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吳宗錫 整理:王月華
評彈,江南文化的奇葩,流傳于民間已經有數百年。然而隨著網絡時代的到來和大眾欣賞趣味多元化,評彈的聽眾日趨減少,面臨著需要搶救的境遇。一些觀眾抱怨許多書場變為咖啡館,想聽聽評彈煞是困難;一些評彈名家憂心忡忡,年輕人想學評彈的越來越少;不少評彈團更是面臨窘境,去大城市演出成本高,如果政府沒有補貼,劇團還會虧損。到農村演出,許多青壯年都外出打工,只有老人與小孩在家,也未必能有多少人觀看。面對這一切,1945年畢業于圣約翰大學、新中國評彈的開拓者和建設者、中國著名評彈理論家、2012年第七屆中國曲藝牡丹獎終身成就獎獲得者吳宗錫先生認為:評彈傳承與創新并舉,重視藝脈的延續和發展,悉心培植評彈聽眾,加大劇本的藝術含金量等是當務之急。
我認為評彈上座率低,不是書場里沒有評彈演出,這些年來政府通過撥款和培養藝人等途徑在振興評彈,而是評彈缺少適應時代和聽眾的劇本。老藝人們的相繼萎謝和退出書壇,傳統書目的演出越來越少,新的優秀劇本創作較難見到。此外確實有不少聽眾對評彈不感興趣,喜歡現代娛樂樣式。
評彈是視聽表演藝術,其書目尤其是傳統書目的文本,都經過文人與藝人多次甚至幾十次的修改,才既有文學性又有藝術性,且有評彈的特有內涵。所以傳承評彈這一具有江南文化、鄉土特色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首先要保存和弘揚的是藝術內涵,具體地說是保存和發展其說噱彈唱演的表演藝術。而傳承書目,主要是傳承其具有藝術含量的演出腳本。
傳承不是全盤保留,而是要不斷創新。如果說傳承是對藝術特性、手段、經驗的守護和承續,那么創新則是在揚棄過程中,豐富其內涵,提高其藝術水準。“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出于藍是傳承,勝于藍便是其創新發展。脫離了藝術特性和前人藝術經驗的根本,創新就不會成功。有人說,創新書目的水平決定于編演者的傳統藝術水平,也正是這個道理。傳承而不作創新,固步自封,就會妨礙藝術的發展和提高。
傳承是藝術創新的基礎。而傳承需要有“板凳一坐十年冷”的決心,用心學習前人和大家的藝術理論和表演技藝。在掌握了其特性、規律及基本技藝之后,才能推陳出新,求得評彈藝術的提高,所以傳承與創新并舉才是發展評彈藝術的唯一出路。如著名評彈演員劉天韻曾將其傳承經驗總結為“學、摸、化”三字藝訣。學,是傳承;摸,是對學得之藝術進行研習;化,便是結合內容,結合自身條件進行創新發展。評彈藝術就是在傳承與創新中,由一般的說書發展成了說唱表演最為精熟的綜合性視聽藝術的。
所以,我認為評彈作為視聽藝術,藝人是其創造者和體現者。僅有文學性的腳本,沒有演員演唱的技藝,即體現在演員表演中的說噱彈唱演綜合藝術,評彈是不可能成為活的藝術的。其實不僅演員知道此理,聽眾也早就明白聽評彈書目與演員并重。所以,他們總說,去聽某某演員,而不先說聽某某書目。因為當一部傳統書目聽過多遍之后,到書場去欣賞的便是演員的藝術了。因為優秀的評彈藝人在傳承前輩的技藝過程中,自己的技藝也在不斷揣摩與自身的努力之中得到升華。薪火相傳,繼承是藝術發展的生命線,傳承是發揚光大評彈藝術的必經之路。
為此,我認為,重視藝脈的延續和發展是當前拯救評彈的重中之重。所謂藝脈,就是傳承決定著評彈藝術存亡繼絕的生命線。這猶如長江之水從源頭洶涌澎湃,奔騰而下穿越中游,并川流不息匯入浩瀚的東海卷起驚濤駭浪。由于和其他戲劇樣式不同,評彈的劇本是藝人根據自己對劇本的理解和審美情趣不斷進行加工與調整的。而評彈藝人在實踐中形成的師父帶徒弟的傳承方式,又因為師徒對劇本的理解不同而進行調整和磨合。一般來說,評彈老師培養徒弟的方法是讓徒弟坐在書場里一遍又一遍地和聽眾一起,觀摩老師的演出。這樣徒弟既可以在觀摩中,潛移默化地接受師父的言傳身教,同時又結合聽眾的反應和演出效果,加深對師父藝術的領會和對劇本的理解。正是不斷地進行摹學、練習,才使劇本在保持其基本內容的同時,轉化為自己的演出劇本,形成自己的表演藝術。這種似乎原始的師徒培養模式形成了評彈非物質文化藝術的顯著特點,也就是評彈的藝脈。
我認為,以個體形態表演的評彈藝術,其表演都帶有表演者的個性特征,形成了其藝術風格。風格是評彈審美的一個重要方面,而風格的傳承,流派的發揚,皆在于師父對藝術言傳身教同時的濡染熏陶。為此,評彈傳承更需要老師的親授。之所以強調一個“親”字,就在于授藝學藝都要有師徒之間的零距離的親密接觸。過去,評彈學徒觀摩老師表演稱為“拍照”,意即對老師表演時的音容笑貌、舉止動作,在腦海里留下第一手的深刻印象。用現在電子時代的語言,或可稱作“掃描、下載”。這些下載在腦海里,保留在記憶中的印象,在登臺演出時,會自然地流露并轉化到學生身上。或者說,身上有了老師的影子,再經過學生認真地研學揣摩,藝術便得到了嚴謹精確的傳承。
為此,在實踐中,評彈演員對傳承采取了多種輔助的措施。如在跟師階段或跟師出道之后,與老師拼檔,當下手或“插邊花”(坐在邊上,只作少量說唱搭口),實為作見習演員。由此,能更多感受到老師的技藝(呼應、節奏等)。在評彈團的群體里,青年演員經常與資深的名家拼檔,或同臺演出中篇、選回,通過排練、輔導,同時也進行著藝術的傳承。如蘇似蔭進上海評彈團時,是二十多歲的青年。他經過與劉天韻、蔣月泉、姚蔭梅、張鑒庭等同臺演出,感受、吸納了這些名家的藝術,后來成了評彈藝術的中堅骨干,被譽為“硬里子”。華士亭原師從擅說《三笑》的名家徐云志,在評彈團,曾多年任劉天韻的下手。在其熏陶下,他說的《三笑》兼得兩家之長。他說《三笑·追舟》等選回,頗具劉天韻的風貌,藝術的真髓在其實踐中獲得了傳承。
為了讓青年演員傳承藝術,評彈團又采取了培訓班的方式。在一定時間內,將青年演員組織起來,由老師授藝,并作示范演出,又輔導排練若干選回、選曲。這樣,既有觀摩、輔導,又有實踐,對傳承傳統藝術,也是行之有效的。20世紀50年代,曾舉辦過多次培訓班,當時的青年演員,如余紅仙、劉韻若、嚴燕君等,后來均藝有所成,得益于培訓班者良多。
當時,評彈行會起名為“光裕社”,就是希望評彈藝術能光前裕后,前后銜接,光耀發展。為此,光裕社建立了“出道錄”的名冊,登錄了歷年跟師出道的人名,猶如家族的譜牒,其實也是其藝術薪火相傳的歷史記載。光裕社訂立了嚴格的拜師制度和儀式。藝人須達到一定水平,經資深前輩審核認可,方能收徒。徒弟拜師要有中間證人(“贈行”),行跪拜禮。這些儀式的制定,說明了行會對藝術(也包括其知識產權)的尊重和崇敬,也是對傳承的尊重和崇敬。對以評彈為謀生手段,也是終身事業的藝人來說,藝術無疑是神圣的。因此,他們敬重其傳承關系。過去有“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之說,師徒之間是一種神圣的倫理關系。這樣,我們就不難理解這些制度儀式的建立,因為傳承是這門藝術存亡繼絕的生命線。
當然,這種親授、親炙,反過來對老師也必須有嚴格和規范的要求。過去,光裕社制度規定,演員要在藝術上達到一定水平,經行會中權威人士認可,始能收徒授藝,稱為“出大道”,以保證藝術傳承的質量。好的老師,授徒時,其說唱能教一百遍都不走樣。常說的名師出高徒,雖然不是說凡名師必出高徒(名藝人的子弟也未必都能成材),但應該說,要出高徒,必求名師。老師藝術品位低俗,不但會誤人子弟,更不利于藝術的發展。有了藝術造詣高的老師,得到親授,才能有流派藝術的正宗嫡傳和真傳,并使之不斷繁榮發展。
學藝者都想投拜名師。但是,過去有造詣的名家響檔索要很高的拜師金,有的還有“跟三年,幫三年”(即跟師三年后,還要無償地幫老師做三年)的苛刻條件。家境清貧的,拿不出高額的拜師金,只得退而求其次,投拜藝術中流的老師。但名家響檔中也不乏愛惜人才,熱心提攜有潛質的。如張鑒庭在未成名時,就得到大響檔夏荷生的提攜,破例允許觀摩其演出。正是這種現場的觀摩和指點,使張鑒庭的藝事大進,終成響檔。有的藝人為求廣學博修而轉益多師。如蔣月泉在學藝階段,先拜鐘笑儂、張云亭為師,后又不計輩分,拜隔房師兄周玉泉學藝。因周玉泉的書藝較符合其個性、情趣,蔣月泉經過勤奮研習,終成一代大家。又如邢晏芝在成為響檔之后,為了學得“祁調”的真傳和提高自己的藝術品位,又先后拜祁蓮芳、楊振雄為師。在評彈的發展史中,頗多這類范例。這也是評彈藝術興盛的一個原因。
新中國成立以后,隨著集體制的團隊建立,為了培養青年演員,各地相繼舉辦了隨團學館乃至專科學校,并采用了課堂教學的方法。但后來經驗證明,課堂教學對學習文化和打好說唱基礎是有其優越性的,但是對演出長篇書目和說噱彈唱演等綜合藝術的全面傳承,仍需要其符合個體形態的傳承方法,跟師學藝,俗稱“跟先生,學長篇”。這“長篇”指的是具有藝術含量的演出書目。這說明對于以個體形態表演的“口頭和非物質”的評彈藝術來說,師父帶徒弟,還應該是傳承的基本方法。
評彈界還特有茶會談道,即過去茶館有為評彈藝人專設的上午茶,評彈藝人稱其為茶會,藝人們習慣每天上午在那里聚會,飲茶交談。所談內容除了演出業務之外,主要的便是談書道。道,便是演出經驗、藝術理論,資深的藝人對藝術切磋交流。青年藝人們陪坐恭聽,獲得教益。這也是藝術思想、藝術理論的傳承。由此可見,評彈興盛時期,無論評彈藝人還是社會各界,都具有適應評彈藝術發展的土壤。盡管這些方法是輔助性的,但是至少說明評彈的興盛與社會的支持和民眾的追捧是分不開的。我們今天要傳承評彈藝術,需要那時的氛圍和生存的環境。
我認為重視宣傳江南文化,悉心培植評彈聽眾是很重要的,因為聽眾是藝術的欣賞者,同時也是評判者。評彈藝人過去稱聽眾為衣食父母,這是從謀生角度說的。其實從藝術的角度講,聽眾是審美的主體,評彈是其審美的對象。評彈沒有了聽眾,便喪失了存在的意義和價值。聽眾對評彈藝術的形成、存在和發展,有著不可取代的必要性和重要性。過去我們常說評彈編演人員是藝術的創造者,聽眾是藝術的欣賞者。然而現在看來評彈藝術是劇本作者、演員與觀眾一起互動才使其成為雅俗共賞的江南文化藝術的。
在評彈界流傳著不少聽客聽書入迷的逸事傳聞。有人坐在水缸蓋上聽書,不慎翻落缸里,半身浸濕,仍不愿為了換衣服而離開,堅持聽到結束。有人家里孩子來喊,說是有事,要他回去,他卻說,不能因為家事,誤了我正在聽的國事。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上海評彈團每上演新排的中篇,排隊買票的人繞場數匝,有時竟要通宵排隊。在江南水鄉,每有響檔開書,附近河浜中鱗次櫛比地停滿了船只,其熱鬧擁擠,猶如廟會、節場。《蘇州》雜志有一篇關于評彈的隨筆中講到,“一位年輕先生”說書時有許多“話搭頭”,小落回時收到臺下遞上來的一個小紙包,打開一看,是一把西瓜子和五香豆,并附打油詩一首:“多少‘奈末’‘老實講’,好像念經老和尚,瓜子豆粒代記數,請你自己數清爽。”說是欣賞者,這是較易理解的。作為一種綜合性的視聽藝術,有人把演出對受眾的功能歸結為:“感官的享受,情感的宣泄,心靈的凈化,知識的豐富,情緒的愉悅”,可以說是作了基本的概括。有的老聽客稱之為“人生一樂”。他們把聽評彈作為生活的一部分,而且是為生活帶來樂趣的一部分。這些熱情聽眾,既是為了聽故事情節,更是為了欣賞藝術。人物、情節和書中的關子、懸念,只有通過優美的表演,才能吸引人。當其以內容美,融合于藝術美之中時,才給聽眾更大的欣賞樂趣。
評彈聽眾是明確的。他們難得稱是去聽某部書,而總是稱去聽某某演員(比如,他們一般不說去聽《玉蜻蜓》,而是說去聽蔣月泉)。我曾對一位名家先生打趣說,人家不是來聽你的書而是來聽你的,人家也不是來聽你的而是來聽你的藝術的。他沉思了一下,點頭稱是。演員是藝術的載體。聽眾欣賞藝術,同時也萌發了對演員的喜愛與欽佩。在聽眾中產生了書迷,也同時產生了演員迷。
同時,我還認為,雖然聽眾的文化素養、生活體驗和審美經驗不同,但應該看到,聽眾對不少名家響檔精彩演出的欣賞水平,是很高的,令演員都欽佩。為此,舊式書場在前排正中常設置一長形方桌,稱“狀元臺”。一般成了資深聽客的固定專座,以示書場和演員對一些老聽客的尊重。這些聽客的欣賞標準較高,偏重于技藝的賞析和理念的鑒識,往往好挑剔,難滿足,反應也較冷。這些老聽客,往往就是一些資深的評論家,他們為藝人所尊重和敬畏。在缺乏傳媒輿論的社會中,聽眾的“口碑”議論,常具有權威性的影響。這種評論有時是即興的直接的,那就是藝人常說的當場“扳錯頭”。
即使有一些聽客是“聽站書”的,或稱聽“戤壁書”,也都很有欣賞水平。這是一些買不到或買不起書籌、書票的聽客,他們往往是聽眾中聽得最入神,最著迷的,也是對評彈最愛評頭品足的群體。聽不同層面、不同段位的聽眾,所獲得的審美感受和愉悅是各有千秋的。資深的聽客,深諳評彈美學的三昧,自能識深鑒奧,審美的感受既多,興味更濃。但是那些初入門的,聽戤壁書的,也常能熱忱投入,酣然動情,進入深沉感受的境界。
我談到這些,不由得有些激動。我們對聽眾除了要他們講文明,要尊重演員,別的還能有什么要求呢?聽眾不但應該有選擇演員的自由,而且還能自由選擇進場和退場的時間。當演員表演的書情書藝不能吸引或滿足聽客時,他們可以隨意抽簽退場。在幾檔演員同場合演時可以允許他們自由評論,發表自己的意見。我們在研究評彈傳承時,要有這種胸懷,那就是聽眾是上帝,他們的需要就是我們努力的方向。我回憶起“文革”的教訓:那時編演的樣板化評彈,由于違反并破壞了評彈藝術,被聽眾斥為“評歌評戲”,受到唾棄。連熱愛評彈的陳云同志也說:“一九七五年,到了上海……在收音機里聽到評彈,已改得不成其為評彈了,很掃興。”(見《陳云同志關于評彈的談話和通信》第84頁)他認為之所以掃興,是因為在審美活動中,引起聽眾的興趣的藝術沒有了。所以他再三提出,在傳承評彈藝術時,一定要尊重聽眾的審美觀和欣賞意愿。
我清晰地記得,1981年4月5日,陳云同志在上海找我談話時就指示:“要出人,出書,走正路,保存評彈藝術,這是第一位的。財政是次要的,體制可以變,有些框框可以打破。”所以我們在思考評彈傳承時要學習和貫徹陳云同志的指示精神,要認識到評彈的書目繁多,流派各殊。每一書目,不同流派的當老師者便是其傳承人。這是客觀存在的,需要評定的是老師的資質,不需另評藝術的傳承人及其等級。如今,傳統書目多有沉沒,藝術流失,傳承人需搜求查訪,但不能由上級指定任命,也不能如職稱評定,限定名額。尋覓發掘優秀傳統演出書目的傳承人,并踏實細致地落實傳承工作,實是當務之急。
劇本創作要講藝術審美,包含對善惡的評定,真偽的辨別。正因為真與善是和藝術的美相輔相成的,聽眾要求看藝術中的真與善,追求新鮮、新意、新奇,所以缺乏新鮮感的劇本和重復演出是聽眾所厭棄的。由此不管是當代題材還是歷史題材,都要重視藝術審美。對聽眾來說,當代題材具有較高的藝術價值的書目,固然歡迎。當代題材若窺劣粗淺,那就不如藝術性高的其他題材的書目了。
記得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臺灣省內祖籍江浙的人士思念家鄉,收羅大陸編演的評彈節目的錄音便于聆聽。即使是表現革命題材的,只要是藝術上乘的,照樣歡迎,所以要考慮聽眾的興趣。正因為各有偏愛,各有側重,因此不能要求書目題材千篇一律,要根據聽眾的喜愛以及自己所長選擇題材,創作書目。這正如俗話所說“百貨中百客”。同時也要考慮到聽眾的興趣隨著年齡、經歷等變化是會轉化的,有人趣味寬廣,有人就相對褊狹。正是由于眾多的聽客有著眾多的審美趣味,才使得多種藝術手段、多種藝術風格能百花爭鳴,百花齊放。寬廣的趣味點燃起熾烈的、喜愛藝術的熱情。
評彈有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能容納褊狹的口味,即聽眾對一門藝術、一位演員以及其藝術風格愛得執著,愛得專一,愛得風魔。所謂書迷(演員)迷,都是狂熱的愛好者。這種狂熱是催發藝術繁榮的動力,劇本作者也需要知曉,可在創作中予以兼顧。又如評彈與其他戲劇不一樣,要有一定的寬松度。20世紀50年代,上海評彈團受國外劇團來滬演出的影響,曾在演出中篇時,推行幕間入場的制度,聽眾很難接受,最后只得放棄。聽眾只服從藝術欣賞所需的約束,當他們為藝術所感染,興味盎然時,他們自會屏氣凝神,注目側耳,悄然無聲。
作為評判者的聽眾,在聽書過程中,對演出的感情上的共鳴和理性的評定是互相交織的。作為評論者,他們鑒裁著書中人物和倫理道德的是非曲直,判斷著說書人的邏輯理念和觀點,同時也品評著演員技藝的優劣高下。這一切或在現場,或在散場以后,通過多種渠道反饋給演員。正是這種群眾性的評論、口碑,成為推動評彈藝術不斷提高的一股不小的力量。
自然,歸根到底評彈的生命在于不斷地在各個環節上進行融合和提高,她需要觀眾予以積極支持,尤其是南方地區的民眾要通過對江南文化的理解和熱愛,為傳承評彈創造良好的氛圍。但是更重要的是要有傳承中國傳統文化的迫切感,因為中國文化是世界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傳承評彈和創新評彈也是為人類和世界文化盡了一份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