，茶碾，以橘木為上，內(nèi)園外方，里面放一個碾輪，碾輪直徑三寸八分，中間有長九寸，闊一寸七分的軸，這一設(shè)計暗合力學(xué)原理，是碾茶更省時省力。

對搗茶、碾茶的描寫，不僅是反映了當(dāng)時制造工藝的發(fā)展，也寫出了文人當(dāng)時的一種詩情。在這些詩句當(dāng)中，寫碾茶以動襯靜，以搗茶聲也以聲寫靜之美。這里的靜是一種飲茶后的沉思靜慮、安排細(xì)密，體現(xiàn)在詩中則是對字、句的錘煉，如元稹的“碾雕白玉，羅織紅紗”，齊己的“石層晚煙生，松窗鐵碾聲”。

? 三.茶碗、茶甌

瓷器的使用在唐代十分普及，瓷制的茶具、餐具、酒具、樂器以及使用的瓶、壺、罐等各種器皿，幾乎無所不備。瓷器種類與造型新穎多樣，制作精細(xì)，遠(yuǎn)遠(yuǎn)超越前代。瓷器作為日常生活器皿與時代和社會的風(fēng)尚密切相關(guān)，唐代如飲茶之風(fēng)的盛行，促進了茶具的發(fā)展。

碗是生產(chǎn)量最大的一種日常生活用器，各地瓷窯都普遍燒制，形制也大體相同。唐初的碗深腹、直口、平底，較多保留隋碗的造型。唐代中期，開始出現(xiàn)一種身淺、敞口外撇、玉璧形底足的碗。晚唐以后這種碗式大量出現(xiàn)，碗的胎壁從厚重逐漸轉(zhuǎn)于輕薄，從玉璧形底足向?qū)捜ψ惴较虬l(fā)展。這種碗式的流行，與唐代飲茶盛行有直接關(guān)系，唐代稱這種碗作茶甌，陸羽在《茶經(jīng)·四之器》中對其進行過專門論述，“甌，越州上，口唇不卷，底卷而淺，受半升已下?！笨梢钥闯霾璁T應(yīng)該是指盞托中的的盞。而在茶詩中對茶碗和茶甌有大量的描寫。如：

“蒙茗玉花盡，越甌荷葉空?！保辖肌稇{周況先輩于朝賢各乞茶》）

“飽食緩行新睡覺，一甌新茗侍兒煎?！保ㄅ岫取稕鲲L(fēng)亭睡覺》）

“驟雨松聲入鼎來，白云滿碗花徘徊?！保▌⒂礤a《西山蘭若試茶歌》）

“碧云引風(fēng)吹不斷，白花浮光凝碗面。”（盧仝《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

“銚煎黃蕊色，碗轉(zhuǎn)曲塵花?！保ㄔ　兑蛔种疗咦衷姟げ琛罚?/p>

“滿碗似乳堪持玩，況是春深酒渴人。（白居易《蕭員外寄新蜀茶》）

“無由持一碗，寄與愛茶人。”（白居易《山泉煎茶有懷》）

“白瓷甌甚潔，紅爐炭方熾?！保ò拙右住端蟛枧d億楊同州》）

“盡日一餐茶兩碗，更無所要到明朝。”（白居易《閑眠》）

“越碗初盛蜀茗新，薄煙輕處攪來勻?！保ㄊ┘缥帷妒褴~》）

“滿火芳香碾曲塵，吳甌湘水綠花新。⑥”（李群玉《答友人新茗》）

在茶詩中描寫比較多的是越（吳）甌和白瓷，從中我們可以看出唐代瓷器的發(fā)展。唐以來，形成了以浙江越窯為代表的青瓷和以河北邢窯為代表的白瓷兩大瓷窯系統(tǒng)，一般以“南青北白”概稱之。越窯青瓷釉色好，質(zhì)量高，茶詩中對其贊美頗多，如孟郊《賃周況先輩于朝賢乞茶》：“蒙茗玉花盡，越甌荷葉空”;韓偓《橫塘》詩：“越甌犀液發(fā)茶香”;許渾《晨起》詩：“越甌秋水澄”;李群玉《龍山人惠石廩方及團茶》詩：“紅爐炊霜枝，越甌斟井華”等。

而越瓷中最負(fù)盛名的應(yīng)該是秘色瓷?！懊厣币辉~，最早見于唐陸龜蒙的《秘色瓷器》：“九秋風(fēng)露越窯開，奪得千峰崔色來?！逼渌娜艘灿性S多寫到秘色瓷的，如顧況的“越泥似玉之甌”，寄南金的“聽得松風(fēng)并澗水。急呼縹色綠瓷杯”，孟郊的“蒙茗玉花盡，越甌荷葉空”，皮日休的“園似月魂墜，輕如云魄起”，徐夤《貢余秘色茶盞》中的“功剜明月染春水，輕旋薄冰盛綠云?！睆脑娙说脑娋渲锌梢钥闯鎏拼鷮γ厣傻耐瞥纭６蟠鷮τ凇懊厣钡慕忉?，常見的有三種：一、秘密;二、是香草的顏色為青瓷釉色的代稱;三、是“稀奇”之意。1987年法門寺出土了13件晚唐秘色瓷，從中可以看到，其胎色呈灰白色，細(xì)膩致密，不見雜質(zhì)、斷層和氣泡現(xiàn)象。造型簡潔典雅，氣度凝重，釉層晶瑩潤澤，勻澤如玉，清澈碧綠。這些可以說明越窯的瓷土已經(jīng)經(jīng)過仔細(xì)的粉碎和淘洗，并在成型之前經(jīng)過揉練，原料的加工和制作非常精細(xì)。釉料加工和施釉技術(shù)也有所提高。

隋唐五代是白瓷發(fā)展迅速并取得極大成就的時期，而唐代白瓷，以河北邢窯的產(chǎn)品為代表，當(dāng)時既生產(chǎn)質(zhì)量很高的精細(xì)白瓷，也生產(chǎn)質(zhì)量較低的粗糙白瓷，因而能夠滿足社會各階層的需要。所以，唐代李肇在《國史補》中指出邢窯白瓷“天下無貴賤通用之。”粗瓷所含雜質(zhì)較多，常能見到顆粒物，質(zhì)地也比較粗松。細(xì)白瓷就是唐陸羽《茶經(jīng)》中提到“類銀”、“類雪”的那種，茶詩中對白瓷也有大量的描述，如白居易《睡后茶興億楊同州》中的“白瓷甌甚潔，紅爐炭方熾?！奔?xì)白瓷胎色潔白，較少雜質(zhì)，釉面細(xì)滑。邢窯中的碗主要是玉璧底碗，碗身呈四十五度斜出，內(nèi)心微凸，足矮淺似玉璧，是唐代典型器物。

關(guān)于唐代茶碗和茶甌，陸羽在《茶經(jīng)·四之器》對其有專門的論述：“碗，越州上，鼎州次，婺州次，岳州次，壽州、洪州次。或者以邢州處越州上，殊為不然。若邢瓷類銀，越瓷類玉，邢不如越一也;若邢瓷類雪，則越瓷類冰，邢不如越二也;邢瓷白而茶色丹，越瓷青而茶色綠，邢不如越三也。晉·杜毓《荈賦》所謂器擇陶揀，出自東甌。甌，越也。甌，越州上口唇不卷，底卷而淺，受半升已下。越州瓷、岳瓷皆青，青則益茶，茶作白紅之色。邢州瓷白，茶色紅;壽州瓷黃，茶色紫;洪州瓷褐，茶色黑：悉不宜茶。”⑦陸羽認(rèn)為越窯青瓷最上，邢窯白瓷次之，是由于青瓷益茶色。究其茶色，陸羽在《茶經(jīng)·五之煮》中說：“其色緗也”⑧，即將淡黃色的茶視為上品。在《茶經(jīng)·六之飲》中又說：“碧粉縹塵，非末也”，即強調(diào)綠色。中村喬先生在總結(jié)唐宋茶色特征時說：“盡管陸羽將淡黃色視為上品末茶，但一般仍以綠色居多?！雹峥梢钥闯?，當(dāng)時流通量最大的是綠色的茶。陸羽在《茶經(jīng)·六之飲》中將唐代茶葉進行大致的分類， 原文是這樣說的：“飲有粗茶、散茶、末茶、餅茶者，乃斫，乃熬，乃煬，乃舂，貯于瓶缶之中，以湯沃焉。⑩”據(jù)陸羽的記載，在當(dāng)時或者更早，就有四種茶葉，餅茶是指蒸過青的，其余的茶有兩種可能：一是鮮葉直接曬干;一是經(jīng)過處理的蒸青餅茶。乃斫是指粗大的餅茶或曬干粗葉都要先切細(xì);乃熬是指將散葉茶，餅茶松散或曬干散茶容易吸收水分，要先用鍋炒;乃煬是指烘焙茶葉以避免餅茶碾碎后受潮失味;乃舂是指將整個茶餅?zāi)胨?。從上述材料可以看出，唐代的茶大都屬于蒸青綠茶類，《茶經(jīng)·三之造》說：“晴采之，蒸之，搗之，拍之，焙之，穿之，封之，茶之干矣。”可以看到，蒸青大致要經(jīng)過采青、殺青、搗制、成型等過程。

茶詩，以茶為本，以詩為體，是中國茶文化與詩文化相結(jié)合的產(chǎn)物。唐代茶詩開始逐漸繁盛，從茶詩切入，可以看出唐代茶鼎背后的文化意義，也可以看出茶碾背后所反映的唐代制茶工藝的發(fā)展，更可以看出茶甌背后更深一層的唐代陶瓷文化。

注 釋

①唐·陸羽：《茶經(jīng)·六之飲》，（日）布目潮沨編《中國茶書全集》卷上，97頁。東京·汲古書院1987年版。

②唐·元稹《一字至七字詩·茶》，蔡鎮(zhèn)楚，施兆鵬《中國名家茶詩》，25頁。中國農(nóng)業(yè)出版社2003年版

③以上皆引至蔡鎮(zhèn)楚，施兆鵬《中國名家茶詩》，1-58頁。中國農(nóng)業(yè)出版社2003年版

④以上皆引至蔡鎮(zhèn)楚，施兆鵬《中國名家茶詩》，1-58頁。中國農(nóng)業(yè)出版社2003年版

⑤唐·陸羽：《茶經(jīng)·五之煮》，（日）布目潮沨編《中國茶書全集》卷上，96頁。東京·汲古書院1987年版。

⑥以上皆引至蔡鎮(zhèn)楚，施兆鵬《中國名家茶詩》，1-58頁。中國農(nóng)業(yè)出版社2003年版

⑦唐·陸羽：《茶經(jīng)·四之器》，（日）布目潮沨編《中國茶書全集》卷上，95頁。東京·汲古書院1987年版。

⑧唐·陸羽：《茶經(jīng)·五之煮》，（日）布目潮沨編《中國茶書全集》卷上，96頁。東京·汲古書院1987年版。

⑨中村喬《茶贅言——中國茶的食葉法和雜和法》，《立命館文學(xué)》463——465號，20頁

⑩唐·陸羽：《茶經(jīng)·六之飲》，（日）布目潮沨編《中國茶書全集》卷上，97頁。東京·汲古書院1987年版。

（作者單位：深圳市羅湖外語學(xué)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