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黑客：開啟永生不朽的鑰匙

鹿擲

由古至今，無論是東方的皇帝，還是西方的煉金術士，還是現代的科學家，人們一直追求生命的不朽。為了讓自己更加年輕，更加長壽，一些億萬富翁們把大量的資金投入到人體和基因實驗中。與此同時，他們服用各種藥品，接受激素治療，甚至把年輕人的血液注入血管。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們的細胞終將停止分裂，基因變異，器官衰竭，所有的一切都將走向終點。如何將終點延后、以什么樣的方式將終點延后，成為了許多科學家如今思考和研究的方向。

肉體與意識

什么是永生？

一個一直依靠醫療機器生活的植物人，他的軀體并不腐壞，但是卻失去了意識，相信沒人會認為這是真正的永生。那么當一個人失去了自己的身體，但他的意識卻一直存活著呢？

在美國雜志《紐約客》的一篇文章中，專欄作家泰德·弗蘭德將“不死主義者”分為了兩派：肉偶派（the Meat Puppets）和機械派（RoboCops）。

肉偶派的人相信，通過各種現代和未來的科學方法，我們可以延長對人類軀體的使用時間，甚至長生不老。

追求肉體上的長生不老由來已久，在我國歷史上，秦始皇等皇帝都因癡迷長生不老而服用過“仙丹妙藥”，結果秦始皇卻死于丹藥中的汞中毒。當然，西方世界也沒有閑著，相傳在17世紀，匈牙利的巴托里伯爵夫人，會抓少女囚禁在地下室，用小刀和針給少女放血，然后用這些鮮血來沐浴，或者干脆喝掉，來追求長生不老。

到了20世紀，人類文明踏入了科學時代，“延長壽命”才開始慢慢從玄學變成真正的科學，比如科學家們通過專業的實驗，陸續發現了，限制卡路里可以延長人類的壽命，胰島素在緩解衰老方面有很好的功效等。

現在，人們已經掌握了各種基因技術，并且能夠利用這些技術來改造生命。美國哈佛大學醫學院的喬治·丘奇教授就是人們在追求不朽路上的“領頭羊”，他是基因工程領域的先驅。丘奇教授曾表示，理論上在10到20年里人類可以實現長生不老。既然通過改造基因密碼，科學家可以研究出抵抗任何病毒的生物，那么實現人們的逆生長也是完全可能的。丘奇教授現在研究的目標就是找到讓人們逆生長的關鍵基因組合。基本上，肉偶派就是在永葆青春、延緩衰老、恢復年輕等延長人體壽命的領域做出努力。

另一方面，機械派相信，人類將意識移植到機器上就能夠實現永生，也就是意識上的永生。

2011年，俄羅斯媒體大亨德米特里·伊茨科發起了“2045計劃”， 他相信人類意識能夠變成數字化的版本，儲存在一個人工智能電腦上。為此，他投入了大量資金，召集了一批科學家從事這一方向的研究。伊茨科預言，2045年就能完成人類意識的數字化，所以將該研究項目命名為“2045”。

要實現這項計劃，有許多的困難需要解決。試圖實現人類數字化的第一步就是破譯人類大腦結構和神經連接結構，人的大腦包含了800多億個神經元，神經元之間還有上百萬億個連接結構，要將人類的大腦信息轉換成計算機的程序，我們必須繪制出這些神經元連接圖。然后制造一個虛擬的人造大腦（計算機），將神經元間的電信號翻譯成代碼，上傳到這個人造大腦中，以達到意識上的永生。

時間黑客

追求長生不老和把意識放到計算機里都面臨著潛在的無法克服的挑戰，前者需要與自然腐朽的力量做斗爭，而后者則被意識的復雜性困住了。難道就只有兩種方法嗎？有沒有什么方法可以繞過肉偶派和機械派的弊端？答案是有的，第三種方法被稱為時間黑客。

與機械派類似，它也是意識長存的一種可能方案。時間黑客想要侵入你的大腦，但他們的目標并不是將思想意識轉移到別處，而是操縱人們對于時間的感知，欺騙人們頭腦中的“靈魂”，讓你覺得自己仿佛永遠活著。也就是說，在不改變軀體的情況下，讓意識經歷更多的時間，體驗更多。

時間黑客的靈感來自于科幻作品中常用的情節設置。對科幻作家來說，重寫時間規則就像家常便飯一樣，根據不同的情節需要，時間可以在不同的空間，以不同的速度流動。比如，在2018年底上映的美國動畫電影《蜘蛛俠：平行宇宙》中，無數個平行宇宙共同存在，在一個宇宙中，我們所熟悉的彼得·帕克（蜘蛛俠本人）已經步入暮年，而在另一個宇宙中，他還只是個高中生。實際上，意識上感覺到時間的流逝速度和現實中時間流動的速度也可以是不同的。

美國科幻電視劇《星際迷航：下一代》于1987年播出，講述24世紀，聯邦星艦企業號在宇宙中探險，飛船的船員經歷時間旅行、太空災害等奇異事件的故事。在這部經典電視劇的第125集中，皮卡德艦長被外星人太空探測器發出的一束神秘的能量束擊中，當他醒來時，發現自己不再是企業號的艦長，而是卡坦星上一個叫卡明的普通人，這里沒有人聽說過企業號，甚至沒有任何與外界接觸的經歷。

在經歷了多年的適應之后，皮卡德終于接受了他的命運，融入了這個社會，與妻子養兒育女，不斷練習著短笛。幾十年之后，卡明的妻子早已去世，而他自己也早就垂垂老矣，所剩的時間無幾。在劇集的最后一幕中，皮卡德艦長在艦橋醒來，周圍都是他的船員。實際上，時間僅僅過去了20分鐘，但他在另一個生命里已經過完了一生。

美國科幻動畫片《瑞克與莫蒂》中也有類似的情節設置。該動畫片故事的主線是科學家瑞克（莫蒂的爺爺）和主人公小莫蒂一起探險時光。在其中的一集里，主人公莫蒂帶上VR頭盔，玩一款虛擬的游戲，雖然現實生活的時間僅過去了幾分鐘，但是莫蒂卻在游戲中生活了55年。

大腦是一切發生的地方

英國神經學家阿尼爾·賽斯在一次演講中描述了自己做手術醒來時的感受，他表示當自己從麻醉中蘇醒時，根本分不清時間，自己可能已經昏睡了5分鐘、5小時、5年，甚至50年，沒有時間意識，這些時間的概念完全沒用。

根據賽斯的說法，我們對世界的體驗是由內而外的，我們所認為的現實其實是大腦產生的幻覺，大腦才是一切發生的地方，而大腦天生就具有扭曲時間流逝的能力。

美國著名導演克里斯托弗·諾蘭導演的電影《盜夢空間》中就涉及到了這種能力，男主角道姆·柯布具有進入和操縱他人夢境的能力，他是一名偷盜慣犯，經常帶領兩名助手一起進入他人的潛意識中盜取商業機密。電影中，柯布的助手亞瑟說：“現實世界中的五分鐘，在夢里可能是一個多小時。”其實亞瑟所說的話是事實，有時我們感受到的時間確實會比實際時間更長，我們把這種情況稱為意識上的時間膨脹。

首先，我們在做夢的時候或許都經歷過時間的膨脹：清晨的夢似乎在腦海中蔓延了很長時間，但實際上現實時間可能只過去了幾分鐘。有研究人員指出，感覺夢中的時間更長可能與我們沉睡時缺乏肌肉反饋或神經處理較慢有關。夢境中時間膨脹的現象指出了主觀時間的可塑性，未來人們或許能在睡夢中體驗人生，而現實時間流逝很慢。

另外一種可以讓主觀感受到時間膨脹的是精神類藥物，包括大麻、LSD（麥角二乙酰胺）、裸蓋菇素（迷幻蘑菇）等，這些致幻劑能讓人們感知到時間急劇延長。一些迷幻藥的使用者表明，他們的時間慢了下來。當然，也有一些精神分裂癥和帕金森病等神經系統疾病患者本身就存在時間感知混亂的情況。

神經學家表示，對時間的感知與神經生理過程有關，我們也許可以通過操縱大腦神經的活動，創造出一個虛擬的世界，就像做夢一樣。不過要操縱時間，我們要先找到關鍵的“神經按鈕”，然后用適當的電信號或化學信號刺激大腦，配合一些虛擬現實設備，創造一個長久的意識世界。

而且上述的想法操作起來可能比把意識傳輸到計算機上要容易一些。神經學家只需通過大量的實驗找到控制時間感知的關鍵即可。

走向未來的實踐

2016年，埃隆·馬斯克創立了“神經連接”公司，開發可植入的腦機接口。腦機接口指的是在大腦中植入的芯片等外部設備，雙向的腦機接口允許大腦和外部設備進行雙向的信息交換，比如，人可以通過腦電波來控制機器，不用手就可以發短信;外部設備可以通過向大腦傳輸電信號的方式，控制大腦的意識活動。與此同時，美國著名社交網站“臉書”的創始人馬克·扎克伯格也正在資助腦機接口的研究，希望可以創造出一種“讀心機器”。美國電商支付系統Braintree創始人布萊恩·約翰遜也投資1億美元創建了科耐爾公司，研究腦機接口，以改善和拓展人類認知。

目前，腦機接口的研究還處于早期階段，短期內僅能應用于醫療，利用電極刺激幾百個神經元，來控制人體運動功能和加強記憶的形成，但它卻是未來控制大腦活動的一個重要裝置。人們可以在利用腦機接口刺激大腦神經、延長時間感知的同時，將虛擬現實傳輸到大腦當中，便可以在意識中創造更長的生命體驗。而且虛擬現實裝置是可控的，也就是說，我們可以隨意改變虛擬現實中的場景，例如，前一分鐘，你還在夏威夷海灘上享受日光浴;后一分鐘，卻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場所，來賺取生活費。

永恒的生命真的好嗎？

包括人類在內的所有生物的本性就是追求生命的延續，這種生存的欲望將會驅動神經技術未來的發展。從好的層面上來說，實現時間黑客能讓人們有更多的時間去生活，體驗更多的事物。一些現在聽上去非常奇怪的事情也許會變得平淡無奇。例如，一個學生可以在虛擬的世界中花30個小時學習數學問題，而真實世界只過去了1個小時。如果能夠為自己爭取到更多學習的時間，何樂而不為呢？

但是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如果真的能夠得到永恒的生命，生活一直處于延續重復的狀態，最終也將變得無聊和無意義。在2014年英國電視劇《黑鏡》的圣誕特輯中，人們就生活在現實和虛擬的雙重世界中。喬是故事的主人公之一，由于犯下謀殺案，喬的意識便被警察困在犯罪現場，警察任性地設置了喬意識世界的時間速度，虛擬世界過去1000年，現實生活才過去1分鐘，喬便在無限的時間里，瀕臨崩潰。客觀時間與時間感知之間的極端脫節，毫無疑問會令人產生不安，特別是當我們的感官可以完全被他人操縱時。

滴答滴答……如果時間黑客真的實現了，會是一個虛擬的天堂，還是一個由空洞的圖像和模糊的時間組成的地獄，你是如何看待的呢？