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機的戰爭

朱國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正是在一年當中月亮最圓的時分，當地時間9月14日凌晨，也門胡塞武裝10架無人機，乘著皎潔的月色潛入沙特，對全球最大石油企業——沙特阿美公司的兩處石油設施進行導彈攻擊，引發巨大爆炸和火災。

襲擊發生在14日凌晨4點左右，被襲擊的石油設施，分別是位于阿布凱克的沙特最大煉油廠和位于中部的沙特第二大油田庫萊斯油田。

胡塞武裝多次使用無人機攻擊沙特，這次造成的影響最大。此次胡塞武裝是在伊拉克邊境發射10架無人機，采用超低空突襲戰術，躲過了沙特與美軍的預警雷達，這說明胡塞武裝的無人機戰術日趨成熟。

從攻擊無人機實時傳回的圖像可以清晰看出，無人機是以一種十分從容的方式，精準打擊阿美公司的巨大儲油罐和油田設施，滾滾濃煙沖天而起。沙特官方宣稱，這次襲擊使該國石油產量減少一半。這意味著大約影響570萬桶原油日產量，約占世界每日石油產量的5%。

襲擊發生時，正是世界各大金融市場休市時分，沒有立即對市場造成沖擊。但是整個周末，金融分析師們都在討論，此次無人機打擊會給石油市場帶來多大震動。分析師們給出的數據有多有少，但都認為沖擊很大。甚至有人認為，假如影響持續三個月以上，會使石油價格突破100美元一桶。這顯然是個比較夸張的觀點，因為13日周五收盤時，美國基準的西德克薩斯原油，每桶價格只是在54美元左右。

專家們的分析這次還算靠譜。北京時間16日早晨6點，歐美期市周日夜間電子盤開盤，布倫特原油價格瞬間沖過70美元，最高沖至71.95美元，上漲了20%。這也是28年來，油價單日最大漲幅。

油價如此夸張的漲幅，實際上與產量減少關系不大。真正遭到沖擊的，是無人機攻擊這類全新打擊方式，將對油田與加工設施帶來長遠的潛在威脅。

10架無人機組成的攻擊機隊，能夠攜帶的導彈是有限的。從實時畫面來分析，胡塞武裝每架無人機能攜帶的小型導彈數量在2-4枚之間，一次攻擊很難造成太大破壞。雖然沙特官方宣布會影響每天570萬桶的產量，但這更多應理解為是產能會受影響而暫停生產，不是這些產能已被毀壞。沙特在襲擊兩天后的16日宣布，當天可以恢復190萬桶的生產能力，也證明了這一點。

真正應該擔心的，是無人機攻擊油田這種方式。這將使得世界石油生產，突然之間變得十分不確定。正是這種不確定性，帶來了油價的大幅波動。

石油生產最脆弱的一點，是它只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大面積裸露中進行，這讓它非常容易受到攻擊。只是在相當長時期內，對油田的攻擊，常常“性價比”不高。比如地對地導彈攻擊，由于發射基地與被攻擊的油井經常有上千公里之遙，中程導彈幾百萬美元一枚，因為精度原因還不一定能精確打中油井，所以這種攻擊襲擾的成分更大一些，不成規模也難以達成大面積摧毀目的。兩伊戰爭期間的導彈戰，絕大部分是襲城戰而不是打油井，道理就在這里。

但是用無人機攻擊油井或者儲油罐，立即就帶來了質的改變。

無人機攜帶一枚50公斤導彈攻擊儲油罐或油井，10萬美元足夠了，攻擊精度基本指哪打哪，這就使得攻擊變得非常“劃算”。從14日的實時圖像可以看出，那天使用的是電視制導彈頭，一擊而中，十分精準有效。正是這種簡便易行攻擊方式的出現，讓石油設施突然面臨前所未有的風險，對世界石油市場帶來了巨大的心靈沖擊。

無人機的戰爭，正在以一種全新的樣式，登上舞臺。

無人機戰爭的始作俑者，是美國人。當年，依靠航空技術、信息技術的領先優勢，美國人開啟了無人機戰爭的“魔盒”。但是“魔盒”打開之后，即使美國人自己，也不得不面臨巨大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