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暾：我和地震波賽跑

文/周文平

王暾

2019年6月17日22時55分，四川宜賓市長寧縣發生6.0級地震。位于震中的宜賓提前10秒收到地震預警，瀘州提前18秒收到預警，自貢提前27秒收到預警，成都提前61秒收到預警……讓人驚心的警報，瞬間通過廣播和電視傳遍了四川。預警倒計時一結束，地震就開始了。是誰這么厲害研究出能和地震波賽跑的高科技？

因地震之痛歸國創業

王暾是四川省達州市人，大學畢業后，他到美國留學，先后取得中科院力學研究所博士及美國康涅狄格大學物理學博士學位。

2008年汶川地震時，35歲的王暾正在奧地利科學院從事理論物理博士后工作。看著關于汶川地震的新聞，王暾忍不住流下眼淚，他想立刻沖到現場去幫一幫家鄉的親人，然而，身處異國的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要是可以提前預知地震的發生那該多好……”王暾看到新聞下面網友的評論，不禁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地震預報一直都是世界性難題，至今未能突破，但他還是不甘心，開始搜索地震預警相關技術，發現地震預警技術只在日本等少數國家運用。

“作為四川人，我要為家鄉做點事。”原計劃當大學教授的王暾萌發了回國研究預警系統的想法。“哪怕只提前十幾秒鐘，就能讓人們獲得更多的逃生機會，減少人員傷亡。”當他把這個想法告訴朋友時，朋友勸他：“這么好的發展空間你不好好珍惜，偏偏要選擇回國去做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是不是傻了？”

然而，王暾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敢于嘗試，不怕失敗。沒過多久，王暾就帶著從朋友們那里籌來的300萬元啟動資金回到中國。

研發地震預警系統

2008年6月，王暾在成都成立了“成都高新減災研究所”。為了招到與自己志同道合的研發人員，他來到人才市場，卻被應聘者認為是騙子，或者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幾天下來，在王暾苦口婆心的游說下，終于招到了七名大學生。地震預警打的就是時間差，為了在技術上突破，王暾帶領團隊采用全新的分布式計算、預警倒計時等技術開始研究設備，他們沒日沒夜地測試，一次次失敗，一次次重來。

經過一年多的不懈努力，王暾團隊研發的ICL地震預警系統終于測試成功，那一刻，團隊所有人激動地抱成一團。

預警系統的雛形很簡陋，就是個大盒子，必須安裝在地震高發區，距離地面一米左右的位置。

王暾和同事抱著預警系統盒來到距離成都高新區不遠處的一個小村莊，敲開了第一戶人家的門。開門的是一位60多歲的阿婆。“阿婆，我們是專門研究地震預測系統的，在您家做個試驗，這個系統……”還沒等王暾說完，阿婆就直接回絕，把門關上了。

王暾和同事又走了好幾戶人家，每家都是同樣的反應，這讓大家很沮喪。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公眾對地震相關的知識知道的太少，在他們看來，地震預警就是天方夜譚。所以，當出現一個可以預警地震的設備時，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信。王暾邊給大家鼓勁邊繼續尋找愿意嘗試的人家。

終于，他們的真誠打動了幾位村民，王暾團隊得以順利完成安裝工作。

用11年時間跑贏地震波

地震預警系統發出的信號該怎樣有效地傳送呢？王暾開始嘗試用手機短信這個渠道，效果還可以，但不是最好最有普及性的傳輸方式。王暾想到每家都有電視，于是，他先后和汶川縣政府、汶川廣電總局溝通，想達成合作，面對對方的質疑，王暾并沒退縮，他反復溝通，最終打動了對方。

2012年5月，汶川縣電視臺正式啟用了由王暾研究所研發的地震預警系統，這成為我國地震預警新的里程碑。在地震波到來前，居民正看著的電視會自動跳出信息彈窗并開始倒計時。

2013年，云南巧家發生4.9級地震，王暾的地震預警系統第一次成功預警具破壞性的強大地震。此后的幾年時間里，前前后后共成功預警38次破壞性地震。

2017年8月8日，王暾像往常一樣，從研究所出來，散步回家。突然，他的手機開始報數，這聲音太熟悉，正是來自研究所的預警系統，他連想都沒想就往回跑。這個時候，該系統給成都市提前71秒、隴南市提前19秒發出預警，而四川廣元和成都、綿陽以及陜西漢中市的11所高校分別提前5到38秒收到了預警，與此同時研究所也給“四川科技”等近20個政務微博發布了地震預警信息。

2019年6月17日夜里，四川宜賓市長寧縣發生地震時，地震預警網不僅提前向宜賓發出警報，成都市的13個區縣、110個社區、180個學校的電視預警以及地震預警系統也都提前觸發警報，在成都市區，許多區域能聽到明顯的警報聲，較大程度地減少了天災造成的傷害。

如果在地震波到達時提前3秒收到預警，傷亡人數可降低14%；提前10秒，傷亡人數可降低39%。而王暾團隊研發的預警系統在預警時間、準確度和可靠性方面遙遙領先于國外同行。從地震預警監測儀器監測到情況，到終端發出警報，速度只需6.2秒！中國成為繼墨西哥、日本后，第三個具備向公眾發布地震預警能力的國家。

目前，成都高新減災研究所與應急管理部門合作建設的大陸地震預警網覆蓋面積達220萬平方公里，共建立5000多個臺站，覆蓋人口達6.5億，是世界上最大的預警系統。

王暾呼吁，盡快開通全國電視、手機地震預警，只需要當地政府部門依法授權，他的團隊即可為該行政區域內的老百姓提供免費地震預警服務。“我們特別希望能促進地震預警‘最后一公里’的打通，讓更多老百姓躲避災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