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如何提高深圳地方文化館的公眾參與度

陳永慶

摘要：為提高各地群眾文化素養、實現群眾精神需求，地區文化館已經逐漸發展成為除了博物館、美術館之外的一支重要力量。但由于自身定位不清、專業人員缺乏、資金籌措困難等現實原因，文化館的公眾參與度始終無法得到大幅提升，不少地方文化館觀眾寥寥、門可羅雀。本文選取深圳寶安區文化館作為調研對象，以占區人口總量百分之九十的外來務工人員為例，通過設計構建“參與式機構”的方式，分析如何提升寶安區文化館的公眾參與度。

關鍵詞：公眾參與度;參與式機構;外來務工人員

自深圳成立經濟特區以來，在其經濟實現跨越式發展的同時，“文化沙漠”的名片也牢牢黏固于這座年輕的城市。越來越多的民眾在生活富足的條件下，開始追求精神、文化、藝術上的滿足。除了各大博物館、美術館以外，分布于深圳各區的大大小小的文化館，業已成為推動群眾文化發展不可忽視的重要力量之一。

寶安區位于深圳西北部、珠江出海口的東岸，與廣州市南沙區對望，是深圳與廣州唯一毗鄰的區域。寶安區歷史悠久，具有豐富的文化資源和深厚的文化底蘊，是深圳市內率先完成文化設施“四個一”工程建設的地區，文體廣場、文化長廊、圖書室、文化活動室等在全區各社區基本都已配備齊全。但由于區人口數量多，人均文化建設投入較其他城區便顯得滯后，同時，以寶安區文化館為代表的公共文化家機構在服務推廣方面也暴露出較大差距。如何進一步提高區內居民的參與度、滿足市民精神文化多樣性的需求，是寶安區文化館在公共文化服務建設過程中亟須解決的重要問題。

一、寶安區文化館公共文化服務的現狀和問題

文化館是極具中國特色的一類公共文化服務機構，它不同于文博系統的博物館、美術館，文化館從出現伊始到現在，經歷過“通俗教育館”“民眾教育館”“人民文化館”等名稱上的改變和發展，服務內容包涵群眾文化生活的方方面面，如舞蹈、文學、音樂、攝影等。因此，文化館的主要職能也在于提高群眾的文化素養、滿足群眾的精神需求。目前，我國縣一級的公共文化服務機構基本稱“文化館”，但由于職能定位的不同認識或其他種種原因，還有部分省、市稱其為“群眾藝術館”。

深圳寶安區文化館，又稱寶安區公共文化服務中心，也是寶安群眾文化藝術館。自深圳2019年開始實施“總館-分館”制以來，寶安區文化館作為地區總館，正在進一步努力提升公共文化服務質量。經筆者調研，寶安區文化館目前推出的公共文化服務主要以戲劇展演、各類展覽、文化講座等為主。

以展覽為例，寶安區文化館的展覽大致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寶安當地畫家、藝術家的個展或群展，如2018年8月11日至8月18日舉辦的《于沉靜處燦爛——董冰繪畫藝術作品展》;2018年9月至10月舉辦的《“迎中秋慶國慶”——寶安民俗繪畫作品展》，展出由寶安漫畫家郭喜忠歷時兩年創作的100幅水墨漫畫，記錄、再現老寶安的歷史人文民俗及文物古跡;2018年11月21日至12月5日作為主辦方之一的《慢慢走，欣賞啊——寶安女畫家廣西寫生展》，展出寶安12 位女畫家創作的40余幅描繪廣西自然、城鄉、人文之美的畫作。第二類是以表現寶安地區文化特色和精髓的相關展覽，如2017年9月29日開幕的2018年11月15日至11月23日在石巖街道文化藝術中心舉辦的“翰墨寶安——問道河洛回深匯報展暨寶安書社10年圖片展”，既展出回顧了寶安書社成立十年的歷程，又展出了“問道河洛”的匯報展，反映寶安書法創作的當前水平;又如已經形成文化品牌、每年固定舉辦的寶安茶文化藝術展，寶安是深圳市茶產業和茶文化最發達的區域之一，寶安人愛喝茶、愛藏茶、愛投資紫砂壺已成為鮮明的文化名片。

將地緣概念上的“寶安”這一地區作為根基、以充分發揮寶安文化特色為出發點的辦展理念是好的，但這樣的辦展運營方向也容易出現一個問題：即忽略人的參與性，即觀眾僅僅是作為觀眾，文化館作為策展方和主辦場所所呈現出的內容是“填鴨式”喂給觀眾的，這就造成觀眾在展覽里的參與度和積極性都不高，導致的結果就是文化館的社會性降低，很多展覽出現“開幕即閉幕”的現象。因此，為了解決這一問題、進一步提高公眾參與度，首先要做的是將觀眾的角色概念范圍擴大，并精準定位文化館公共文化服務的對象。

據范貴寧2016年的調查，寶安區近300萬的人口以外來務工人員為主，他們學歷不高，文化素養也相對較低，但其人口總量卻占據了區總人口的百分之九十。寶安區文化館迄今為止舉辦的展覽、講座、活動，鮮少有以外來務工人員為目標受眾的。筆者查詢到，2018年7月，寶安區公共文化服務中心曾舉辦過“寶安勞務工大講堂”，為富士康觀瀾工業區員工講授基礎日語。這說明，對于外來務工人員的文化需求，寶安區相關機構和領導是有所了解，但在文化館整體運營規劃中，不處于被重視的位置。但是作為基數龐大的群體，外來務工人員是建設“灣區核心、智創高地、共享家園”的一支生力軍，也是寶安區市民階層的重要力量。因此，如何才能提高寶安區文化館公共文化服務的公眾參與度？必須將外來務工人員這一龐大群體納入服務重點對象。

二、“參與式機構”——提高寶安區文化館觀眾參與度的核心

（一）“參與式機構”的概念和特點

George E. Hein在《學在博物館》中曾提出：“觀眾是可以再博物館學習的，人們在博物館內的經歷將是豐富多彩的，他們用自己的心去感知自我、感知世界。”該論點認為人們的學習模式和行為的重點在于通過自身的探索去完成，這便是“參與式機構”的理論背景和基石。

相較于傳統文化機構，在參與式文化機構中，觀眾能夠圍繞其內容進行創作、分享，并與他人進行交流，這正是參與式機構的最大特點。與以往的文化機構不分彼此給所有觀眾灌輸相同內容有所不同，參與式文化機構與觀眾處于同一陣線，共同分享多樣的、有個性的內容，邀請觀眾對展覽活動中的藝術品、裝置、文字資料等做出回應與補充，讓他們表達來自專家之外的意見和創意。這樣的文化機構不再是為了“某人”“某事”“某物”而建，而是為了“觀眾”存在。

因此，對于傳統文化機構而言，提升觀眾參與度的核心，便在于轉變為參與式文化機構。

（二）構建參與式機制、形成“參與式機構”的方法

1. 以觀眾為中心

將觀眾作為核心要素是構建參與式機制的第一步，文化機構需要思考的是，什么樣的體驗、信息和策略能夠引起觀眾的共鳴？觀眾來到文化館，到底需要的是什么？

以展覽項目為例。從寶安區文化館過往的展覽中可以看出，無論是藝術家的個展、群展，還是文化品牌項目的固定式展覽，其受眾主要還是有一定學識、閱歷和文化素養的居民。但問題在于，這類居民群體占比低，區人口的九成是外來務工人員。對他們而言，這些展覽看上去“高大上”，但其實卻是用知識水平的高低造成了文化疏離感。外來務工人員本身對寶安的情感寄托就不強，再加上這種文化疏離感，寶安區文化館舉辦的展覽，無法從根本上吸引到數量龐大的外來務工群體參與其中。那么，最簡單的參與方式是什么呢？即，為特定群體提供表達的平臺——讓外來務工人員講述自己的故事。講述的方式可以多種多樣，重點在于將外來務工人員設置在核心位置。

2. 讓“參與”更加社交化

為了提高公眾參與度，文化館不僅要將自身的定位轉換為一個可供群眾探討其展示內容的交流平臺，還需針對區內外來務工人員的文化需求，做出精準的參與式設計項目，更重要的，是讓參與變得更加社交化。只有觀眾在文化館這一交流平臺上實現了社交化，公共文化服務機構才能進一步實現其社會化的目標。換句話說，文化館要剔除傳統的“自上而下”的思路來設計展覽和活動項目，而是要把自己轉換成一個社交樞紐，尋找每個個體之間的共同點，將他們聯系起來。集體性的參與體驗要求各位觀眾經過彼此的互動形成網絡后，促使觀眾之間進行社交，每位觀眾都能真正參與進來，獲得豐富的參與感與體驗感。

此外，這種參與感和體驗感，并不僅僅局限于外來務工人員與文化館平臺之間的互動，通過優秀的參與性項目，外來務工人員與其他群體之間也可以發生更深的聯系與互動。筆者認為，這才是寶安區文化館作為社交樞紐應該具備的功能和作用。因此，筆者建議寶安區文化館舉辦一場《真人圖書館》（Human Library）活動。

《真人圖書館》最早于2002年在丹麥設立，是一項讓陌生人之間暢談偏見的活動。讀者首先瀏覽各種刻板印象，選擇其中一個自己感興趣的，然后與受這一刻板印象所折磨的真人進行45分鐘的對話。在這里，“書”代表真實的某一類受歧視的群體;“讀者”是能夠與“書”進行交談的人們;“圖書館管理員”則是作為管理整個過程的人。那么，寶安區文化館的《真人圖書館》，即是將外來務工人員作為“書”，文化館工作人員需要邀請他們來到文化館空間，敞開心扉與“讀者”進行面對面交談。《真人圖書館》是一項能夠促進和諧相處、拉近人們的距離并尊重每個人的尊嚴的工具。通過這一項目，外來勞務人員可以親自講述自己的故事，通過與不同的人進行交談，作為“書”和“讀者”的雙方，都可以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它所營造的社會網絡價值體系強調的是，與日常固有的觀念進行對抗，并走出自己的舒適區與弱勢群體對話。

該項目的主要優勢在于：

（1）改變普通群眾與外來務工人員之間的疏離感，同時改變勞務工人在社會大眾中的普遍刻板印象;

（2）項目易執行，它對于參與者的學歷、學識沒有具體要求，作為“書”的每一位勞務工作者都是一個獨特、獨立的個體，在文化館的空間里，他們可以找到自我存在的價值;

（3）對機構而言，這是其社會化的具體要求，即拉近文化機構與所有觀眾的距離，讓機構與觀眾產生社交與互動，從傳統的“我”和“你”模式，轉變為“我”和“我們”模式。

3. 實現“參與”的可持續發展

從參與式文化體驗角度來看，下一步，文化館要做的事情是，提高觀眾的回訪率。觀眾為什么要做回頭客？這是任何一家文化機構都應該思考的問題。最簡單的解決方式，就是假設觀眾在走出大門后，機構還有更多的內容可以提供給他們，讓他們回味，或是繼續參與其中。

在《真人圖書館》項目中，寶安區文化館作為活動組織者，即“圖書管理員”的角色，可以要求每一位“讀者”在回家后撰寫讀后感，并告知他們的讀后感會成為之后的項目相關聯展覽的文字內容，這樣，能夠將讀后感反饋給文化館的讀者數量會增加許多。不是美味參與者都會樂意給予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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館反饋，但是給予反饋的參與者都是文化館值得爭取的對象，要讓這類群體成為“回頭客”。此外，對作為“書”的外來務工人員而言，他們留下的不僅僅是口述的故事，文化館還可以聯動攝影師為他們拍肖像照，這些讀后感和勞務工人的肖像照一起，便可構成一個開放式的展覽。即便《真人圖書館》的交談全部結束，通過展覽，也可以讓更多的人認識了解到外來務工群體的真實生活和經歷，消除由社會階層帶來的刻板印象。

三、結語

作為地方文化館，寶安區文化館有其自身的優勢和突出的問題。將占據區人口總數九成的外來務工人員納入重點服務對象，并針對這一群體采用設計參與式體驗的文化項目，是快速提升其公眾參與度的核心方式。但是打造參與式文化機構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文化館工作人員進行系統的理論學習和實踐。現在早已不是“做一個展覽，觀眾就會來看”的時代了，現在是“做一個故事，觀眾才會來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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